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盏巨大的莲花造型水晶吊灯,从下沉式大堂的穹顶里垂下,橙黄的灯光柔和迷人。
极其复杂的波浪状天花板,显然借鉴了国家人民大会堂的设计,在周边暗藏式射灯的循环照射下,像是真的波浪一般,展现着极其丰富的动态效果。
整个酒店的室内装潢精雕细琢,据说是由某著名海归派设计师一手打造,中西合璧,别具一格。而酒店里先进的硬件和软件设施,完美地诠释了高雅与豪华、古典与现代紧密融合的精髓。
今天,由玄之影为景宇影视集团策划举办的新闻发布会和开机晚宴,就设在这里。
提起景宇,可能很多人还觉得陌生,但要提起他们曾拍摄过的影视剧,大家就都耳熟能详了。
比如根据流行网络文学改编的言情剧《今生》,宫斗剧《斗无停息》,穿越剧《清风明月喜相逢》等热播剧目,还有翻拍自外国经典名著《呼啸山庄》、《荆棘鸟》的中国版等等。
景宇集团一向坚持年轻唯美的拍摄风格,演职员阵容强大,此番进军内地,就是为了拓展市场,获得更好的发展。
这一单是祁昀拉来的。
在得知景宇要在内地开拓市场的消息之后,他敏锐地察觉到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不仅可以创收,还可以为秦凌的公司在业界树立崭新的形象。以前的玄之影,主要为一些中小文化企业做CI设计策划和各类广告、会议、展览的相关服务,口碑虽好,但名气不大。秦凌经常为如何拓展公司业务发愁不已。
对于自己的公关能力,祁昀很有信心,除了出色的口才、丰富的阅历,英俊的外表也为他加分不少。
这次也不例外。
他赴港参加景宇集团为宣传新片举办的诸多活动,还连续多次约见景宇的副总,那位名叫吴方明娟的名媛。他的知礼、守信和锲而不舍,很快就收获了最佳成效。他与吴方明娟见面后,给对方留下了良好的第一印象。不久,方女士将他引荐给自己的老公——景宇集团的董事长吴景宇。
吴总与祁昀很投缘,一见如故。
打高尔夫、下象棋、品茶、鉴赏古玩字画,他样样精通,信手拈来。之后的几次会面,吴总屡次感叹无儿无女膝下荒凉,还开玩笑似的问祁昀,愿不愿意认自己作义父。你来我往,两人便结为忘年之交。
回北京当天,祁昀就收到了景宇集团传真过来的长期合作意向书。
秦凌情不自禁地在办公室拥抱了祁昀,这样亲昵的举动,引来了大伙的起哄和揶揄,金亦岚更是气得咬牙切齿。
从那次在火车上偶遇,被她整蛊之后不欢而散,他和金亦岚再没有讲过一句话,即使是工作上需要来往的时候,他一般让别人代为传达,实在躲不过的交往,他就发个邮件或是用MSN聊天的方式来解决。他一直防备着金亦岚,无论是工作还是生活,他都避免和她正面接触。金亦岚每次看他,都是充满敌意的眼神,让他感到隐隐的不安。
这次景宇集团宣传新剧的媒体见面会,可千万不能出一点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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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苏瑾这傻丫头相处几日,祁昀才真正明白了人生的意义。
每天清晨醒来,看到枕边仍在甜蜜梦乡之中的苏瑾,她喃喃的梦话,娇俏的侧脸,都让祁昀感到前所未有的踏实。
等漂亮地完成这一单,把景宇这条影视大鳄的合作关系固定下来,秦凌的人情就还清了,就可以抽身而退,离开玄之影,去和亲爱的丫头会合。到那时,领完证,先回大理一趟看看母亲和姐姐,再去看望一下苏瑾的父母,权当是蜜月旅行了。至于以后他们两个人是否继续留在北京发展,还是个未知数。
立于酒店大堂的穹顶之下,他仍沉浸在零乱的思绪中,正想得出神,叶文博走过来拍拍他的肩膀。
“杜副总,大堂这里是无烟区,咱们到休息室去抽一口吧!忍了半天,瘾上来了浑身难受。”
“叶文博,你这表情,很像我认识的一个熟人……”祁昀笑道,“了解你的人知道是烟瘾犯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有毒瘾呢。年纪轻轻的,一天抽掉四五盒,把身体搞垮了,赚再多的钱,也买不回健康!”
叶文博挠挠头,耸耸肩,一副无所谓的表情,“我一个光杆司令,没人疼没人爱的,爱谁谁。走吧,杜副总,等发布会开始了,咱们哪里还有时间抽烟。”
“你父母呢?你长大了,赚钱了,不去尽尽孝道么?”
叶文博望着祁昀,叹了口气,“杜副总啊杜副总,您老人家是两耳不闻身边事,一心只想跑大单啊——玄之影的员工,除了金亦岚,其他人都是孤儿,我们都是在秦总资助下才读完大学的,毕业以后到玄之影工作,也完全是秦总为了照顾我们而做的安排。你也知道,现在找工作有多难。秦总,她对我们是恩重如山哪——”
哦,是这样!
秦凌可真是不简单。我一直把她当作是百战不殆的铁娘子,没想到她还有一颗慈悲之心,而且她从来没停止做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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休息室里。
祁昀徐徐吐出一口烟,“看来我非常不了解秦总。”
叶文博已经抽掉了半盒烟,听到这话,他正把玩着打火机的手停顿了下来,清了清嗓子,说:“我听夏晓雪提过,秦总是因为早年和自己亲生的孩子骨肉失散,后来又一直没有生育,所以才资助孤儿的。而且,每个得到资助的孩子,她都要看着他们一点点长大、一点点成才,好能弥补心里的伤痛。”
“秦总的年龄……有多大?”
叶文博奇怪地看了看他,“杜副总,你问这干嘛?我们也不清楚她的生日,四十了吧,保养的好所以看不太准。拿我来说,我从十岁起就得到她的资助,到现在过去十四年了,感觉她的外表没怎么变,就是皱纹多了那么几根。我们几个私底下常议论,秦总长得蛮有味道的,举手投足都那么优雅,不是出身于高干家庭就是书香门第,但眼神里透着的沧桑又像是吃过大苦的,这都是猜测,具体什么样就不得而知了……”
“叶文博,我才发现,你当娱记绝对不屈才。”
“瞧你说的,议论恩人是不太好,但是总不能把我们最后一点好奇心都给扼杀了吧。”
祁昀掐灭手里的烟头,抬腕看表,“光顾着跟这儿白话了,快点,咱们赶紧作准备去!记住,我之前嘱咐你的,没有入场证的一律拦在外头——这年月人们猎奇心理强,别出什么岔子让人胡写一通,喂,你怎么蔫蔫的,打起百分之二百的精神好不好?”
祁昀说得口干舌燥,转头却看到叶文博两眼发直,没什么反应,连忙上前推推他。
“走神了?关键时刻,你可别掉链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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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文博赫然倒地,鼻孔里淌出了血,一滴滴掉落在地毯上。
“杜小伟,你敢打人?!”
休息室厚重的木门被人大力推开,撞到门吸上反弹回来,发出一阵闷响。金亦岚高声叫嚣着闯了进来,身后还领着夏晓雪和其他几个同事。
“我没骗你们吧,杜小伟这个人心胸狭窄、素质低下,别人稍和他有点摩擦他就要动手,你们还不信,现在事实摆在眼前,你们自己看吧!”
夏晓雪冲过来扶起叶文博,“怎么样?没事吧?”
祁昀不知所措,“刚才我们抽烟的时候还好好的,我只是推了他一下……”
金亦岚扑上来大喊:“装什么好人!假惺惺的臭德行,看了就令人作呕,省省吧,别以为大家都不知道你的底细,小白脸,吃软饭的……”
祁昀被她逼得节节败退,眼看就要抵到墙角了。
突然,秦凌像闪电一般从斜刺里杀了出来,耳光用力掴上金亦岚的脸。
“你疯了吗?撒泼也不分分场合,金亦崴真的把你惯得不成样子。现在甲方人员都到齐了,外面记者一大堆,你们不赶紧出去忙活,都挤在这儿干嘛,演的这是哪一出?”她转向叶文博,“你怎么又流鼻血啦?昨天我不是嘱咐你上医院看看吗,挺大的人了,怎么总学不会照顾自己!”
夏晓雪帮叶文博擦去脸上的血渍,“秦总,要不让文博回去休息吧,他负责的会务这一块我来替。”
秦凌怒气未消,“你以为你是万金油——”她一把揪住金亦岚,“你,不准再胡闹!叶文博手头的活儿你来帮他完成,本来你们就是一个组的,业务的事你比晓雪熟悉。”在她的呵斥下,大家都回到各自岗位,各司其职去了。
祁昀上前几步要搀扶叶文博,夏晓雪瞥了他一眼,挡开了他的手,“杜副总,文博这儿有我照顾。事不宜迟,您快出去帮帮秦总吧,景宇集团这一单她非常看重,倘若搞砸了,大家一个多月以来的辛苦就白费了。”
“那……好吧,你陪叶文博上医院吧,医药费我来出!”
他拍拍叶文博的肩膀,转身出了休息室。
木门合上时仍发出闷响,就像是垂垂老者的一声叹息。
夏晓雪搬来一把椅子,扶叶文博落座,“我不是把你的烟都送人了吗,你怎么又抽开了?抵抗力差还不好好养着,抽烟是慢性自杀你知不知道?”
叶文博的嘴角浮现了一丝会心的微笑,他抬手轻轻捂住女孩的嘴。
“嘘,晓雪,有你陪着我,我不怕得病,什么都不怕。你知道吗?从我第一眼看见你我就喜欢上你了,那时候你扎两个羊角辫,土布小褂上面都是补丁,他们都笑话你,可是我觉得人群里,就你最漂亮!”
“净说傻话,我又不能陪你一辈子。下个礼拜,我就要回深圳了……”
“你还是要和那个吃喝嫖赌骗五毒俱全的人结婚?”
“我和你不一样,文博,我得报恩,养母一向待我如亲生女儿。”
“那你也不能让自己的一辈子毁在她儿子手里?你太傻了,晓雪!”
夏晓雪倦了似的阖上眼睛,慢慢俯身靠在叶文博的肩头,“文博,不说了,咱们静静待一会儿吧……以后,这样的机会恐怕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