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6点,街头巷尾已是华灯初上,在西湖大学校区外侧的东北角,茶溪谷棕色的大牌子上,霓虹灯变幻着颜色,一闪一闪地交汇地亮着。吴舟推门而入,一眼就看到萧远坐在右侧角落的餐桌旁,望着窗外黄灿灿的银杏树叶子出神。吴舟便走了过去,把背包放桌子上,和萧远促膝而坐。
萧远回过头来,对吴舟笑了,说:“你看,咱们杭州的秋天真美,尤其是这银杏树,一到这时节就黄得绚烂,铺天盖地的。”吴舟说:“每当这时候我就很想家,因为芜湖现在也应该是银杏遍地黄了。我还记得小时候,我妈带我背着篓子,满山遍野地捡银杏果子。有次我们一下午捡了整整一背篓,我妈可高兴了!”萧远笑道:“刚开学还不到俩月,你就想伯母了?”吴舟闻言低头道:“哪有,不过是顺带着慨叹一番罢了。咱又不是文学系的女生,何必这么感时花溅泪的?”
萧远笑了:“还说你不是文学系的,我看你的文学底蕴很浓厚啊!”吴舟自嘲地说:“你就别损我了,萧师哥。咱们是粗人,要是若兰来了,能对着花对着草的吟诗一首,那才叫应景呢!”吴舟这话脱口而出,不禁自觉莽撞了,闭口低下了头。萧远认真地看着他说:“我知道你喜欢周若兰。”吴舟闻言脸色微微发烧,一时间张着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半晌,才搓着手窘迫地说:“是啊,只要见过她、和她处过事的人,没有一个说她不漂亮,不聪明,不温柔,不可爱的。连女生也算上,大家都很喜欢她。还有一堆男生早就对她表白了,当然了,也包括我在内。”
萧远问道:“若兰——她是中文系的?”吴舟答道:“是的。她爱好文学写作,有好几部短片小说都曾在学校的活动里获过奖,还曾经改编成剧本拍了微电影呢!”萧远说:“这么说,若兰不但是个美女,还是个才女了。”“当然了。她不但文学好,哲学和心理学也很好,即便是选修课,也次次是拿满分的。她说的每一句话,都很有内涵,很有哲理。”“所以你们都喜欢她?”吴舟答道:“我不知道别人是如何喜欢她的,但我明白自己对她的感情是从何而起。”“可否说来听听?”“当然。”
“三年前在一场社团助力活动里,我认识了周若兰。当时我们是为学校赞助帮助的白雪症患儿筹集捐款,当时在场的人员比较多,秩序也比较混乱,有一个小病友,看上去是个3-4岁的小女孩,她脸上黑黢黢的,拿着一朵小红花,非常高兴,跑着跑着就不小心跌倒了。当时大家都在忙着,谁也顾不上照看她,这时,我看到一个美丽的女孩子,她轻轻地将孩子抱起,并轻柔地拍打着孩子裙子上的尘土,搂着她,在她耳边呢喃着安慰她不哭。我只是注意到她的侧脸,白皙而文静,她头上戴着一只粉色蝴蝶结的发带,长发柔顺地垂到肩膀以下,孩子在她的抚慰下,瞬时间就不哭了。我当时惊呆了,世界上真有这么美丽温柔的女孩子,我承认我对她是一见钟情了。”
“你说的这个女孩,就是周若兰,对吧?”“是的,但后来我发现我太肤浅了,我可能一开始只看到外表,待我关注她之后,才发现她是一名妥妥的学霸。每年期末考试都是学年第一,一等奖学金年年不落,而且她会写作,经常在校报上发布小说和诗篇。”“那她在学习上一定对自己要求很严格,很努力的吧?”“你的猜测跟我一开始是一样的:本想大学嘛,四年之后得到毕业证就完了,她的家庭又不艰苦,又是个女孩子,何必狠逼自己呢?但我们都猜错了。她学习上是很随意的,不是很拼,相反,她热衷于学校的各种公益活动,”萧远听着,不禁好奇地睁大了双眼,吴舟接着说,“但凡她读过的书,即便是枯燥无味的理论书,也是过目成诵的。”
吴舟看萧远若有所思的样子,突然就想起来演唱会当天湖边那个奇妙的夜,他们三个人在翠波亭边的遭遇。便问道:“萧师兄,昨夜你是怎么见到了若兰呢?难道你们之前就认识吗?若是偶遇的话,也太巧了。”萧远此时自忖到:“吴舟,我此刻终于能理解你爱慕周若兰的心情。因为就在昨天夜里,我的感觉和你那天是相同的。”“师兄,”吴舟又问道,萧远的思绪被打断,便回过神来说:“说实话,我和若兰以前不曾相识。今天听你说起来,是第一次了解到她。”吴舟闻言心里有点失落,原来萧远并不曾认识周若兰,自己今天倒是把她介绍给萧远了。萧远看出了吴舟担心的神色和情绪,便转变了话题,“你要喝点什么,铁观音,还是碧螺春?”
然而,吴舟的担心仍然缠绕在他的心上,吴舟追问道:“师兄,昨天夜里你阻拦我去追若兰,这是怎么回事,到底为何啊?”萧远这时向服务员递了个手势,要了两杯红茶,啜了一口,然后才慢慢悠悠地答道:“我看,你的心虽热,可是这段缘分没到,不愿看你这么辛苦的。”“可是,我并不觉得辛苦呀。”“如果你真爱一个女孩,就得给他自由,尊重她的选择;如果你是为了占有的自私目的来追求她,那我劝你放弃。”“为什么?”吴舟惊诧地问道,“萧师兄,咱们共事多年,你也知道我是一个很拼敢干的人,以前什么事你都会鼓励我,为什么今天却劝我放弃?”萧远喝了口茶,慢慢往外吁了一口气,胸有成竹地答道:“因为任何事我们都可以努力做到,唯独感情这事,却是不能勉强的。”
“俗话道:强扭的瓜不甜,你觉得不是吗?”萧远问。吴舟的脸色从上到下都变得黑了。他咬着嘴唇,仔细地在想这句话。萧远看着他,只听得他突然说:“我不要强扭,我要若兰自然而然、水到渠成地爱上我。从大一开始,我就守护着她,等着她。我相信自己一定能做到!”说完这句,他拿起背包,起身就走了。萧远望着他远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吴舟血气方刚地冲出了茶溪谷大门,迎头和一个女生撞了个满怀。吴舟不耐烦地怒视着对面的女孩,却不料认出了她——宋小珍。小珍一看是吴舟,便高兴地说:“吴舟学长,今天你也来茶溪谷品茶吗?真是巧了,我也约了同学过来,听说他家出了新品,味道醇香独特,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坐会,品茶论诗,风雅一下呢?”吴舟见状,只得礼貌地敷衍过去道:“不凑巧了,我刚刚品过茶了,这个时间我要回学校处理一些事情了。”“有什么事情这么急嘛!又不是高中生了,要赶着时间学习去。”
这时,小珍的舍友李莉也过来了,她一眼便看到了小珍,互相摇手示意后,就冲二人走了过来。只见她从上到下打量了一便吴舟,便啧啧称赞道:“真是骨骼惊奇,你就是小珍成天挂在嘴边的吴舟学长吧?”吴舟说:“我是吴舟,可以直呼我名,不必加学长二字。”李莉一只手挽住宋小珍,笑着说:“难怪你天天说起他,原来真是一枚大帅哥哟!”小珍伸手拧了李莉一下,“你就多嘴!”李莉噢的一声直叫唤,瞪着宋小珍。吴舟此时无心和这帮迷妹们交谈,抽身便要离开。
宋小珍忙拉住他,用请求的语气说:“吴舟学长,哦不,吴舟……吴舟哥哥,后天的话剧社有活动,你一起来吧?”吴舟刚想甩手走开,听到这,便问了一句:“你说什么?话剧社有活动么?什么时间?”宋小珍一看吴舟来了兴趣,便把消息一股脑地说出来:“后天下午2点,就是文学院和我们美术系主办的话剧竞赛单元,地点在学校的歌舞剧院。”看到吴舟认真仔细地听着,小珍便撒娇地说:“可是,听说因为座位有限,票已经发完了。不过呢,你跟着我进去,保管有你的位置。”
吴舟心下想着,文学院举办的活动,又是话剧竞赛,周若兰肯定参加了。如此去给她摇旗呐喊,助威助兴,她一定会对自己的感觉有所好转的。于是他问小珍:“好,票在哪?”小珍神秘地伸出右手:“给我你的手机。”吴舟于是掏出手机,解了密码交给宋小珍,只见她用吴舟的手机把自己的微信添加上了,“这是我的微信,还有,”她又把自己的电话号码存进了吴舟的通讯录,“好了,到时候记得给我打电话哟!我们一起入场!”说完这句,两个小美女便手拉手嘻哈地走进了茶溪谷。
两人拣定了座位,便点上了新品茶饮。突然,李莉拉住宋小珍的袖口,小珍吓了一跳,“干嘛你!”“嘘!”李莉示意她不要做声,并指着远处角落独坐的萧远小声说,“看,大明星萧远在这里!”小珍也转动眼珠看了看,也认出了萧远。“哎,大惊小怪!”宋小珍拍了一下李莉手背。“哟,真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啊,自己有了对象,连萧远这么大的明星,你也不放在眼里了。”李莉逗她说。而此刻的小珍却满面愁容:“讲真,话剧社的活动,我只有一张门票,还有明天一天的时间,上哪去找到另外一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