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在小毛子哀声求饶中,秦钰才将手中鼻青脸肿的小毛子放开;然后在众人目瞪口呆中回到朱由检左侧,轻描淡写捏起书案上仅剩的葡萄大口吃起来。
让朱由检心疼不已,要知道此时正处冬天,瓜果要从南方运来,不说这运费,就大明此时天灾不断,匪寇盛行,像是葡萄这样的水果,就连太子府也没多少,这样分到朱由检这个三殿下手中的更是少的可怜,唯独这么一点存货也被秦钰吃完,看来只能等秋季才能吃上葡萄。
起初两人比试还能算是比试,到后来可能是秦钰火气太盛,也不管什么比试,直接上手抓住小毛子衣领,犹如坊间泼妇,场面不仍直视。
“嗯······”转头看着捂脸在书案后哀嚎的小毛子,又看看一脸云淡风轻的秦钰,叹气,比试已经进行不下去,主要是人太少,也不舍得蓉儿下场比试;朱由检直接吩咐开始吃喝;途中张超四人在院中比试了一翻,倒也没让朱由检扫兴。
三月二十日,此时大明还是严寒异常,经过大概两个月这么瞎闹,朱由检发现了一个严重的事情;
“哎呀!好疼,呋呋······”
朱由检一脸便秘样,脑海天人交战,真的是欲哭无泪;
“还是小看太监这个群体,阴沟里翻船”朱由检仰头望天,一行日了狗的泪水从眼角滑落。
“邓鹏飞,你······你离我远一点”院内,张超如避瘟神,看见邓鹏飞翘起的兰花指,满眼惊恐。
至于王老三和马立早离的远远的,生怕什么东西沾到他们一样。
“哎呀!干嘛呀!别跑”邓鹏飞追着张超,声音尖细,不过下出手倒是越发狠辣。
看着这一切,朱由检脑瓜疼,让邓鹏飞教小毛子学的爷们点,结果,事与愿违,倒是小毛子将邓鹏飞带沟里。朱由检还能说什么,心里默默夸了一下“太监牛逼!”
啊......
能退货吗,‘太监太强大,不能要啊’
小毛子是不可能退给母亲了,只能带在身边,幸亏他还小,可塑性还是很高的,接下来一段时间,朱由检严令小毛子必须大声说话。
而且不能说‘哎呀,呢,呀......’等略带女性色彩的词或字,至于效果怎么样,朱由检其实不报太大希望,毕竟太监是强大的,他对此无能为力。
至于懵然无知的小毛子虽然不解,还是照朱由检的吩咐做,毕竟身为太监,皇家家奴,遵守主子命令是刻在骨子里的。
.......
时至五月,大明北方已经连续几个月未见一星半点雨水,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又是干旱年景。
眼看夏粮快要收获,陕西、山西等地因为河道众多还能好点,亩产能有正常年景的三成左右;至于河南、河北等地情况就糟糕,河塘干涸,大地开裂,入眼全是光秃秃一片,黄沙漫天······
然而最可笑的是,由于朝廷旨意没有下来,底下的州府非但没有开仓放粮赈济灾民,反而以赈灾粮不足加派了不少;这让本来在悬崖边徘徊的人,下定了决心,直接导致河南流贼数以万计增长。
河南开封府城墙上,布政使卫华才带领一大帮官吏,看着城外黑压压的流民,脸色难看至极,心里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身边传来骚乱之声,他缓缓回头,现场顿时鸦雀无声,眼中的恶毒让在场的人汗毛倒竖,冷汗如雨下。他犀利的眼神扫视在场的每一人,最后停到河南总兵官邓秦身上,嘴角稍稍上扬“邓将军,本官只有一个要求,做好城防本官就算你大功一件,定会给你请赏”
“是、是”邓秦躬身应是。
卫华才走到邓秦身旁,伸出手拍拍邓秦肩膀,带领一帮官吏径直离去;等人群远去,邓秦才直起腰,远处的家丁快速到身旁“大人,这是何意?”
邓秦皱起眉头,半响才言“走,回府!将覃维禧、武升两为参将叫来”
“是”
······
河南南阳府
“驾,驾......”
一群百人的马队光秃秃的原野上呼啸而来,马蹄咚咚作响,行进间扬起满天沙尘,举止粗豪,有些马上捆绑着猪鸭,其中甚至隐隐约约有女人的哭喊之声,百人大摇大摆,在经过当地一个屯堡时,大肆嘲笑,一点不将屯堡中的屯兵壮丁放在眼中。
屯堡中,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孩,个头已经有后世一米七八,蓬头垢面,肮脏的脸上已经看不出原本的颜色,此时江昆与同他一样的几十人手提木棒,面色紧张,有人不停吸着鼻子;将手里的木棍捏死死的,生怕外面的贼匪打进屯堡。
“好了,好了,暂时没事”
此时一位屯堡管事让众人不用担心,感觉有点虚弱,说话时有气无力,当听他这么一说说,这几十人都松了口气
其实他们这几十人只能算是壮丁,在堡墙上同样站着十几人,不过他们的装备要好的多,最起码手还有腰刀或者长枪。
江昆脸色难看,这已经是今年第几次了,他都记不清。
大旱来临,河南已经遍地灾民,官府管控力已经降至冰点,大批灾民活不下去,纷纷成为流寇,他们抢夺周边比较完好的屯堡,导致越来越多人加入流寇行列,这个雪球越滚越大,让还算完好的屯堡中人惴惴不安。
屯堡几个比较有威望的人聚在一起,商量接下来该怎么办
“堡长,我们不能这样下去了,该想想办法,今年大旱,家中已无粮米下锅”
“对,对,俺家已经没口吃的”
“唉”
“这可怎么办是好?”
“唉”
众人叹息声中,堡长江忠沉思,听着众人言说家中已无吃食,他也不知如何是好,想半天,只能哀叹。
“各位先回吧!”
说完,就晃晃悠悠走上堡墙,他一个人站在堡墙之上,看着外面光秃秃的大地,内心不知道在想什么。
夕阳的照耀下,他显得孤独的身影投影到江昆脚下,他抬头望向父亲,一股酸楚涌上心头;父亲在与流寇作战时被一刀劈到后背,这个时代,只要是个伤,就可能要命,更别说天灾人祸,没有医治的地方;只能简单处理伤口,听天由命。
还好江忠体格好,扛过了最危险几天,现在已经能下地,只是走路时有点蹒跚,偶尔咳嗽。江昆慢慢走到父亲旁边,父亲不言,他就这么默默站着。
不知过了多久江忠轻声言“昆儿,为父已经不知该如何是好”
江昆没有答话
“年年大旱,某想让堡内人活下去,怎么就这么难”眼泪不自觉落下,在脸上划出一道道痕迹,泪水滴落在堡墙土坯上激起尘埃;乌鸦声传入耳中,声音凄厉哀长,在天空盘旋久久不愿离去······
“某!无能啊.......”江昆父亲说完此话,身体抖动,有好几次好像要栽倒,可是被他生生挺住,心血上涌也被他咽下,颤抖中他缓缓闭上双眼。
过了好长一段时间,江昆不见父亲言语,只是站着,忍不住小声提醒“父亲,回去吧······”
·······
“父亲?”
不见回应,江昆加大声音,脚步上前“父亲!”
江昆眼睛一缩,急忙触摸父亲颈部,入手冰凉,已无脉搏跳动......
猛然间的变故让江昆措手不及,精气神衰退,不管以前多么困难的生存都没有让他驼背,然而此刻他缓缓驼下十几年挺直的背脊;两行清泪如同小溪扩展河道,留下深深痕迹。
痛彻心扉、撕心裂肺的感觉让他双眼赤红,江昆恨,恨流寇,恨官府无能,恨世道不公,恨老天无情......
“啊!啊......”
深夜的哀嚎声惊醒堡内军户,远处守夜的几个屯兵率先赶来,其中一人上前查看,手刚刚碰到江忠,冰凉的感觉让他不由自主抖起来,颤颤巍巍缩回手,艰难回头“堡长,堡长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