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吧。”于灵泽暗自松了一口气，明明知道谢诚不会随意出手，刚才还是忍不住紧张。
搞定了看起来非常随意地想要滥用私刑的谢诚，于灵泽这才想起来转头看了眼王昱，就见他此时面色煞白，两只手紧握在胸口，一副惊恐万分的样子。
……
“小王啊……”于灵泽试着上前想要安抚一下王昱的情绪。
却见那头王昱的反应更快，几乎是于灵泽刚动身的一瞬间，就惊慌失措地想从椅子上站起来，但是因为起身的动作太快，“呼啦”一声，差点把工作台上的工具带掉。
他手忙脚乱地接住小刷子，眼角余光瞥见身侧人影微动。猛地抬头一看，只见谢诚已经咧开嘴笑着凑了过来，王昱吓得一哆嗦，“唰”地一下站直身体，“噔噔噔”往后退了三步，手又不自觉地往胸口抓去，一副见了鬼的样子。
若是在昨天，王昱还会认为谢诚的笑是善意的，毕竟从谢诚之前借车开的表现来看，谢诚绝对是个“自来熟”，性子也大大咧咧不拘小节，是那种可以交朋友的类型，但现在不一样了，王昱回想之前的对话，谢诚说过抽人魂什么的……
心下一惊，身为正经修炼过道法的道士，王昱当然知道抽人魂意味着什么，他捏了捏手心里的符纸，才觉脑内清明了几分，扫视了一圈，颤抖地对于灵泽道，“你们是鬼？！”
于灵泽：……
嗯，说对了四分之一。
他们是鬼，我是人。
范信没说什么，仍然站在原地不为所动。
谢诚却没耐得住寂寞，飞快翻了个白眼幸灾乐祸道，“小道士不错啊，和我们厮混了一天都没发现。”
王昱闻言脸上顿时青红交加，神色黯淡。
偏偏在这个时候，一向寡言少语的宋殷却像嫌事儿不够大似的，也吐出几句轻蔑的话，“人鬼不辨，修何道？”
两人明晃晃的讥讽话语杀伤力极高，于灵泽听得都想就地找坑把自己埋了，更别提王昱了，他此时正羞愧难当，恨不得夺门而出。
自末法时代以来，三界分离，人间所剩灵力日渐枯竭，现在的修道士早已没有了之前的风光，稀少的灵力，使得他们的修为每进一层都难于登天，有些法师终其一生也未得精进半分。
像谢诚这种叫的上名号的阴差，古往今来，在地府里不知道接触过多少，人间公认的能力卓绝的修道士，都觉得不过尔尔，此时再看王昱这种小道士，自然更觉得弱到不可思议，甚至在他们眼里都不能称之为修道。
然而他们眼里的实话实说对于王昱来说，不啻为降维打击——
竟然被鬼嘲笑修为低，真是没脸见人了！
王昱的心灵遭到重创，他问，“馆长，你也不是人吗？”
于灵泽：……
话问得没错，不过怎么听着这么像骂人呢？
王昱虽然被打击的不轻，但内心里还是倾向于相信于灵泽是人，毕竟当时招聘的时候一板一眼，后来接收文物还遇到了他父母的老同学。
于灵泽摇头，“我，货真价实的人类。”
闻言王昱明显松了一口气，得知于灵泽是同类的消息给了他一点安全感。
于灵泽把王昱按回到椅子上坐着，看他面色稍缓没什么大碍，毕竟是修行多年的道士，问道，“王昱，这份工作你还做吗？”
王昱坐在椅子上的身体一僵，思绪翻涌片刻，慢慢地点了点头，“我没想辞职。”
若是普通人遇到这种情况，肯定飞也似的选择离开，但是他作为一个修道的人，对鬼神的接受能力远超常人，眼下他更好奇到底是什么原因，导致于灵泽这个普通人类竟然和鬼共处一室。
而且，据他的观察，于灵泽和他们的关系也很不错，日常相处氛围也近乎和谐，这太不可思议了，他想留下来搞清楚原因。
于灵泽听完也松了口气，这下可以不用担心谢诚趁人不备干出抽人魂这种恐怖的事情，也终于不止自己一个人类来面对那些即将到来的未知的妖魔鬼怪了。
王昱又缓了好一会儿，才似乎接受了现实，问道，“馆长，他们都是专门来博物馆帮你驱鬼的吗？”
这话说完，王昱自己都愣了，让“鬼”来驱“鬼”，是我脑袋不清醒，还是于灵泽的思想太创新。
于灵泽尴尬地笑笑，指了指谢诚和范信“怎么可能，他们俩是来玩的。”没理会谢诚不满的抗议，又接着说道，“至于宋殷，他是冥界派来监管我的。”
“监管？”王昱听完立马皱起眉头，监管什么，难道博物馆是冥界盖的？
“嗯”于灵泽点头，“冥界监察使。”
“冥界监察使”王昱一字一顿地重复着，似乎没注意到宋殷阴沉沉的脸色，挠了挠头无辜地问道，“没听说啊？”
于灵泽也没在意，想来宋殷的职位，可能是冥界后来设立的，指指旁边不知道在嘀咕什么的谢诚随口说，“哦，那这两位你应该听说过……”
王昱一听也有点好奇，半信半疑地问，“是吗？他们是谁？”
“黑白无常。”于灵泽表情很认真。
王昱：“……”
黑白无常怎么可能有人没听说过，这两位可是鼎鼎有名的地府勾魂使者，在人间界可谓是家喻户晓。怪不得之前说抽人魂说得那么随随便便，都勾了几千年人魂，习惯成自然了。不过两人的形貌却和经书上的描述大相径庭，他甚至还记得谢诚之前捧着奶茶喝得甚欢，看来冥界也是讲究与时俱进的。
此时再看宋殷，虽然总是冷冰冰不近人情的样子，但刚才随手画出的一张符箓，就让自己感觉到无上的威压，再结合黑白无常对他若有若无的畏惧，王昱分析，宋殷在冥界的官职肯定也不会低。
王昱看着悠闲的谢诚，忍不住好奇地问道，“谢哥，你们真勾了千年的人魂？”
于灵泽心下暗笑，你可猜错了，这个问题我也问过，谢诚他们刚才做了三百年无常，不过既然王昱是向谢诚提问的，自己也不好出声回答。
“当然没有”谢诚翻了个白眼，“我们上任还不足千年。”
王昱：“……”
没听说过黑白无常还有任期啊。
王昱还想再问，却见谢诚一副兴致缺缺的样子，只得悻悻地闭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