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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7章 遣将招降

几天之后,老羞成怒的吴三桂,打消与李自成不共戴天之仇,策马连夜回到山海关。

山海关以东的平原上,不时有清廷铁骑,扬起的尘土,吴三桂知道,是清廷铁骑的骚扰伎俩。

看着来回奔突的清廷铁骑,吴三桂想起,远在京城的陈圆圆,眼角顿时有些湿润,心里泛起惆怅的微澜,想起前不久,李自成派特使唐通,前来山海关劝降时的情形。

前些天,吴三桂在山海关城楼,想着心里那些不快的事,副将杨坤匆匆来到吴三桂身旁,肃然而悄声禀报吴三桂:“吴将军快快回营吧!李自成派人前来山海关,特意拜访将军呢!”

吴三桂听罢李自成特使,千里迢迢前来山海关,顿时不觉大吃一惊,旋即连忙悄悄吩咐副将杨坤:“这事关系重大,切不可将这事,告诉他人。”

“末将遵命!”杨坤看着吴三桂,连忙轻轻点了点头,陪着吴三桂慢慢走下城楼。

岗哨林立的山海关大营,吴三桂正与李自成特使唐通,就着窗外透进的阳光,一边喝着杜康老酒,一边悄悄寒暄。

唐通此前是明军将领,曾任宣化总兵,密云总兵等职,手握兵权,举足轻重。

崇祯曾经在乾清宫,召见过唐通,除了赐宴之外,还赐与唐通莽玉一枚,对唐通寄予极大期望。

唐通终负崇祯所托,不久前降了李自成。

这次唐通,奉李自成之命,带了约四万两白银,前来山海关,招抚吴三桂。

一阵推心置腹的寒暄后,唐通开始游说吴三桂:“吴将军,闯王见将军是豪杰,派末将前来拜会将军。望将军与闯王,携起手来,共同抗击清廷觊觎山海关,还望将军权衡利弊,早日决断才是!”

唐通不愧是官场老手,见了大名鼎鼎的吴三桂,将李自成的话,说得句句在理,滴水不漏。

吴三桂听罢唐通说明来意,审慎地静观其变。

因吴三桂仍是前朝大将,唐通没有称李自成为皇上,只是以闯王之名代之,以免让吴三桂,心生反感。

吴三桂在官场浸淫多年,对唐通这样的政客,了如指掌,连忙笑着打起了官腔:“唐将军先在山海关歇歇,看看山海关的山山水水,了解了解山海关的风土人情,岂不是美事一桩?再说,这么重大的事项,三桂还要与将领们商议,方才能够有所定夺!”

吴三桂将茶杯轻轻推了推,看着胸有成竹的唐通,架势仿佛有当年,姜太公钓鱼的韵味儿。

其实,吴三桂明白,唐通毕竟只是说客,这么重大的事项,怎么会经唐通一游说,就莽莽撞撞答应了呢,何不等一等再说,看看李自成,还有什么诡计。

唐通身负招降之命,虽然在前朝时,与吴三桂还算熟悉,今天却降了李自成,前来山海关游说吴三桂,知道好事不在忙上,连忙点头笑了笑:“吴将军说得正是。小弟恭敬不如从命。”

深谐官场套路的唐通,感觉吴三桂,环顾左右而言他,不得不顺着台阶下。

吴三桂与唐通,又客套了一番,转头走出大营,来到山海关城楼上,看关前挑衅的清廷铁骑。

山海关,南临碧波浩渺的渤海,北倚峰峦叠翠的燕山山脉,是万里长城最东端的完整关隘,有天下第一关之称。

由于山海关地势险要,素有京都锁钥的美誉。

正因为这样,关外的清廷铁骑,却不能从山海关,越长城半步。

吴三桂站在关隘箭楼上,看着远处波涛汹涌的浪花,回望着时常前来挑衅的清廷铁骑,想着远在京畿之地的爱妾陈圆圆,顿时黯然神伤,不觉竟然落下泪来。

崇祯已经在煤山殉难,流寇李自成占了京城,又派降将唐通前来招降。

前些天,关外的清廷,也派特使前来游说。面对眼前错综复杂的局面,吴三桂真不知道,该怎么应对才好。

“事到如今,还是看看再说吧!凡是三思而行,是没有坏处的。”吴三桂将目光转向京城方向,期待着陈圆圆的消息,不觉在心里自言自语。

吴三桂的无奈,也是迫不得已。毕竟世事难料,稍一不慎,全盘皆输。

大明王朝已经覆灭,清廷在关外虎视眈眈,李自成希望招降吴三桂。吴三桂已经成为孤家寡人,究竟如何度过眼前的难关,吴三桂感觉举步维艰。

唐通在山海关,不觉已经待了五天。

期间,吴三桂找了诸多借口,避而不见焦急万分的唐通,让心急如焚的唐通,懊恼不已。唐通三番五次,执意要见吴三桂。

客栈的树荫下,苦闷不已的唐通,气咻咻站起身来,在小院里,反复踱来踱去。

唐通毕竟是降将,领命前往山海关,招降前朝总兵吴三桂,自知责任重大,故而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午时三刻刚刚过去,唐通独自一人,头顶烈日,前往吴三桂大营,拜访不愿见面的吴三桂。

“吴将军,闯王托付的事,不知将军几天来,是否已经有了决断?”唐通刚刚走进大营,见吴三桂正与副将冯鹏,在树荫下对垒博弈,连忙上前抱拳施礼,问起招降之事。

“唐将军莫急,这事,得从长计议,不可操之过急。将军稍安勿躁,安心等待消息吧!”吴三桂看了看唐通,将象棋棋盘一推,连忙敷衍着笑了笑。

唐通被吴三桂几句话,推到九里云外,却碍于身在山海关,又有求于吴三桂,不得不耐着性子,站在一旁干瞪眼,不知道怎么与吴三桂说话。

“吴将军,有探子送回密报,请将军回房,亲见那位探子。探子有要紧话,须当面禀报吴将军!”正当吴三桂与唐通,说着招降之事时,一位中年将领走到吴三桂身旁。

吴三桂听说探子送回密报,顿时心里大惊,连忙点了点头,与那将领,向密室走去。

探子,是吴三桂颇为信赖的中年人,姓甄,名煜,身材消瘦,目光炯炯,将近四十岁,山东齐河人氏。

甄煜见吴三桂走进密室,顿时泪水涟涟:“眼前的,真是吴将军吗?末将终于见着将军。将军有所不知,前些时日的黄昏,将军夫人陈圆圆,被李自成大将刘宗敏,强抢为妾。望将军,快快救救夫人吧!”

甄煜对陈圆圆,早有所闻。

得知吴三桂与陈圆圆,在京城吴府喜结伉俪,甄煜特意前往吴府,恭贺新禧。

今次进京打听陈圆圆消息,方才知道陈圆圆,已经身处逆境,感到既惊愕又懊丧。

甄煜见吴三桂进屋,连忙期期艾艾,说起陈圆圆的处境。

吴三桂没有想到,日夜思念的爱妾陈圆圆,已经被李自成大将刘宗敏,强行霸占为小妾,顿时不觉五雷轰顶。

在陈圆圆之前,吴三桂已经有一妻一妾。那天,陪几个难兄难弟,在南京秦淮河边,与陈圆圆不期而遇。

吴三桂与陈圆圆,仿佛相见恨晚,吟诗作赋,猜谜行令,品尝美酒,玩得不亦难乎。

及至傍晚时分,吴三桂熬不过陈圆圆挽留,又被陈圆圆的美貌所吸引,在心里打定主意,意欲将陈圆圆,纳为小妾。

后来,因不可抗拒的缘由,吴三桂与陈圆圆失散,及至在田府再次相见,在田畹极力撮合下,有情人终成眷属,遂了吴三桂的心愿。

哪曾想,吴三桂与陈圆圆,在京城田府一别,竟然天各一方,不能再见。

后来,李自成进了北京城,崇祯在煤山上吊而死,陈圆圆竟然被刘宗敏强娶为妾,让吴三桂对陈圆圆的衷情,成了水中花,镜中月。

怒发冲冠的吴三桂,耐着性子听完陈圆圆,被刘宗敏霸占的来龙去脉,转头拔剑大步奔出密室,疾步来到唐通面前。

“唐将军,今天三桂对不住将军。三桂不杀唐将军,将难平三桂的心头之恨!”吴三桂说完话,怒目圆睁,拔剑在手,大有拿唐通开刀问斩的架势。

身旁惊得目瞪口呆的副将冯鹏,连忙上前按住吴三桂的手:“将军息怒!俗话说,两国交兵,不斩来使。唐将军是李闯王特使,吴将军不可鲁莽行事!”

唐通见吴三桂提剑匆匆前来,顿时知道大事已经不好,连忙颤颤巍巍站起身来:“吴将军息怒!吴将军息怒!将军有什么要事,不妨坐下来慢慢说,慢慢说!”

唐通毕竟是见过世面的人,见吴三桂怒不可遏,佯装和颜悦色地笑了笑,以免场面不可收拾。

其实,唐通从吴三桂的脸色,已经知道京城有消息,已经通过其他渠道,传来山海关,只得强装笑脸,看看吴三桂,为了什么大事,怒发冲冠。

“唐将军这么轻描淡写,究竟有多大用处?难道就能逃过眼前的一劫吗?刘宗敏究竟是李自成何方神圣,居然将三桂的爱妾陈圆圆,强行霸占了去。李自成居然恬不知耻,派唐将军前来山海关,厚颜无耻,游说三桂。

事到如今,崇祯皇上被李自成,逼到煤山自尽,三桂的爱妾陈圆圆,又被刘宗敏强占为妾。李自成刘宗敏等流寇,就是三桂不共戴天的仇敌。唐将军居然将三桂,一直蒙在鼓里,让三桂还有什么掩面,去见世人?”吴三桂怒目圆睁,恨恨地看着唐通,恨不得一剑,取了唐通性命。

吴三桂是血气方刚的大老爷们儿,在唐通领命而来山海关劝降时,爱妾陈圆圆居然被刘宗敏所霸占,心里的愤懑和懊丧,是可忍孰不可忍,意欲拿唐通的头颅撒气。

即使是平民百姓,遇到这类事,一定怒不可遏,何况身为前朝辽东总兵的吴三桂呢!

吴三桂握着利剑的右手,因过于激动,微微颤抖着,眼里绝望无助的怒火,战战兢兢的唐通看罢,不觉倒抽一口凉气。

好在唐通沉得住气,将心里的恐惧,慢慢压了下去,没有在吴三桂面前,流露半分。

稍事稳了稳神的唐通,听罢吴三桂无可奈何的话,知道招降的事,已经成了泡影,不得不近似哀求,看着怒发冲冠的吴三桂:“吴将军,事到如今,末将也是无话可说。还望将军,看在当年曾经共事的份上,让唐通赶回京城,向闯王复命去吧!”

急于从山海关脱身的唐通,不再提起招降的事,借口回京向李自成复命,意欲尽快离开是非之地山海关。

吴三桂看着大惊失色的唐通,转身看着窗外阴霾的天空,含泪突然扬起右手,吩咐左右送走唐通:“唐将军与三桂,也是老交情,三桂也不再难为将军,将军请回京复命去吧!”

吴三桂气咻咻将剑,猛地一声掷在地上,向大营外做了一个“送客”的手势。

唐通连忙向吴三桂略一施礼,看了一眼地上寒光闪闪的利剑,转身向外匆匆走去。

吴三桂看了看唐通的背影,慢慢拾起地上的利剑,气冲冲大步向院门外走去。

吴三桂放唐通一马,是看在当年两人,曾经一同出生入死,参加过松锦大战的情分。即使对刘宗敏恨之入骨,吴三桂也只是下个逐客令罢了。

然而,同去招降的两位副使,却代招降特使唐通受过。

一位副使被吴三桂砍头示众,头颅挂在山海关城楼,任凭风吹雨打,达五日之久。另一位副使,被吴三桂砍断右臂,随唐通回京,向李自成复命。至此,李自成招降吴三桂之策,无疾而终,草草收场。

奔袭而来的义军,已经越来越近。

惊天动地的马蹄声,像夏日里的惊雷,响彻天际。

吴三桂的思绪,突然回到眼前,见义军人马铺天盖地,不觉一股凉气,穿过后背。那种凉飕飕的感觉,令吴三桂不寒而栗。

吴三桂回头环顾一眼山海关,感觉山海关防御体系,还算安稳,慢慢放下心来:“传令三军,坚守山海关防御要地,只许防守,不许进攻,等待战场形势变化。”

吴三桂擦了一把脸上的汗水,依然倚在高高的箭楼上,看着越来越近的李自成大军。

李自成得知吴三桂,拒绝接受招降后,按照预先的谋划和部署,于四月十七日午后,带领十三万义军将士,风尘仆仆,赶往山海关。

二十一日上午,抵达山海关西南,约二十里地的狼窝沟,吩咐三军安营扎寨,等待进攻的号令。

狼窝沟,只是一处小山沟,稀稀落落几户人家。

得知李自成义军前来,沟里的男女老少,已经悉数逃进深山,只留下几座破破烂烂的茅屋。

“闯王,前面绵延的城墙,就是名扬四海的山海关!”李过站在李自成身旁,透过远处的尘土,指着山海关方向。

那天刘宗敏,当面顶撞李自成之后,李过就没有离开李自成半步。

李自成也知道,自从进了北京城之后,刘宗敏等诸位老将,越来越不把李自成放在眼里。

李自成隐隐约约,有了一种的危机感,就将李过等心腹将领,悉数调到身旁,以便应付不测事件。

一阵大风,迎面而来,刮起的黄沙,铺天盖地。

李自成连忙敛袖掩面,依然呛得气喘吁吁,许久仍然透不过气来。

身旁的乌龙驹,突然撩了撩橛子,烦躁地看着山海关方向。

大风刚刚刮过去,李自成拍去身上的黄沙,理了理胸前翻起的披风,看着山海关方向:“山海关不愧是华夏第一关,真是既雄伟,又壮观啊!想当年,听老人们谈起山海关,朕就有欲亲眼目睹山海关雄姿的冲动。今天所见,真是名不虚传!”

李自成跨上乌龙驹上,看着烈日下的山海关,不禁感慨万千。

在李自成的眼里,山海关既雄伟的,也很壮观的,更是很难得一见的景观。如果不是刘宗敏的一席气话,李自成这一生,怕是要与山海关,失之交臂。

“皇上说的正是。只是这次到山海关,是为讨伐大逆不道的吴三桂。”李过接着李自成的话头,连忙轻声叹息不已。

李过就是一根直肠子,说起话来,信口开河,从来不顾及旁人的感受。

原本李自成,还想多看看山海关景色,被李过一句不失时宜的话,闹得没有了兴致。

李自成将目光,从山海关收了回来,脸上的神情,却慢慢凝重:“前朝总兵吴三桂,还真的不是个玩意儿呢!朕派唐通前去招降,却因刘将军强占陈圆圆而怒发冲冠,杀了陪唐通去的副使还不解气,倒也把朕骂得个狗血淋头。这次不拿下吴三桂狗头,朕誓不为人!”

李过见李自成,说起吴三桂,恨得咬牙切齿,看着李自成笑了笑:“皇上不必操之过急。山海关,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吴三桂也是前朝一员猛将,皇上还是小心点好!”

李过毕竟与李自成,是非一般的关系,也连忙劝李自成,一定要小心行事,以免大意出纰漏。

“让吴三桂走着瞧吧!来日方长,究竟鹿死谁手,还不得而知呢!”李自成瞪了一眼李过,恨恨地吐了一口吐沫。

李过的一句叮嘱,却讨了个没趣,只得连忙低下头,诺诺地轻声应承李自成:“皇上,末将心里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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