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4点,宋小珍浑身上下打着哆嗦,掏出钥匙,轻轻悄悄地打开了自家的房门。看看父母屋门还关着,屋里传出爸爸轻微的鼾声,宋小珍放下心,蹑手蹑脚地走向自己的卧室,小心翼翼地转动门把手。屋里黑黢黢的,她转身关上了门,打开了写字台上的台灯。此时背后突然听得人声:“小珍,你在干什么?”宋小珍吓得差点飞了魂魄,转头一看,原来妈妈李佳正睡在自己的床上,此时她的眼睛被台灯映照得眯成了一道缝,还在迷迷糊糊地打量着自己,“大半夜的,你这是干嘛去了?”
宋小珍忙跑到床上,拉上被子和衣而卧,并对妈妈竖起一根食指:“嘘!”李佳碰了碰她的手,又伸进她的被窝摸了摸她的后背,惊诧道:“我的天!你全身都是冰凉的!”宋小珍着急地小声说:“妈!你别大惊小怪的,小心吵醒了爸爸!”李佳点点头,但还是一脸的疑虑,她终于小声地说,“我的闺女,你这是一夜没睡吗?干嘛去了啊?你不是说想自己在学校住宿的吗?怎么大半夜的,你又跑回家来了?”宋小珍说:“哎妈妈你先别着急,我只是因为昨天晚上听了校友的演唱会,后来回去的晚了,宿舍门关了,学校里黑黢黢怪吓人的,出去了也打不到车,所以我只能自己跑着回来了。”
李佳这时候已经从睡眼惺忪的状态清醒了过来,她拉过小珍到自己的被窝里,心疼地搂着她,问道:“演唱会开到了几点?”“晚上十点。”“那不对啊,我记着你们宿舍是12点才关门的啊!”“......”“不行闺女,你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是不是宿舍里的同学欺负你了?要是有人敢欺负你,妈妈去跟她们面谈,我这就找她们算账去。”“哎呀!不是啦!”宋小珍急忙地拉住要下地的李佳,“妈!没人欺负我,宿舍里的姐妹们挺好的。”“那你是怎么回事?好好的宿舍不睡觉,大半夜地往家跑?”“哎呀,”宋小珍嘀咕着,看妈妈疑惑地问来问去,觉得再也瞒不过去了,“就是,有个学长,我说送他个东西嘛!谁知他没回宿舍,也不知怎的在湖边来回转悠,我遇到他,说话说的久了,结果回到宿舍就已经关门了。”
“噢,你喜欢他呀?”李佳直白地问道。小珍被妈妈这么一问,反倒不好意思了,“不是嘛!妈妈,你怎么这样说话的啊,”李佳却心中已十知八九,“他叫什么名字?”“他叫吴舟,是酒店管理系的学长,今年大四了。”“他家里什么情况?条件怎样?”“妈!我和他也就才见过几次面,他家里的事,我怎么会知道啊?”“不知道你就给人家送东西去了?”“哎呀,你再这么说,我就不理你了!”小珍说着,直直地躺在被子里,眼睛看着上方。
“哎,跟我说说嘛,妈妈有经验,帮你把把关嘛!”李佳说,小珍闻言便说,“哎,我就知道他是安徽人,父亲做生意,但早年意外去世了。”“啊?那可不行啊,小珍,你不能和他交往。想想看,一个男孩子,他爸爸这么早就去世了,如果他妈改嫁了,他就是一个在新家里多余的人,说话都没分量的那种;如果他妈妈没有再嫁,那他就是寡妇带大的孩子,这种孩子性格难免乖僻啊!”小珍闻言便生气了,她调转过身,背对着李佳,一言不发了。
“哎,这孩子!”李佳见小珍不理自己了,说道:“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妈妈说的话是不会错的。”这时,只听大卧室的门“吱呀”一声地开了,外面传来宋振国迟缓的声音,“时间还这么早呢,你们俩在这嘀嘀咕咕地不睡觉,干啥呢啊?”李佳闻言赶忙起身,从小珍的卧室出去,“没什么事,刚六点,今天你不是还有谈判吗?你再睡会儿吧,我去准备早餐。”宋小珍听着父母说话,便闭上了眼睛,回想着在玉昆湖边偶遇吴舟的一幕,还有他脸上的伤痕、怪异的表情、奇怪的语言,慢慢地睡着了。
萧远在6点见宿舍开门,把周若兰送回、两人道别以后,便打上车往公司走。7点多到了公司的大门口。他拿出遥控器,打开大门,回到自己的卧室便盖上棉被,呼呼大睡起来。这一觉睡得十分香甜,什么梦也没有做,直到10点半,助理来敲门,他才醒了过来。“萧远,今天下午2点有日程,”萧远伸了一个懒腰,点点头,“我记得。”“杜总说咱们提前出发,给第三方公司策划好活动的细节后,就立即赶回,因为晚上他要给女儿庆生。”“没问题。”
不一会儿,萧远洗漱完毕,来到公司的小餐厅吃早餐。刚坐下不久,看到方晴也来了。萧远像以往一样热情地招呼她:“方晴,打好饭过来一起吃吧!”谁知方晴挂着一副不冷不热的表情,说道:“大帅哥先吃吧,可别等我了,折煞不起。”只见方晴打好了饭,就坐在一个角落的餐桌旁,自顾自地吃了起来。萧远见状不禁一愣,顿了顿,便拿起餐盒走到了方晴桌边,方晴也还是自吃自的,好像看不见萧远一样,萧远放下餐盒,用手指敲了一下方晴的脑壳,说道:“鬼丫头,今天吃了枪药了?怎么,不认识本尊了?”方晴用手在头前虚挡了一下,翻着眼睛说道:“要死了,动手动脚的,你这万人空巷的大明星,可别沾惹了我这野花野草,会掉价的!”
萧远哈哈的大笑了起来,“你这话说的,可真有点莫名其妙啊,怎么了,咱们可是好搭档呢,你有什么火气,直说无妨。我们之间还有什么不能说的吗?”“可不敢当。”“一看你这脸色,就知道你今天心里不痛快。纠结别扭什么呢?有人惹你生气了吗?快跟哥说说,我帮你出气。”方晴听到萧远这来自“哥哥”的关心,不禁长叹了一声,道,“哥哥?呵呵,”又苦笑了说:“哎!我有什么资格生气呢?真是的,看你这么关心我,我承认,什么谱也摆不上来了。”于是萧远落座,二人便开始吃饭。
话说吴舟在清晨7点跑进了男生宿舍,三个舍友正在洗漱,整理被褥,看到吴舟灰头土脸地跑了进来,脸上还带着几道伤痕,一改从前整洁干净、文质彬彬的印象,都暗自诧异。“吴舟,你昨天夜里咋没回来啊?”小李这人性格很直,他首先问道。“夜不归宿嘛!很简单,”只见小张拉了小李一把,凑趣地说道,“肯定碰见了神仙妹妹!噢!该死的我忘了,该不会是一场演唱会的门票,帮你把周若兰妹子拿下了吧?”吴舟闻言,脸色变得越发惨淡了,小王却不应景地接茬道:“恭喜老吴!贺喜老吴!两年的心愿,终于落地了!只是你这脸怎么了,难道,遭到反抗了吗?”三个年轻人说笑着,哈哈大笑了起来。
吴舟忍无可忍,抄起桌上的水杯,便哐啷一声摔在了地上。三个舍友惊呆了。“这,这是,......?”看到吴舟发了飚,三个人面面相觑,只听小张说了句,“今天上午、下午的社会心理学都有专家讲座,要求必听。时间恐怕要来不及了!”小李说:“吴舟,我们要走了,你要不要一起去啊?”见他无语,小王便说:“走了走了,让舟哥歇会儿,我们不要打搅他了。”边说一边打着手势暗语,于是大家很快出门,宿舍只剩下吴舟一人。
看到他们都走了,吴舟无声地把宿舍门关上。他孤独地在自己床上,棉被盖过了头顶。就这么躺着,一动不动,到了中午也没起来,不吃也不喝。手机来了短信声音,他就看一眼,也不过是几个好些的哥们,见他没去听讲课,关心询问的,还有一些日常琐事。于是他把手机静了音,扔在了桌角,继续躺下,仍是蒙头大睡。
“吴舟!吴舟!”他在毒日头底下的麦田垅上踽踽独行,忽听后面有人在叫自己。转身一看,原来是母亲。“妈妈!”吴舟转过身来,紧紧抱住了她。“这次考的怎么样?带着试卷吗?让妈看看!”吴舟闻言从母亲的怀里抬起头来,全身上下地找自己考了满分的试卷,“带着呢,妈妈,我就把它带在身上,专程来看你的。”他感觉到了妈妈眼中期盼的目光,可是试卷却怎么也找不到,“明明带着,在哪儿呢?”
“是不是半路弄丢了?”母亲问道。吴舟明显地感觉到母亲期望的眼神,渐渐地黯淡下去,“吴舟,你可是全村第一个名校大学生。大家凑钱帮你交的学费,你的爸爸早早去世了,你可一定要争气呀!”“妈妈,妈妈,我这次考了满分!可是试卷好像,好像,”吴舟找来找去,找不见试卷,一抬头却不见了母亲!“妈妈!不要走啊,别离开我!妈妈!”吴舟哭着,他感到委屈,压抑,和压力,好像回到了小时候一样。猛然间他就醒了。
吴舟坐起身来,脸上还带着泪水。“妈妈,请相信我,我绝不会让你失望的!”吴舟在心里念着。他拿起桌角的手机,此时一个电话号码跃上屏幕——“萧远”,他点开了短信,只见上面写着:“晚六点,学校旁边茶溪谷等我,有事谈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