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城下惊慌失措仓惶而退的黄巾贼众,刘备当即下令让马得草与毛仁苟璋率部守城,其余各部兵马出城追敌。
攻城受挫的黄巾乱民,一见菅县城中大军出动,更加慌张,顿时炸了营,只管跟风乱跑,那里人多就往那里乱窜,跑得漫野都是。
刘关张典田各部分头猛追,一边斩杀抵抗的黄巾贼,一边收降散乱的民众,自午时一直杀到酉时天黑方才收兵。
各部人马经过三个多时辰的奋战,斩获颇丰,杀敌千余,俘获五千余众。至于黄巾残敌则都丧胆,退往济水岸边,只待天明便渡济水而去。
将俘虏百姓押回城中,刘备不及吃饭便又下令接着出城奋战,趁黄巾贼众犹如惊弓之鸟,鼓足余勇,势必将其一举收服。
吕英猎户出身,见刘备颇为看重自己,想起平日里掏狼洞时常用的烟熏之计,便又谏言趁东南风起,在黄巾栖身之地东侧施以烟熏火攻之策,扰乱黄巾丧失殆尽的军心。等到黄巾大乱之际,再趁机而出。
刘备同意吕英之计,率兵出东门,抹黑绕道济水下游三十里处。
黑夜漫漫,月溅星河。
等到子时,刘备等已经移军黄巾贼众上风口。
见黄巾贼众不做防备,尽皆酣睡,刘备便让士卒分散开来,趁机四处点火。一时间被刘备士卒围定的草丛树林,星星点点冒出无数烟火。
此时正值夏季,草木多茂盛,且在济水之畔,水汽较大,柴草湿润,点燃的火堆不是噼里啪啦的热情燃烧,而是冒出滚滚呛鼻的浓烟。
原本受了惊吓、死命逃窜的黄巾余众,想着终于从刘备大军手中逃得性命,心中略安,松了警惕之心,此时多有懈怠疲惫的;又停歇在济水之岸,被自东南刮来的凉爽河风一吹,逃命时满身湿溻溻的臭汗也都消歇,便大都酣然入梦了。
也许他们梦到了刚刚逝去的亲人,也许他们梦到了天明时逃过济水那一丝丝侥幸,也许他们梦到了曾经还算安稳的家园......
这一切都被滚滚浓烟打破了,他们的美梦也戛然而止。
刘备下令士卒将黄巾自东围定,仅是举火把、焚烟雾,大声呐喊,将惊慌的黄巾民众往西驱赶,并未下令冲击黄巾民众。
因为刘备一方面担心黑夜闯入突然炸惊的黄巾阵中,目不能视,难免会产生伤亡,另一方面也有意将此股黄巾百姓收服,充实治下百姓,毕竟如今高唐数县还是兵多民少的情况。
果然,浓烟火把加上四方震人心魄的呐喊声,层层压向黄巾士众,正在睡梦中的黄巾之众一时间便像夜半受惊的马群一样,即使是邻近之人也都辨识不清,纷纷你踩我踏举兵相向,自己人倒与自己人杀得不亦乐乎。
这是明显的夜半炸营之象。
在这个人都成兽的年代,无人不是时刻紧张兮兮的,尤其是历经战阵的人,精神更是高度紧张,一旦在半夜熟睡之际,有些微动静使人受惊,由恐惧引起的自相残杀便会如同瘟疫一样迅速传播,非人力所能转圜。
而涉身其中的人也会像丧逝意识一般,产生畸形的亢奋,盲目的举起刀枪,杀向自认为对己有威胁之人,不论杀向的对象是谁。
这种情况只会越演越烈,恶性循环,除非筋疲力竭抑或被他人杀死,才会罢手。
夜半炸营的情况比遭遇敌人屠戮还要恐怖,裹进去的人除非心有定力,否则很难脱身。带兵之人最怕遇到的也是这种情况,无法防备而又无可奈何,弄不好连自己也会稀里糊涂死于自己人之手。
此时刘备让士卒在外围镇喝黄巾,已经受惊的黄巾贼众便出现了这种情况。但幸运的时刘备无心之间并未直接突入黄巾众中,也未完全将黄巾围死,在西、南两面并未设有伏兵。
故而黄巾贼们炸营之象也仅持续片刻,西、南两面的黄巾便向西奔逃或者直接向南纵身跃入济水。
黑夜之下刘备等人哪里知道这些情况,在外围纵火放烟鼓噪一时,从黄巾贼杂乱的声音判断,敌兵已经大乱溃逃。刘备便下令各部出击黄巾。
各部闻令而动,纷纷手举火把,从东、北两面围向敌众。霎时间,数里内火把点点明火闪耀,冲向黄巾贼众。
黄巾逃窜,刘备各部只在后追撵围拢,少有厮杀。一直赶至天明,奔走数十里,方将身疲力尽的黄巾围拢在菅县冬亭。威逼之下,黄巾部众方才投降。
此战连夜进兵奋击,降服黄巾八千余众,而夜间逃脱、死于战阵以及淹死于济水之中的不知凡几。
回至菅县,刘备发现日前黄巾攻城,死于陷坑以及护城河的黄巾有一千多人。如此算来,两日之内斩杀俘获黄巾竟达一万六千之众。
而自己人马折损不过二三百,且多为张台手下及白寿所部游侠,此战算是大胜。
两日奋战,士卒尚有余力,且乘胜之师士气锋锐。安置完俘获之后,刘备便又决定挥师东进,准备击破重新占据邹平的数千黄巾。
原来黄巾进犯菅县时,平汉将军将北进的两万多人分作两部,一部以两万之众进击菅县,另一路则以五千之众占据已经成为空城的邹平。邹平之敌既有抢占地盘之意,又有趁虚攻打东朝阳的想法。
可惜菅县一路被刘备连削带打,几乎全军覆没,邹平的黄巾已经势孤。为了稳定东朝阳东南,刘备哪能任由邹平落入他人之手,稍作停歇便又剑指邹平了。
新占邹平的黄巾有五千之众,精壮不过一千多人,加上城池残破,那里是刘备精锐之师的对手,半日之内便被刘备攻破。除了死伤数百人外,余众皆被俘虏,少有逃散的。
见两路之敌皆平,俘获甚多,周边又无大敌,而临济方向战局不明。刘备便下令修整,一边安置消化俘虏,一边紧盯临济战局。
但是此时天下形势已经大变,各处消息也慢慢传开,刘备身在邹平,也从漯阴沐并处得知转来的各方消息。
南阳方向孙坚在梁东被徐荣击败后,便收集溃兵,先退往鲁阳,暂时栖身袁术麾下,修复元气,欲要伺机再起,一雪前耻。
河内袁绍处却动作不断。
袁绍阴有异图,认为当朝皇帝是董卓所立,名位不正,且其年幼,操于董卓之手,任其摆布,又隔重重关塞,恐受董卓辖制。便欲另立新帝,意图脱离长安掌控。
于是便联结冀州牧韩馥以及曹操、袁术等人,以不知新帝安危为由,企图共同推戴幽州牧刘虞为帝。
曹操、袁术尽皆反对,但韩馥是袁氏门生故吏,又惧于袁绍之名,深怕得罪与他,遂示意赞同。
袁绍即派遣原乐浪太守张岐为使前往幽州与刘虞商议称帝事宜,但被刘虞严词拒绝。
但是袁绍得到了一块河内世家大族奉献的玉印,于酒宴之上举向曹操手肘,暗示他已经做好另立新帝准备,再次希望得到曹操的支持。
曹操见袁绍之状,只是大笑,而不作正面回复。不久之后,曹操得到陈留太守张邈书信,便趁机脱离了袁绍,前往陈留屯驻了。
刘备知道,曹操这是心怀朝廷,瞧不上袁绍所作所为。
而袁绍并未消停,见另立新帝的主意一时未成,便私自刻了一方车骑将军之印,专为自用,往来政令文书皆加盖车骑将军印信。酸枣诸将也不得不听从袁绍之举。
另一方面,袁绍见自己另立新帝的主意,竟然被自己的弟弟袁术公然反对,丝毫没有给自己留情面;又勾起以前私愤,便以车骑将军之名,任命会稽人周昂为豫州刺史,与袁术任命的豫州刺史孙坚相争。
酸枣一路联军也不太平。
兖州刺史刘岱与东郡太守桥瑁的矛盾终于爆发了,结局竟被刘备不幸言中。
刘岱在张邈、张超、鲍信、吴资等人的支持下,以设宴为名,将桥瑁击杀于席间,吞并其部后,又自己任命王耾为东郡太守。
但是也有传言说,刘岱杀死桥瑁之举背后也是得到袁绍暗示。
传言说桥瑁当初假借三公之名,发布讨董檄文,便是出自袁绍的主意。而袁绍见义军联结但少有军功,于讨董大事未有成效,反而使得诸侯并立,关东不宁。
又见桥瑁峙众欺压酸枣诸将,日益骄横,担心他将隐事说出,于己不利,便借刘岱之手,施杀人灭口之计。
虽然是捕风捉影,但细思起来倒也合理,想必不是空穴来风之词。
而酸枣一路又一诸侯之死,袁绍却是脱不了干系。
河内太守王匡被杀了。
自从王匡听从袁绍之言,斩杀胡母班等朝廷大臣后,便心绪不宁,又害怕袁绍暗中图害,便以返回家乡泰山,再次召集兵马为名离开了河内。
募兵之后,王匡依旧不敢返回河内,于是便驻扎在酸枣。但是不久之后,便莫名其妙的死了。
有说是胡母班亲眷寻仇而来,将王匡杀死的,有说是曹操受袁绍指使,杀死了王匡。总之也是一笔糊涂账。
但是王匡死后,其新招募的部下却是全部归入曹操手下。
辽东偏远之地此时也不太平。
徐荣引荐给董卓的同乡公孙度,被董卓任命为辽东太守后,见董卓祸乱汉室,中原动荡不安,而诸侯多聚兵西向,无暇东顾。便于年初二月,自立为辽东侯、平州牧,成割据一方的军阀诸侯。
总之,如今的天下已经群雄迭起,各怀异志,河内、酸枣两路义军已经矛盾隐现,想必不久便会呈现纷争割裂之势。
刘备无暇顾及天下群雄之势,只能尽心当前要务。剿灭菅县、邹平两路侵犯黄巾,俘虏甚多,缴获颇丰。
刘备一边让沐并、简雍、卜槐、刘德然、刘子敬等全力处置俘虏百姓以及缴获物资,一边修整甲士,整修城防,一边紧盯临济战事,忙得不亦乐乎。
临济战事持续了半个多月,倒是给刘备留下了充足时间处置俘获,修整士卒。但是刘备并未高兴多久,便又紧张起来。
平汉将军与绕城五万多黄巾连续攻打临济半个多月,终于将临济这座坚城攻破。杨俊兵马折损过半,沿着济水退往乐安。
刘备原本猜测攻破临济的黄巾要么紧追杨俊残兵不放,直趋乐安城,要么便是坐享大城,在临济饱享富贵。
唯独没有料到平汉将军与绕城等会掉过头来,杀奔邹平、菅县,直向自己奔来。
原来是刘备所部战力强悍,计谋百出,接连并吞黄巾数部大小人马,特别是不久前他们派往两县的两万多黄巾被剿灭殆尽,彻底激怒了平汉、绕城等黄巾渠帅。
攻破临济的黄巾誓要复仇,便不顾一切的杀向刘备。刘备没有想到自己的举动竟然有如此之效,惹怒了黄巾群蜂。
但已经见识过黄巾战力的刘备心中无所畏惧,决定率兵主动出击,应战蜂乱之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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