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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观望

大军辕门,与曹操一同迎接刘备的,是曹操从弟曹洪和其堂妹夫任峻。此二人,在汴水河边刘备都见过。

曹洪,字子廉,猿背蜂腰,膂力过人,长得颇为雄壮。曹操陈留起兵时,曹洪与曹仁一同率领千余人自淮、泗前往投效。

荥阳之战,曹操被徐荣贼兵猛追,乘骑丧命,曹操负伤,曹洪遂将自己的马匹让与曹操,自己步行跟随。

曹操固辞,曹洪坚定的对曹操说,“天下可无洪,不可无君。”遂护送曹操渡过旃然水。

任峻,字伯达,河南中牟县人,是县中长吏。前不久,董卓扰乱,西凉兵劫掠河雒间百姓,临近京师的郡县都感到震惊。中牟县令杨原又发愁又害怕,想要弃官逃走。

任峻劝杨原说:董卓为首作乱,天下的人没有不怨恨的,然而没有先讨伐董卓的人,不是没有讨伐董卓的想法,而是形势条件不成熟不敢罢了。您如果能够带头,必定有人响应。

杨原说:那该怎么办呢?

任峻说:现在关东一带有十几个县,能拿起兵器作战的不少于一万人,您如果暂时代理河南尹的职事,统一指挥,不会不成功的。

杨原听从了他的计策,任用任峻做河南尹的主簿。

任峻就替杨原上表陈述代行河南尹的事情,让各个县坚守县城,于是发兵讨伐董卓。

恰巧曹操也从陈留起兵,进入中牟县的地界,众人无所适从。任峻单独和同郡的张奋商议,让全郡归附曹操。

任峻又另行召集同族人以及宾客、家兵共几百人,愿意跟随曹操。曹操非常高兴,上表让任峻担任骑都尉,并把自己的堂妹嫁给他,很被亲近信任。

荥阳战败,曹操麾下其他将领尽皆失散,当时身边大将只有曹洪与任峻二人跟随。

刘备见曹洪与任峻忠勇,二人消息自然让夏侯博探查明白。

曹操大帐内坐定,曹操当先举起一尊酒。

“玄德兴大义,举兵击贼,不避釜镬,与董贼鏖战血拼,愚兄不胜钦佩之至,愚兄敬贤弟一杯。”曹操脸色郑重。

“曹将军心怀汉室,首倡义兵,天下响应,聚合忠义之士,舍生忘死,依大道而行,备心中仰慕难及,杯中酒当敬将军。”刘备端起酒樽,面露诚恳。

“玄德谬赞,既然如此说,此酒当共饮!”

“理当如此,诸位将军为倡大义不避生死,蹈义而行,备敬各位将军一杯,请满饮此杯!”刘备说着,举着酒樽向大帐中的曹操部将一一致敬。

第一杯酒饮罢,曹操又端起酒樽。

“荥阳之战,我部五千人阵亡四千有余,我之至交卫兹、鲍韬皆临战而殁”,曹操也是性情中人,说着眼泪便扑簌簌的流了下来。

“玄德继之而战,麾下将士也死伤千余人,殁于王事者,皆忠烈之士,这第二杯酒,当敬飨英烈!”

曹操言罢,众情潸然,皆淋酒于地,奠基亡灵。

曹操又筛满一樽酒,端至胸前,郑重其事地,却是要敬向刘备。

“汴水之滨,玄德及时出手相助,不惟帮操集聚溃众,还救得操之性命,大恩莫名,操铭记于心,此樽酒敬玄德!”

“孟德兄言重了,将军心怀朝廷,忠义过人,备久慕将军品节高才,今能侥幸相助一二,不过赖天之幸,何敢枉自居功?!”刘备心怀诚意,言语间推辞着。

开场言罢,帐内觥筹交错,气氛渐渐热烈起来。酒酣耳热之际,刘备问向曹操。

“西凉兵马战力强劲,备人马行伍不整,士卒皆疲敝,荥阳之西败于贼手,故所应当;但以曹公大才,荥阳之战却败于徐荣匹夫之手,伤亡如此惨烈,备实有不知,还望曹公赐教一二?”

“玄德过谦了;败归以后,我也曾细想此事,败因不一而足,总归起来有:我军多为新募之兵,人数既少又缺乏训练,且未历战阵,仓促接战,又遭伏击,必然败北。但以大局来说,则是孤军而入,未有后援所致!”

曹操说罢,刘备捋须细思,接着问道,“那将军今后当作何打算?”

曹操脸色微醺,听刘备问话,畅意而笑,“部下星散,我欲往扬州募兵,扬州刺史陈温、丹杨太守周昕皆与我有旧交,昨日我已去信函告知,待重整兵马,我再提大军西向,与董贼一较高下。”

“将军挫而不折,真勇士也!”刘备颔首致意道。

曹营宴罢,已至夜半,曹操刘备等时喜时愤,皆已醉意朦胧。

次日天明,刘备让简雍将解救出来的三百余曹兵归还给曹操。曹操遣任峻、枣祗致谢后,当即率领残部往中牟屯驻了。

俟后,曹操便南下扬州寻陈温、周昕募兵去了。

刘备此时一战成名,虽然还算不上一方诸侯,但在臧洪、鲍信等人的周旋下,已经能独自从联军中领一份粮草自给了。

此时屯扎在酸枣城外,一面整军备战,一面探听各方消息,观望各方动向。

原来徐荣在荥阳,胜而不追仓惶而退,是因为袁术率大军屯驻鲁阳后,又召长沙太守孙坚前往汇合,势力甚强。

袁术又让孙坚沿直道而行,挥军北上,兵进梁县、东阳一带,威逼大谷、轘辕(huanyuan)、伊阙三关,有兵犯雒阳之势。

孙坚曾效力西凉,对西凉兵士情形甚为知晓,又加上孙坚骁勇,在凉州时董卓与其有龃龉,董卓心下颇为忌惮。

故此董卓调徐荣西进,一面稳固成皋、旋门关一线,一面让其迎击孙坚北犯之众。又让李蒙、王方出雒阳四出掳掠,接应徐荣。

而正是董卓调兵之举,方才使得曹操有了一线生机,没有落得全军覆没的下场。

刘备也算侥幸,趁徐荣战后无备、退兵之时前往袭扰,方才与其战成不胜不败之局。

而于诸侯联军中,却博得英勇善战、匡扶时难之名,无意间在政治、声名上却占得先机,得了全胜,赢得诸侯豪杰注视。

不过,随同四方消息汇聚,刘备的心却日益下沉,未见多少喜色。

荆州刺史王睿此前与孙坚一同平定武陵、长沙等叛乱。因为孙坚是武将出身,言行举止间便常常露出轻蔑孙坚之色。

这次应袁术之邀北上,孙坚便趁机联合同对王睿不满的武陵太守曹寅,用计逼死了荆州刺史王睿。

此外,孙坚行至南阳宛城时,又借口南阳太守张咨不为义军提供军粮,趁张咨无备之际将其斩杀于辕门外,自此控制南阳。

而孙坚投靠鲁阳的袁术之后,即被袁术荐举为破虏将军,领豫州刺史。袁术则领南阳太守。

袁术、孙坚之举引得各方诸侯一时侧目。王睿、张咨皆是朝廷任命的一方重臣,且二人皆为当世名士,竟然被孙坚说杀就给杀了。

孙坚之举背后隐藏着袁术的不可告人之举,显而易见。

而更为过分者,却是朝廷任命的正牌豫州刺史孔伷,此时尚在酸枣会盟。袁术却不顾大义,私自表任孙坚为豫州刺史,暗中抢夺地盘,这是要拆关东义事的台呀!

虽说孔伷为人虚浮,只知清谈高论,嘘枯吹生,但此时响应义举,合兵而来,也算有功于社稷。

袁术之举却不知要将其置于何地?不由得让酸枣诸将心中疑云密布,颇感心寒。

而河内袁绍、王匡此时军情不力的消息也传来了。

王匡派从事韩浩率领兵马,于孟津驻守,并且派遣“泰山兵”到河阳津驻守。

不过,由于董卓虚张声势,使王匡军误认为敌方会从平阴县渡河,而死守河岸。使得董卓得以用精锐部队,经小平津渡河到其后方袭击,最后王匡军几乎全灭。

而更为骇人听闻的消息此时也传布开来。

原来正月时,董卓畏惧关东联军势大难敌,便不顾朝中大臣反对,勒令迁都长安。

董卓又担心关东联军打着刘辩的旗号反对他,便在正月十二癸丑日派中郎将李儒,将刘辩及何太后尽皆用鸩酒毒死。

董卓贪残,又以步兵、骑兵逼徙雒阳数百万人到长安,百姓被人踩死、被马踏死、饥饿而死、遭抢劫而被杀的堆满道路。

董卓则留在洛阳毕圭苑,下令捉拿富翁,强污罪名将他们杀害,没收财产,死者不计其数。又派吕布掘开先帝帝陵及公卿以下的冢墓,没收内里的珍宝。

最后放火烧了洛阳宫庙、官府、居家,洛阳二百里内,建筑物全毁,鸡犬不留,董卓便留守在雒阳附近,指挥战事。

此等滔天消息,由于董卓紧闭雒阳八关,关东群雄皆未所闻。此时也是跟随李蒙、王方西凉军士出关掳掠,方才散布开来。

数日后,南方传来消息,孙坚败绩。

二月中旬,孙坚在率豫州军向梁东进发,欲要辗转攻打洛阳。不料被徐荣、李蒙包围,豫州兵全军溃败,孙坚和十几个骑兵突围逃出。

孙坚平日常戴一顶赤罽(ji)帻,梁东突围时,由于形势紧张,情状狼狈,只好脱下此帻,让亲信部将祖茂戴上,吸引敌人。

董卓骑兵以为戴赤罽帻的是孙坚,纷纷前来追逐。孙坚这才有机会从小道逃出重围。

祖茂被追兵搞得狼狈不堪,几乎无路可走。后来,他心生一计,跳下马来,把赤罽帻蒙在坟墓前的一根烧柱上,自己则伏在草丛中不动。

董卓的骑兵远远见到赤罽帻,以为孙坚在此,便将这地方层层包围起来,走到跟前,发现哪有什么孙坚,只是个烧柱而已。这才撤兵离去。

孙坚军大多数兵将被俘,更以残酷手段被杀。颍川太守李旻也被徐荣俘获烹死,其他士卒则以布缠裹,吊起倒立到地,用热油灌杀。

孙坚遭此大败,几乎丧生,但并未灰其心志。他一路收集散兵,进占太谷阳人,严加戒备,准备伺机再战,以雪耻辱。

关东义兵问讯皆胆寒,纷纷退兵固守险要。

董卓见河内、酸枣、鲁阳三路义军皆败,军势稍稍扭转,遂施展拉拢之策,欲要分化义军。

董卓派朝中大鸿胪韩融、执金吾胡母班、将作大匠吴循、越骑校尉王瑰等数名朝廷重臣,携带诏书到河内郡,游说驻守在当地的袁绍,想与袁绍等人议和。

众人到河内后,王匡告知袁绍。袁绍不答应,要王匡杀死胡母班、王瑰、吴循等。袁术亦杀了阴修,只有韩融因有德名以幸免。

韩融等是朝中大臣名士,劝说袁绍、袁术等也算尽忠王事,却不料被袁绍等杀害。关东之士尽皆侧目,人心浮动,义军遂有崩溃之象。

王匡深知袁绍为人,又代其杀害贤臣,且胡母班为其妹夫,心不自安,于是弃袁绍而去,重返泰山募兵。

韩馥也惧怕袁绍危及自己,便一步一步减少对河内、酸枣联军的粮食输送,另作他图。

而董卓见袁绍袁术不肯罢兵言和,遂将其固留京师的叔父袁隗、袁基及家人,涉及五十多人,包括婴孩、妇女,尽皆斩杀,以泄私愤。

三月,豫州刺史孔伷病死,其部下被刘岱、张邈等瓜分殆尽。孔伷部将马得原、马得草携部下近千,投归刘备。

刘备见联军各怀私利,互相倾轧,乱事将起,且粮草不足。不想矗立危墙之下,与关羽张飞计较后,便欲抽身离去,返回高唐。

但连日大风,难以成行,遂暂时滞留酸枣。

刘备此时却听闻张邈部下一名壮士逸事,遂决计暂时留在酸枣。

大风突起之时,张邈帐下司马赵宠的牙门旗被风吹倒。牙门旗高有数丈,重则数百斤,赵宠营中军士皆不能举起。

而有一名叫典韦的军士只单手便将牙门旗托举起来。刘备心下讶异,遂让夏侯博查探典韦消息。

原来典韦,字君明,是陈留己吾人。生的形貌魁梧,腰大十围,膂力过人,有大志气节,性格任侠。当时,襄邑刘氏与睢阳人李永为仇敌,典韦便为刘氏报怨。

李永曾任富春长,家中备卫甚为严谨。典韦驾车,载着鸡酒,伪装成正在等候别人的闲人。守候在李永府门外。

当李永府前开门,李永亲自出府时,典韦便怀匕首向前截杀李永,并杀李永妻。而后再慢慢走出来,取出车上刀戟,步行离去。

由于李永的住处靠近集市,整个集市的人都震惊了。虽然有几百个人追赶典韦,但却无人敢近前。

典韦行了四五里,遇上李永的伙伴,双方转战。不久,典韦脱身而去,自此为豪杰之士所赏识。

联军聚合酸枣,典韦投在陈留太守张邈麾下,未得重视,仅在司马赵宠坐下任一名普通军士。

听闻典韦之事,刘备感知此人勇谋兼备,可为大将之才。又见典韦未受重视,有机可乘,便仔细思谋,欲在返回高唐之前,将典韦收至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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