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阳光已经让人感觉不到温暖,只因为这世界的季节已走向寒冬。
清晨是冷的,李欢儿的心也在这清晨的冷风中变得更加寒冷。
一件青色的包裹映入李欢儿的眼中,那是昨日那年青人的包裹。
这一日躺在府中的死尸足足有三具,而仅剩下的六名护院的神情各异。
谁逃谁就要先死,这是王氏兄弟无声的警告。
管事的脸已经彻底沉重下来,手中那把大刀已发出嗡嗡的响声,那颤抖的刀已暴露了他的愤怒。
“大人,要不我们把夫人献出去吧?”一个壮硕的青年迟疑了一阵道。
“你在说什么?”管事怒视着他。
“我宁愿死在战场也不愿死在这里。”青年豁出去了,大声道。
“其实,我觉得小何说的对。”一个看起来憨厚的老兵道。
管事在这时却变得冷静下来,看向四周的士兵们道:“你们也是这么想?”
“我们只想活,许大人你可以尽忠尽义,但是不能拉上我们。”那憨厚的老兵已经拔出长刀。
李欢儿将这一切都看在眼中,府内的士兵们已经分成了两股势力。
一派以老兵为首,一派以许管事为首。
“大家怎么说也是同生共死的兄弟,有何必这样呢?”许管事身旁的一位相对年轻的士兵开口劝解道,他快步上前想要拉开两方。
一把短匕刺向许管事,原来那短匕的主人正是想要劝解的年青人。
刀划破了许管事的肋间,而那名士兵的头颅也已被许管事拍的四分五裂。
“为什么要逼我。”许管事的声音幽幽的响起,他的肋间已经乌黑一片。
刀上淬了烈性毒液,许管事活不久了。
“你又为什么非要与我们做对,明明你才是我们的首领,明明你应该答应我们活命的请求,可你为什么偏偏要保护这对母子。
你置兄弟们的性命与何处?
将军可能回不来了,我们还枯守在这里有什么意义。”老兵的双眼中噙满泪水,终究是同类相残。
“踏入军门,便守军令。”许管事只留下了这一句话,手中大刀已向前劈出。
“更冷了啊。”李欢儿看着缠斗的几人只感到浑身冰冷,因为是她将他们拖下了地狱的深渊中。
一双暖暖的手握住了李欢儿,李欢儿听到她的孩子说道:“娘亲别怕,长命拼了这条性命也要护你周全。”
李欢儿转过头看向已经成为大孩子的白无相悲哀道:“无相,如果许伯伯胜了,你今晚便逃吧,娘在这门院之中恭候王姓兄弟。”
白无相看到了李欢儿袖中的刀鞘,他知道他和娘亲快要走到末路了。
白无相轻轻道:“好,一切听娘亲的。”
李欢儿知道白无相不会走,因为白无相是她的孩子,白无相也知道李欢儿猜到了这一点,毕竟李欢儿是他的娘亲。
他们就安静的看着这场争斗,看着许管事独身一人与众人厮杀,李欢儿突然道:“记住,以后谁也不要信,这世间人心变化无常,即便是一颗鲜红炽热的心到最后也可能变为黑色”
李欢儿冲向人群,如暴怒的母虎一般将短匕抽出,用以命搏命的打法与众人死搏。
白无相捡起了那府中那柄他早已不再练习的木剑,随后跟了上去。
“许伯伯,为什么?为什么他们要用如此下作的手法?
娘亲昨日便与我商量过要以身饲狼,为什么他们要这么做。”白无相静静的询问着奄奄一息的许管事,他想要一个答案。
“因为他们想活,每一个人都想活。”遍体鳞伤的许管事费力的将嘴唇一张一合,说出了白无相想要的答案。
“他们没有错,我们也没有错,错就错在每一个人都想活,只不过走出的道路不同罢了。
这世上没有绝对的对与错,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苦衷。”望着通体漆黑的许管事,那已死之人的话语在白无相的心中重重刻下一记。
门外响起了猫叫声,也响起了男人们的笑声。
“今夜子时还请夫人沐浴更衣,接待我兄弟二人。”王六顺的声音从门外传入了门内,犹如恶魔的声音。
哪怕是十死无生,李欢儿也不会轻易放弃。
湿漉漉的水汽从浴桶中生起,浴桶中的李欢儿有着如玉一般的身体,随着手指轻轻拨弄水面,将她渲染的更加光彩照人。
如果有一位绝世的画家提笔于此,怕也会惊讶她的美丽而迟迟不肯动笔,只想占据片刻那不属于他的梦。
只是这位神女终究披上了正红色的裙子,盖上了洁白的面纱,那并不存在的画师和他那并不存在的梦终究是醒了。
好闻的麝香在空气中飘荡,王五安与王六顺一前一后走入这间房间。
“你终究还是要还我们兄弟的。”王五安冷冷的说道,不过充满血红的眼睛已经暴露了他的肮脏。
“何必和她说那么多,无非是一个红倌人,现在便是我们掌中的玩物。”王六顺狞笑着,充满恶毒语气道。
床榻上端坐的李欢儿却不言不语,只是颤抖着身躯,仿佛是在害怕什么。
王六顺再也受不了,因为屋内的麝香与李欢儿身上属于女子的香气已让他不能自持。
王六顺快步走向床榻,伸出右手想要揭开面罩,将他垂涎欲滴的女人压在身下狠狠蹂躏,可就在这时异变发生。
半大的身躯从床底冲出,一把淬毒的短匕砍向王六顺的双腿。
只差一步、只差一步便可以让王六顺命丧黄泉,就可以在这十死无生中寻到希望,一丝复仇的希望。
母子二人早已不打算活命,只想让这兄弟二人阴阳两隔,让其中一人在往后的岁月中充满悔恨。
一只手拉住了王六顺,将他向身后一带。
当匕首与地面亲吻的一刹那,白无相便知道自己败了,等待他们的将是无尽的屈辱。
那洁白面纱上是李欢儿的眼眶,而滴滴的泪水正从眼眶中划落。
按着挣扎不已的白无相,王六顺笑道:“哥,你说若是教他看到我们与他的娘亲交合,这是不是伤了天理?”
但很快王六顺便笑不出了,因为那被王五安摘下的面纱下是血迹斑斑的脸庞。
李欢儿的脸已经毁了,那插在发髻上的金钗有着微少的血痂。
那是绝将军为她打的金钗,出自最好的金店,全天下同款不过千支。
而伤势严重的白无相亦是感到震惊,因为他知道她的母亲视容颜如生命。
李欢儿用它为绝将军守住了名节,代价便是这满脸的纵横交错的伤。
“你找死。”王五安的手掌举起,快速落下。
他的手被王六顺拦住了,王六顺道:“大哥,你说一个破了相的妓女带着双腿残废的孩子坎坷一生怎么样?”
李欢儿那麻木的脸上终于感到恐惧,一个人死不可怕,怕的是活的生不如死。
“来,亲手为你的儿子行刑。”王六顺残忍的笑道,从身后抱着李欢儿,双手用力的抓住李欢儿的双手,带着用力挣扎的李欢儿滚落到地面。
“长命,逃啊。”李欢儿大叫,那名贵的发钗在挣扎中掉落地面。
那神女已然消失不见,散乱的头发与满脸的伤痕将她勾勒成一个又疯又丑的女人。
可这并不影响李欢儿在白无相心中母性的光彩,白无相强忍着疼痛大喊道:“有什么冲着我来,你们这样为难一个女人不会感到羞耻吗?”
啪的一声响起,白无相的脸颊受了重重一击,王五安怒道:“小畜生,我看你接下来还会不会这么狂?”
染血的金钗已在李欢儿握拳的双手中,而李欢儿的双手外是王六顺禁锢的双手。
就好似将人凌迟一般,那根金钗在王氏兄弟的玩笑声与白无相的怒吼声中慢慢刺入白无相的脚踝。
“不。”李欢儿将头仰起,仿佛这样便可以在噩梦中醒来。
这并不是噩梦,这只是现实当中数不胜数的悲剧之一。
翻箱倒柜的声音响起,王氏兄弟如贪婪的野狗般在屋内搜索着骨头。
“说,钱到底在哪?”王六顺一脚踢在李欢儿的腰间,看着已经被踢到呕血的李欢儿怒道。
“你杀了我们吧。”李欢儿双眼空洞道,她的双眼之中这间华丽的房间已然变为了她无法反抗的地狱。
“你不怕我在你儿子身上多刻几刀?”王六顺威胁道。
“长命,忍得住痛吗?”倒在地面上的李欢儿歪头看向白无相,温柔的问道。
“千刀万剐我也忍得住。”白无相回道,他的双眼中充满了坚定。
只是片刻之后,他那坚定的眼神变为了恐惧。
因为王六顺抽出了飞刀,手指挑动之间那柄飞刀便已刺入李欢儿的大腿。
“娘。”白无相痛道,他看到自己的娘亲已然双眼涣散,双手用力的抓住自己的裙摆,不喊一声饶。
“小畜生,疼吗?”王六顺不问李欢儿,反而对着一旁的白无相问道。
白无相怒视着王六顺,只是手指间的颤抖回答了王六顺的问题。
“接下来我会一刀一刀的在你娘亲的身上割下肉来,如果你不想她受到极刑,还是招了吧。”王六顺笑道,如野兽般的嗜血笑容已让他变得极为可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