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丫头……”
他哽咽了,再也说不出什么其它的话,只紧紧抱着沉浸在美好憧憬里的女人。
我不再害怕什么了,我不再顾虑重重了,我能给你的,全部都给你!你说的对,只要我想,只要你要,我们就不会分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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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红翠翠,岁岁暮暮朝朝;
脉脉依依,时时鲽鲽鹣鹣。
“怎么样?字写得不错吧,我可是临摹王羲之的高手,以前还拿过书法比赛的一等奖咧——”祁昀后退两步,望着门边墨迹未干的对联沾沾自喜,“丫头,快来,把你的尼康拿来,咱们拍张照片!”
苏瑾的声音从屋子里传出来:“祁祁,你进来帮我擦玻璃吧,或者拖地、摆摆家具,你们男人就是贪玩,不爱干家务……”还没说完,就被男人打横抱在了胸前,她又羞又气,“门都没关,别人都看见了,你想干嘛?!”
“还没当我的老婆,就开始管我了,看我治不了你!”
“……”
浓情四溢,满室缱绻。
寂静的房间内剩下的只有娇喘与低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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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机渐渐升上高空,气压增大,机舱内稀薄而污浊的空气,都让贺潇醉酒后的不适愈加明显,耳鸣地厉害。他侧身,头重重抵在舷窗上,强忍着胃里一阵接一阵的翻江倒海。幸好空姐适时地送饮料过来,他要了两杯酽茶,咕咚咕咚猛灌几大口,才觉得好了一些。
昨天的一幕幕,仍那么清晰地浮现在眼前。
他下班后刚进门,高举着热气腾腾、新鲜出炉的烤玉米。
“瑾儿,你最爱吃的,快接过去——还有啊,我想,晚饭不用自己做了,小区斜对面新开了一个自助火锅店,开业酬宾,咱们去尝尝看!”
而苏瑾,已经收拾好了所有的行李,见他回来,她就从沙发上起身,三言两语提出了分手,然后潇洒地拖着拉杆箱,走了。
他愣住了,待反应过来,电梯门已经叮的一声关上了。他没有换鞋,穿着拖鞋跑下10层楼,跑掉了一只,来不及回去捡,就赤着一只脚,拦住了正准备上出租车的苏瑾,气喘吁吁地问:“瑾儿,你这是什么意思?”
苏瑾平静地注视着他:“贺潇,我拖得已经够久了。因为怕伤害你,一直没说出来。你,自己多保重!”
贺潇心中五味杂陈,“谁?那个人是谁?”
苏瑾的脸颊浮起淡淡的红晕,但很快消退了,她转身把拉杆箱放入出租车后备箱,“过不了多久你就会知道的。快回屋吧,水泥地面很冰,光脚会着凉的。”
“等我!”
他拉住她,几近语无伦次,“我明天出差,等我从上海回来,咱们认认真真地谈一次。如果是我忙于工作而忽略了你,我愿意改!”
苏瑾轻轻抽出自己的手,“贺潇,不关你的事,是我,先变心的。其实我的心早就不在你这儿了,我想了很多天,觉得再隐瞒下去,就是对你的不尊重。今天这样很突兀,但是,我的个性,你明白的。但凡我不能顾全的,你多多担待吧,我走了……”
“砰”,车门关上,留下他一个人在原地发呆。
直到一只不知名的金褐色小甲虫爬上脚背,毫不留情地狠狠蜇了他一下,疼中带痒的感觉才让他醒转。他低头盯着脚上的红肿,无奈地深深叹口气,欲转身上楼去,偏巧花儿乐队《穷开心》的铃声像催命似的响了起来。那是几年前苏瑾帮他选的铃声,很多次都被他的下属大呼小叫地笑话:“老大,每次你的手机一响,我们整个市场部的人都跟着抖三抖!”
尽管如此,他一直没有换掉。
现在,他认为最亲密的人已然远去,而自己,如坠雾中,不知道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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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月前,他们是那么相濡以沫,恩恩爱爱:一起选购结婚用品,一起草拟请柬,一起考察北京大大小小的楼盘,一起过日子——转眼之间,这一切的一切,竟如缥缈云烟,不似真实发生过。
他使劲晃晃头,按下通话键,话筒那头传来同事小姜的大嗓门:“老大,我们都在三里屯呢,你来不来?”
贺潇没有立刻作出回答,小姜以为他又遭遇妻管严,喋喋不休地说:“老大,是不是又要陪嫂夫人?我说,明天你就去上海分公司走马上任了,跟她老人家好好说说,让她放你一马,今晚和我们一醉方休呗!咱们以后是见一面少一面,聚少离多,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啊——”
心情低落的他,原本想要拒绝邀请,听到这样的调侃话语,不禁莞尔一笑,“好,我去!”
趿拉着一只拖鞋回到房间,贺潇一眼就看到玄关处的照片墙,上面出现了很多处的空白:瑾儿拿走了她所有的照片,就连我们合影上她的那一半也不例外,都被剪掉了。为什么,这到底为什么?什么样的男人,能让她这么死心塌地的弃我于不顾?
他背靠着门席地而坐,一阵带着寒意的颓然,再次击中了他的心。
《穷开心》那欢蹦乱跳的乐曲声再次响起时,已经是四十分钟之后。他看着小姜的号码,犹豫着要不要接,却忘了自己设置过自动应答:“喂?老大,你到哪儿啦?喂,老大,你说话啊!今天有钢管舞表演,据说都是混血儿,你不来的话,肠子会悔青的——”
话筒那头的嘈杂里,几个女同事对小姜嗤之以鼻:“你以为老大跟你似的,人家有娴静若水的嫂子陪着,眼里那还有别的女人……”
“我去!”
他冲话筒大吼一声,便起身去整理出差所用的衣物用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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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去上海,除了暂时代任分公司经理一职,还要负责整顿分公司的账目、招聘各岗位的人员。事情繁多,等一切办妥,他依然返回北京,到那时按照人事部的安排,连升两级,担任总公司的副总。
这原本是个好消息,只可惜,没来得及和瑾儿分享,她就离去了。
等再回北京,应该是五月底了,到那时,我一定要和她好好谈谈,看看我们之间到底出了什么问题。
主意拿定,他提着收拾停当的行李,转身出了门。
小姜他们说的那家酒吧并不难找,只是出租车泊在路口不愿开进来,贺潇只得提着箱子走了一小截路,待找到同事们已近九点。
酒吧里装修很别致,每一个角落无论明暗,都有出乎意料的装点:盛放的山茶,黑胡桃木色墙裙,锈迹斑驳的铜号,翻拍之后做旧的老照片,还有几张年代久远的默片电影海报,都恰到好处地避免了常见的做作,给人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周围人声鼎沸,小姜贴着他的耳朵大声问道:“老大,你怎么把行李搬来了?”
他也以同样震耳欲聋的音量回答:“我想喝个通宵,然后直接去机场。东航8点的飞机,不想来回折腾了!”
同事们纷纷围过来,异口同声:“老大,你真舍得下嫂子一个人独守空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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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潇摆摆手,岔开话题,“今天只陪你们喝酒,其他的都无关紧要。哎,你们谁给我弄些特色美食,我晚饭还没吃。”
话音未落,一盘巧克力慕斯蛋糕端到了他的眼皮底下。
他抬起头,眼前立着一个从未谋面、头发很短的年轻女孩,“这位是?”
小姜赶忙站出来介绍:“我的网友,慕斯是她的网名。我们经常在这家酒吧聚会的。”
“大帅哥,”女孩灿烂地笑了,丝毫不见外,坐到了贺潇身边,用小勺挖了一块蛋糕,递到他嘴边,“来,把我吃了吧!总听懒羊羊提起您的大名,今朝终有机会见面,果然不同凡响!不仅是人长得帅,连穿着都很有品味呢!”
贺潇略有些不自然,吃下了她喂的蛋糕,“懒羊羊是谁?”
小姜挠挠头,“是在下。”
贺潇笑了:“名如其人,你干起活来不上心,取网名倒是很贴切——”
刚调侃完,笑着转头,嘴边又送来一口蛋糕,他张嘴接了,脸稍微红了红,幸而酒吧里照明不佳、光线昏暗,并不引人注意。
女孩倒是很大方,一勺接一勺地喂,不亦乐乎,中途还一把挡开小姜拿过来的大杯纯生,“等着!帅哥还没吃完我,怎么喝?再说,既来之则安之,喝啤酒有什么意思?”她附在贺潇耳边低语,“这里的**********很不错,等会儿咱们尝尝去。”
同事们,尤其是市场部几个女孩子,看到慕斯纠缠贺潇,便想替他解围,“老大明天就要赴上海了,好容易出来跟我们聚聚,你别霸着他,他可是有老婆的人!”
慕斯笑了:“喔,有老婆?那我就更感兴趣了,出类拔萃的男人为什么总是名草有主呢,太不公平了!”说完,她冲贺潇挤了挤眼睛,极尽妩媚。
在女同事的怂恿下,小姜趁机挤到了贺潇和慕斯中间,一边将两人隔开,一边大声喊道:“慕斯,你重色轻友,咱们认识快两年了,到这家酒吧聚会也超过一百次了吧——你从没请我喝过**********,我抗议!”
此言一出,众人皆大笑。
酒,颜色各异的酒,混合着火焰,慕斯很豪放地直接饮完一杯,贺潇看得目瞪口呆。她扭头,将白皙的手臂搭在他肩头,妩媚地笑笑:“帅哥,你敢吗?”
他摇摇头,“我老了,没有你们年轻人的激情。”
小姜适时地出现了,递给他一根冷冻过的吸管,“老大,中间别停顿,一口气喝完——我已经尝了,的确不同凡响!”
贺潇望望杯中的九种颜色和表面熊熊燃烧的火焰,突然勇气十足,竟学慕斯刚才的样子,没用吸管,直接将酒一饮而尽。他觉得这酒有点呛,稍带些辣味,入口顿觉香甜,饮后数十秒,腹内像着火般的,热度开始向全身燃烧开去。没等他放稳酒杯,慕斯高声欢呼着,紧紧搂住他的脖子,重重地吻了上来,不偏不倚,正好吻到他的唇。
不知是酒精的作用,抑或是撩乱的心情在作怪,贺潇没有躲避,而是当着众目睽睽,与慕斯一同沉入缠绵热烈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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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了,终究还是把自己灌醉了。
再醒来时,贺潇发觉自己身处首都机场2号航站楼的大厅。他慢慢从椅子上坐起来,苦思冥想,却无论如何都回忆不起睡着之前的情形。他揉揉眼睛,蓦然发觉自己身上盖了一件绿色条纹女士开衫,谁的衣服?
“贺潇,你的登机牌,我已经帮你办好了!”
女孩笑意盈盈地在他身旁坐下,洗尽铅华,卸除浓妆,姣好的容颜呈现在眼前,“你带没带洗漱用品?去那边卫生间洗洗脸刮刮胡子吧。懒羊羊特意嘱咐,让我把你清清爽爽地送过安检,然后向他复命。其实你不刮胡子也蛮帅的,是我喜欢的类型!”见他呆呆地没有反应,慕斯推推他:“别犹豫了,快去!美女随时都可以看,别因为舍不得我误了航班!”
她明明知道飞机上提供早餐,却打包了清淡的粥和小菜,等他洗漱归来,督促他吃掉:“昨夜醉酒,早上吃些爽口的,清理一下肠胃。懒羊羊说,你到了那边,肯定应酬不断,我教给你一个小窍门哦——来,把这个带上,每次饭前喝一罐,保准醉酒不伤胃。喝完了你记得自己买,我可没法贴身照顾你!”
一联排八小罐伊利酸奶,慕斯双手递到了他面前。
“谢谢!”
虽是萍水相逢,贺潇却不知怎的,将女孩的音容笑貌深深烙印在自己的脑海里。
等我从上海回来,一定要好好谢谢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