“少白兄,媛媛的平山堂在平湖也有点名气,几时你和彭太太一起赏光,品尝一下媛媛的‘萎蒿河豚’,这可是她的拿手好菜。”范子接口说道。
“她不喜欢人家叫她彭太太,她自姓孔,你以后看见她,请不要如此称呼她,她会不高兴的。”萧少白马上纠正范子的说法,似乎孔梦婕就在身边,而她的脸上不悦的神色会使得萧少白坐立不安。
“是,遵命。”向媛俏皮地笑着,眼色中带着嘲谑。
“啊,少白失态了,请二位莫怪。”萧少白也省悟过来,忙站起道歉。“我嫂子爱桂花,称它全身都是宝,花香入茶,花瓣作酱,都是她教我的。”
“真的吗?桂花酱,真没吃过咧,少白兄弟,你有吗?”向媛专攻厨艺,马上就注意了,她原本大方,不会拘束,自然是开口便要。
“稍待二位要走,少白自然不会让二位空手而归。”萧少白恢复平日里的神采,侃侃而谈,“我嫂子就用玻璃瓶子,盛放些自然落的桂花花瓣,再剥落些酸梅肉放在里边,把蜂蜜倒满,再用蜡密封,十天半月便可食用。”
向媛啧啧称羡,“少白兄弟有这样冰雪聪明的嫂子,也是上天的缘分,我怎么就没有这样的嫂子呢!”
萧少白闻言大喜,顿时眉开眼笑,一副深知我心的样子。
范子在旁,见他情深若此,心下大叹不如!
窗外秋风萧瑟,屋内温暖如春。小砚软塌塌地卧在范子怀里,赤裎的肌肤在床头灯的照耀下,泛着细腻的柔光。鼻间吐蕊的尽是云雨过后的余香,令人心荡神驰。一直以来,她便迷恋着范子身体内那股恣意蹂躏的力量,可以揉碎她的灵魂和梦想。甚或是,撕裂她敏感而多情的肉体,把一切****之类的昂贵事物撕得粉碎的暴力。
而自己,在一阵接着一阵的快感和高潮迭起之中,感受着那股被激怒后的残暴撞击。眼前,是霁红,赭黄,又有一种雨过天晴云破处的釉色,层层涂抹,极具立体感,在暗影摇曳的波光下,生出一道亮晃晃的画面。
“今晚不要走。”她用鼻息挤出一句软语温柔。
“你睡了我再走。”范子没有答应,他的手抚慰着她。
“过子没事,我问过周爱平,他说过子只是有嫌疑,要是找不到证据,会放了他的。”
“这是托词,公安的话不要全信。砚儿,你就是轻信。”
“我看他不会骗我。”
“未必。很多事情你不懂。”
“嗯。可能是吧。我听你的,你说我要怎么做呢?”
“你就乖乖的呆在家里,男人的事男人了。这是江湖,凶险多艰,本就不是女人应该进来的。”
“你在外面打打杀杀的,我在家里却要日夜为你牵挂。”小砚姣美的面容上多了两道泪痕,美得如烟,如雾。在这莺啼燕啭的清夜。
“不用担心我,你老公是属狼的,永远也打不死。”
“呸,不要动不动就提这个字,小砚要永远和你在一起呢,我们要活到一百岁,这可是我们在五老峰下三生石上一起发的誓愿。”小砚掩住他的嘴。她虽不愿他提到死字,内心里却发愿就算是死,也要死在一块,强过自个儿孤零零地孑孓江湖,与行尸走肉何异!
今日一起照的相,她是把它当做结婚照的。没有花团锦簇,没有海角天涯,就是三角架架起自动拍摄,也足以胜过任何职业摄影家的杰作。一座高耸的黑岩上,她勾住他的脖子,表情如即将步入结婚殿堂的多情女子。那是晨光最柔美的时刻,背后的湖水,好蓝,深蓝,像梦中痴痴凝睇的烟波。
生命的秋季来得这么快,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小砚真希望这一刻,能够成为永远。她更希望,他生命中最活泼的种子能够播撒在她这片肥沃的土壤里,孕育出一个健康可爱的小范子。当然,这一切,只能是她的一个小小的阴谋。因为,她记得,当年第一次把自己交给范子的时候,他的第一句话就是:千万别怀孕。
浮世扰攘,恩怨难开,江湖终究是一场华丽舞剧,明灭泡影,生死荣枯,转眼为他人遗忘。小砚只是希望,能够在生前诞出一枚小小的爱的结晶,就算是熠熠星空中最不起眼的那一颗星,终究也曾经在这灿烂穹苍中,轻轻闪过。
“范,我们再来过。”小砚以一种自由、懒散而魅惑的姿态横卧着,穿透人心的妩媚幽浮在男人的眼。她渴望着男人尽情的挥洒,他的壮烈,他的丰沛……
“记住,你是一个人民警察,你要记住自己的使命,严守警察的原则。”周爱平在心里强调着自己。
可原则和使命在那道绝世容光之下,便是灰飞烟灭。他望着小砚,就想这样望着,直到把浮世望成眼睫上的尘埃。
“既然连你都无法相助,小砚不敢再烦扰,就此别过。”
周爱平的心颤抖得像风中之烛,脸色惨白像路边的孤灯,本已停止的秋雨,又零星地落了几分雨脚。这原该欢喜的时分,却因为所谓的原则,变得让人烦闷凄苦。
小砚的身影渐渐地消失,娉婷的腰姿跌宕着几许风流。她的声音既有几分落寞,又有几分决绝,颇有几分易水萧萧的况味。“她也是个敢爱敢恨的女人。可这样的女人她不属于我。”周爱平的内心更是凄苦悲凉,他想,“她是一本书,隽永优雅,永远也读不完。”
这些日子以来,周爱平的睡眠并不好,也严重影响到他的判断力和行动力。每每午夜梦回,尽是小砚慵懒妩媚的音容,带着一股令人颓废的蛊惑。他站在梧桐树下,眼见暮色四合,一股怅惘空寂涌上心头。她就真的这样走了……
林过绝对是凶嫌之一,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就算不是他杀的,起码也是帮凶。可问题关键在于,现场找不到凶器。
杀死李维夫的是一把仿德国造WALTHERP38手枪,口径7.65mm,手枪结构简单,分解容易。所以凶手完全有可能在短时间内把凶器分解丢弃,想要找全它的各个零部件无异于大海捞针,更何况凶手完全可能把它丢入外湖,总不能把外湖的水全部抽干吧。
检查林过的手指,也找不到火药味,虽然他有可能是戴着手套作案,但也只能停留在猜测上,并无证据证明他持过手枪。而口供,问了N多遍,仍是因为疲惫,睡在公园里,没想到被人当做凶手抓了,一直大叫冤枉。
在周爱平的内心里,其实非常希望林过能够脱罪。可是现在案子又怎能让他一个小小的派出所所长左右呢?自己也只是专案组成员之一,论排座次也是最末。
“救救他吧,过子是个孤儿,一生没有几个朋友,你好歹也算是一个吧,我还是他介绍认识的呢,不是吗?”小砚那时惊恐、焦虚、无助的神情,像重锤般杵击着周爱平患得患失的心。他无语,也无力。
一个人一旦有了爱,心灵就像蝴蝶的翅膀不断的扇击,就算把爱深藏于荒草乱石当中,也能感受到繁星的召引,拉着它,一起完成瑰丽的愿景。他的眼睛睨着黑茫茫的天空,寻找星月无边,心中却默想着那消瘦的身影,里面好似蕴藏着一股慑人的坚毅力量,远非她弱柳蒲姿所能承载。特别是那眼神,令他不能正视,不敢再靠近。
或许,她不需我来扶持,她的本身就是一把跃然出鞘的寒光剑。眼前飘落的相思花,像她悄然落下的泪,那是颗拭剑的泪吧
约会的地点选在华茂饭店顶层的M先生咖啡馆。四号包厢。
周爱平走进去的时候,一路是经理安东尼奥陪同引路,在门口时,安东尼奥轻轻敲了三下门,推开。
他没想到,小砚会这么快就约他,本以为今生今世她是不会再原谅他了。可令他感到意外的是,坐在里面的不是小砚,却是一个长相普通的年轻人,面上带着微笑,但眼神透着一股夺人的寒气。
“很抱歉,也很冒昧,周先生,是我托小砚把你约出来的。鄙人范正东,是林过的结义兄弟,想来你应该听说过。”范子示意安东尼奥关上包厢门,伸出手来与周爱平相握。
周爱平点点头,“我听林过说起过你们以前的故事,我其实早就见过你。”
“哦?”
“那天晚上,你陪着小砚在上街精品店里买东西,我就注意到你了。看得出来,她对你很是依恋。刚开始,我还以为你是她的丈夫,后来才知道她丈夫另有其人。”
“我也不瞒你,小砚是我的情人,很早就是。”
“我知道,看得出来,她非常爱你。范先生,我很羡慕你,有这样优秀的女人爱你爱得如此深刻,是上辈子修来的福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