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楚昂内心嫌恶,只是没有表露出来,仍是秉着童叟无欺的温和笑容替三爷赔罪。
林煜元摆手表示看在他是陆璟宁养父份上,这回就算了。
白楚昂遂顺杆子往上爬,赞他大肚能容,只是再听到林煜元还想带走醉酒的陆璟宁时,直接婉拒。……笑话,他可不敢单挑怒火中烧的秦三爷!
林煜元急了,无视秦三爷先前的警告,话里话外暗示还想不想要他那位市长大哥帮忙斡旋秦谢两家矛盾?如果不,那他索性烧旺秦谢两家矛盾如何?
这种赤裸裸的威胁,让白楚昂笑意不及眼底:“林先生,璟宁小姐得您青睐,这是她的荣幸,也是秦家荣幸。只是好事需得讲究两厢情悦,您今日摆局诚心邀请秦家主出面撮合,不正是烦恼璟宁小姐对您避而不见吗?可您刚刚也见了,三爷才是正牌父亲,他若执意反对,哪怕是秦家主也爱莫能助!所以林先生您就事论事,买卖不出仁义在,再者您富有才华,家世显赫,还愁找不着两厢情悦的俏佳人?”
林煜元哽了下,仍想争辩:“可谢家已放言要你们秦家太子赔双条腿,难不成养女会比血缘亲人更重要?”
这话,白楚昂如实回道:“还真是!”秦三爷是真将陆璟宁当做亲生女儿的疼。
眼见到手的鸭子要飞,林煜元急哄哄道:“那如果生米煮成熟饭呢?你和秦家主既然乐于见成,不如就当没看到,先把人交给我,事成之后秦三爷再想反对也来不及了。只要我对陆璟宁好,日子久了,他总会释怀,毕竟女儿幸福才是至关重要。两家亲上加亲,秦家与谢家的问题就算是林家问题,我保证林家会出面解决,大家皆大欢喜。如何?”
这话都说得出,真是……白楚昂摇头嗤笑:“不如何!”
叮——
电梯刚好停。
右脚正欲迈出,怀里的人突然被扯得踉跄落地,眼看少女身子即将倒向那令人作呕的油腻男子,白楚昂快速伸臂捞回,那条迈出的长腿也拐个弯,犹如离弦之箭直接踹过去。
“林先生,强抢女士可是犯法的!”
一声惨嚎,某人顿时空中三连滚直至撞壁落地。
白楚昂揽紧陆璟宁,快速掏出手机,换了一副上位者的凌厉语气:“马上找酒店经理拷贝三号电梯下午四点到四点半的监控内容。林先生,您且勿怪——”
话锋一转,他俯视狼狈倒地的人,语气又恢复先前的温和,“我做事求个谨慎而已。”
有了把柄就不怕威胁,懒得再理林煜元是何脸色,白楚昂抱着陆璟宁头也不回地走出电梯。
出了酒店,携带腥味的海风扑面而来,怀里的人动了动,发出醉酒的呻吟。
他低头。
酒熏红了陆璟宁的双颊,鲜艳润红,双目氤氲朦胧。她扬起仍带稚气的脸庞问道:“……为什么不把我交给他?”
“秦隽如今健全,诸事皆可徐徐图之,所以不急于将你推进火坑,平白遭惹三爷的滔天怒火。”
陆璟宁眸子弯了弯,像是在笑。
白楚昂不禁感慨,青涩的女孩,连酒醉吐纳都可以这么美,难怪林煜元不肯放手。而这一笑,数年以后,他依然记得在此因她这一笑而生的悸动。俊男美女相依偎,如此羡煞旁人的美幕直至——
被一个呕吐给破坏殆尽。
紧接着,是某人破天荒地的失态尖叫:“你干嘛朝我身上吐?”
……
一浪又一浪的海水冲刷上岸。
借着礁石遮蔽,一个穿着灰色背心四角裤的青年蹲在海滩浅水里,双手使劲揉搓那件标志性的白色长袍卦,表情是难得一见的狼狈与悲凉。
他想了想,扭头看着坐在礁石上的美人儿,怀疑起她:“璟宁小姐,我怎么觉得你是故意的?”
陆璟宁还是醉的,但却一如既往的将笑容镶在这张漂亮的皮相上:“我喝的酒有一大半是你倒的,现在还给你,很公平呀。”
白楚昂慢吞吞地拧着袍子站起身,用力荡开衣服,无声地将水珠甩过去。
他要暗戳戳地复仇!
陆璟宁挡脸回道:“幼稚,再甩水就另结新仇了。”
“听这话,是我之前对璟宁小姐做的就翻篇了?”
“做抉择的又不是你,你只是一个喽啰。”
“哦,那可真是谢谢你主仆分明呀。”
陆璟宁笑不露齿:“不客气。”
白楚昂斜去白眼:“我意思意思你还当真了?”
孰料陆璟宁仍是笑笑,还笑得更加好看?!他的一拳犹如打在棉花上,怨念无处纾解。
哎——
罢了,待袍褂风干后,白楚昂再度恢复那副衣冠楚楚的模样,伸手将少女从礁石搀扶下来。
少女目光缓缓移向大海,忽道:“我坠海昏迷前,看见有人跳下水救我。”
“救你的人很多。”
“最先跳下水的是谁?”
“晏幼绥,就是被太子打伤那位小晏少爷。人倒是良善,原本晏家抬人过来是因为他想亲自算账,可看见有人坠海,第一反应倒是跳水救人,完全忘了自己还是个伤残。”
“他现在情况如何?”
“本就行动不便,在海里又呛水昏迷,伤上加伤,相当不妙,所以晏家最近才咬得那么狠。”
“听说晏家从政,世代习武,本就人丁稀薄,如今就连唯一的继承者都被秦隽打折腿。秦家作孽在先,怨不得他们反扑。”
“是非都明,只是——”白楚昂斜眼眯去,提醒道:“我们立场是秦家!”
“白楚昂。”陆璟宁说得极轻,“你是不是忘了我姓什么?”
她,一直不姓秦,也即将不属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