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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出售时间的女孩(6)

不知过了多久,小石慢慢睁开双眼,惊奇地发现自己还活着,刚想松松筋骨,却发现自己根本动弹不得,原来不知什么时候他被绑在了一棵树上。四下一看,不禁一怔,就像来到了传说中的小人国,只见满山遍野,有着数不清的小人,每个小人都长着一张猴脸,高不过两三尺,一个个张牙舞爪,群情激奋。另外一边,一群猴人正争先恐后地挖着一个深坑。这时小石听到李海挣扎的叫声,正惊疑间,只见几个猴人举着被剥得精光且五花大绑的李海朝这边走来,来到那个已经刨好的深坑前。而这时的李海似乎也预感到了他的死期来临,双脚在空中胡乱地踢蹬着,两眼绝望地望着小石,像在乞求小石去救他似的……当群猴把李海推进深坑,填上土石,单留下一个脑袋在地面时,这时走过来一个小猴人,小石一看,差点昏厥过去,因为它的后脑勺空空荡荡,唯有一双眼睛闪耀着复仇的火焰。只见它用一把利刃,在李海的额头上横着划了一刀,李海的整个头皮连同毛发一道被向后拔拉下来,当小猴人用尖利的石块敲碎李海白森森的头盖骨时,李海发出了痛苦而凄厉的叫声,他那满布神经和血管还在随着心脏不断痉挛的脑髓被猴人们用锋利的爪子一点一滴挖空。留给小石魂飞魄散的最后一幕是,地上只剩下了一个西瓜皮似的空壳……

第二天,当地的媒体是这样报道的:昨夜,我市云顶山发生了一起山体滑坡事件,建在半山腰的一家餐厅被整体吞没,而路经此地的我市著名企业家李海也不幸遇难,唯有其司机幸存下来……

谁说我和村长好

天空的天

杏花的姐姐病了,在城里住院,杏花去城里看她姐姐。杏花走到城里的十字街,碰见了来城里开会的村长。村长问起杏花姐姐的病,杏花就在城里人来人往的大街上和村长一边走一边聊了几句。聊完了,村长继续去县政府开他的会,杏花继续去医院看她姐姐。

杏花在医院照看了三天姐姐就回家了。杏花从城里回来没几天,铜宝忽然来退婚。杏花很惊讶,铜宝你开什么玩笑?我们再隔三个月就结婚了!

铜宝说,是你杏花先对不起我铜宝,我不能和你结婚了。

杏花更讶了,铜宝你说清楚,我杏花怎么对不起你了?

铜宝说,这事你比我清楚,谁不知道你和村长好上了?

杏花生气了,谁说我和村长好上了?你听谁说的?

铜宝说,还用得着听谁说吗?大伙都这么说!

大伙都是谁?你说清楚!

二迷糊。

杏花忽然哭了。杏花说,铜宝,我们三年的感情不及二迷糊一句没有影的话!

随着铜宝的退婚,杏花和村长好的传言越传越烈。杏花开始还想身正不怕影子斜,任他们说去吧。后来实在听不下去了,就决定为自己讨个清白。

杏花找到了二迷糊。

杏花开门见山地问二迷糊,是你说的,我和村长好上了?

二迷糊说,又不是我一个人说的,他们不都这么说吗?

他们都是谁?

他们……是……三猴子……

杏花又找到了三猴子。

杏花问三猴子,是你说的,我和村长好上了?你亲眼看见的?

听杏花这么问,三猴子诡秘地一笑,我没亲眼看见,但有人亲眼看见了。

谁亲眼看见了?

这个你不用问,反正是有人看见了。

看见什么了?

看见什么了,既然你非要知道,我也不瞒你,那天村长去城里开会,你是不是也去城里了?

是啊,我去城里看我姐姐。

你三天后才回来,村长也是三天后才回来的。

这怎么了?

以前村长去城里开会只用一天,这次为啥用三天?

谁知道!

你和村长走在一起,以为没人看见?

杏花想起来了,那天她在城里的十字街上和村长说话来的。明白了的杏花更气,她只不过和村长在大街上说几句话,怎么就被传成这样呢?害得她对象都黄了。

我和村长没有任何关系!杏花说。

三猴子撇撇嘴,谁信啊!

杏花想,这件事还得村长出来澄清一下,不然她在村里没法待下去了。

杏花就去了村长家。村长正坐在炕上喝酒。

杏花说,大白天喝什么酒啊村长?

村长一见是杏花,苦笑了一下,你怎么还敢上我这来呀杏花?

我为什么不敢来啊?我们之间又没真有什么!

真有什么就没人说了。

杏花不解地看了村长一眼。

村长,这事你得出来说说,要不我在村里都待不下去了。

只能越描越黑。你嫂子为这事气得回娘家了。

嫂子也信?

铜宝都信了她能不信?

说到铜宝,杏花的心疼了一下。人言可畏,杏花是真切地体会到了。想起自己和铜宝三年的感情就这么断了,想起自己还是个清清白白的女儿就背上了这么不名誉的绯闻,想起村里人对自己的指指点点,想起自己今后的生活,杏花的眼泪就止不住地掉了下来。

喝杯酒吧杏花,一醉解千愁。村长递过来一杯白酒,杏花伸手接了。

一杯就醉了。

醒来后的杏花和村长睡在一起。发现自己和村长睡在一起后,杏花竟然没有哭。以后,杏花就真的和村长好了起来,可这时人们的谣言却渐渐平息了。甚至杏花明目张胆地坐在村长摩托车后座上搂着村长的腰去城里,人们竟然像没看见一样。而杏花做梦也不会想到,她和村长好的谣言是村长自己传出去的,因为杏花长得实在太漂亮了!

武松打“狗”

田玉莲

俺村的狗都会唱戏!

不,不光狗会唱戏,就连牛驴马骡,猪鸡鹅鸭也皆会唱戏。那几年,乡村的物质和精神生活皆匮乏,于是,乡民就自娱自乐,把老祖宗传流下来的乡戏——茂腔,再挖掘出来,搬上戏台,充实自己。

家乡戏极为盛行、普及,大人会唱,小孩会唱,男人会唱,女人会唱;戏台上唱,戏台下亦唱,街头唱,巷尾亦唱,田间唱,地头亦唱,这山唱,那岭亦唱。唱的回数多了,就连那牲畜们也受到了感染,耳熟能详,一旦你唱,它就会唱,一呼百应,煞是热闹和壮观。

其实,狗是一个人,是戏篓子的儿子,只是小名叫狗。

狗的爹戏篓子,是村里的“领袖”。实际上也是因为他戏唱得好,才被人们推崇为“领袖”。当了“领袖”之后,手中有了权力,戏篓子便也做出些不近人情的事来。所谓不近人情,就是好闯老婆门子,所谓闯老婆门子,也就是想和女人们办那种事儿。戏篓子想和戏迷仁城的老婆办那事儿。因为任城的老婆亦好戏,亦长得有几分姿色。

开初,在自己家里,任城撞上过几回戏篓子,可人家只是在和老婆切磋戏,也就不好说什么,可后来他俩差点切磋到床上,任城这才翻了颜面,不再让戏篓子越他家半步。

你不让我去,我就用权压你。任城的儿子大了,想申请块宅基地盖房娶媳妇,可戏篓子就是迟迟不予办理,用种种借口和理由搪塞,结果弄得任城七窍生烟。

那日晚,戏演《武松打虎》,临演前,饰演老虎的演员老爹突然生病,但戏又不得不演,见无更合适的人选,只好由戏篓子替补。

演戏中,任城饰演武松,他正巧找到了出气发泄的“突破口”,那拳头噼噼啪啪,比雨点稠密,击落在戏篓子头上以及身上各部位。还边打边唱着询问:“还批不批?”

戏篓子哎呀哎呀直叫唤:“批,批……”

“还敢不敢馋啦?”任城说的是戏篓子馋他媳妇之事。

“不敢馋啦!哎呀哎呀打死我啦……”

乡戏并不严谨,略有改动,人们并没有异议。任城正打得过瘾呢,突然台下蹿上了个孩子。那孩子来到台上之后,不管三七二十一,扑到任城身上就又咬又啃,还似唱着,似哭着——因为耳濡目染,对那戏的唱腔,孩子自然也能学唱上来。此时,观众见多了一个人物,戏也演得很逼真,大呼过瘾。

这孩子,是戏篓子的儿子狗。

忽一日,上头来了工作干部,为了接风,戏篓子决定用演戏的方式来迎接工作干部。工作干部指名点了《武松打虎》。怕啥来啥,因为原先饰演老虎的演员的爹住院,一直未归,还得戏篓子替补。替补是可以,但他怵,怕再当出气筒——挨揍。戏篓子犹犹豫豫的,心里总是疙疙瘩瘩的不痛快。

但一旦定了就要开演。戏适时开演,在演打虎一折中,按规定,扮虎之人应当根据剧本的要求,在几拳之内被打倒在地死掉。可说来也怪,这回,那老虎就是不死,不但不死,还抬起头来,大骂武松:“婊子儿,我就是不死,我就是不死……”

武松正准备挥拳欲再次痛打呢,忽听这老虎有点异样,细瞅,近观,才心知肚明——又是戏篓子的儿子狗。

原来,见戏篓子发憷,儿子狗早窥明了爹的心态,就说:“我去演!”

戏篓子说:“你会?”

狗一拍胸脯,响当当胸有成竹地说:“咋不会?不就是披上虎皮挨打吗?”

但戏篓子还是没有答应:“我担心武松真的打你。”

“他敢!”狗口气很强硬,“他敢打你,可不敢打我。”

戏篓子一想也对,任城再怎么狠,也不能对个孩子下拳头,又想反正也没有多少台词,有几处动作也不太难,让孩子锻炼锻炼也未尝不可,就应下了。

这武松见老虎就是不死,又怕戏演砸啦,一时没了主张,额上沁出冷汗,那拳头就擂得更频,然而也只能是雷声大,雨点小,击不到狗身上。任城心里更明白:那宅基地和上床之事,毕竟不是孩子所为,更不应该把账记在孩子身上,就只好把拳头举起又落下,那么反复地折腾。

任城边演着戏边暗暗叫苦:“这回可砸锅了!”然而,实在出乎他的预料,观众一片哗然,掌声四起,大呼其好,就连工作干部也咧嘴笑着击掌叫好。

虎摇身一变成了狗,在日后再演此戏时,人们便呼叫《武松打狗》。

麦子

秋子红

麦子不想长在麦田里。麦子想长在城市里,楼很高车很多的城市里。

麦子当然不是麦子。麦子是麦田边一座村庄里,一个女孩的名字。

后来,麦子真的去了城市。麦子太想去城市了,高中书还没读完,别人一叫,麦子就放下正读的书,走了。

其实还没到城市,麦子进了离城市老远老远的一座工厂里。麦子在机器旁一站,一天就过去了。

星期天,麦子喜欢坐车往城里跑。麦子太喜欢城市了,麦子喜欢看城市车来车往高楼林立的模样,麦子喜欢看城市里大街上人来人往摩肩接踵的模样。麦子看着看着,就感觉心慌慌的,眼花花的。

麦子后来迷了路。

再后来麦子认识了一个小伙子。

小伙子看麦子的样子很城市,小伙子说话的声音很城市,小伙子走路的样子很城市,小伙子当然是城里人。

麦子和小伙子最初一前一后走在城市里。

麦子和小伙子后来手挽手走在城市里。

再后来,麦子就躺在小伙子的怀里。

再后来,小伙子就领麦子进了一间小房子。

麦子最初感觉很害怕,很疼,麦子后来就哭了,哭着哭着,麦子又笑了。

再后来,麦子找到小伙子,说,咱俩结婚吧,我将自己都给你了。

小伙子望着麦子,惊讶得张大了嘴,好像不是麦子在说话,而是麦田里麦棵上一穗麦子在说话。

小伙子后来哧哧笑着说,麦子麦子,你还真是一穗麦子!

小伙子说完从身上掏出一沓钱,塞在麦子手里,让麦子走。

麦子一下就哭了,眼里流出泪来,麦子忽然看见城市的高楼大厦在她眼前突突突抖个不停,麦子睁开眼,小伙子早不见人影了。

将脸上的泪水擦干净后,麦子就不再叫麦子了,叫阿花阿芳阿丝阿丽阿猫阿狗反正不再叫麦子了。

麦子开始在城市的发廊发屋美容院按摩院酒店饭店和很多城里男人干那事,麦子不再感觉害怕不再感觉疼也不再哭泣或者笑,麦子就像一地熟透了的麦子,男人想咋割就咋割。

男人折腾完了,就给麦子递过钱,麦子大大方方伸手就接了。

麦子想,这就是城市,用我所有的换回我所需要的,城市真好!

麦子从一座城市走到另一座城市,麦子成了城市发廊发屋美容院按摩院酒店饭店间漂着的一粒麦子。

麦子感觉自己很快乐。

有一天,麦子回到了麦田边的村庄。麦子的嘴唇很城市地红着,麦子的头发很城市地黄着,麦子的裙子很城市地在风中飘着。麦子进了村庄,好多人愣愣地望着麦子,忽然一个个朝麦子大声喊着,麦子!麦子!

麦子一下愣愣的,心想他们喊谁呢?

后来,麦子才想起他们是喊自己呢。

麦子的心里一下潮潮的暖暖的。

麦子妈说,咱不去了,咱在村里种麦子。

麦子爸说,咱不去了,咱在村里割麦子。

麦子撇撇嘴,心说我才不想一辈子种麦子割麦子呢。

麦子一转身,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后来,麦子还是回到了麦田边的村庄里。不是麦子在城市间漂累了,是麦子得了病,得了那种不敢叫人知道的病。

麦子整天整天躺在屋里,蔫蔫的,像一穗被雨淋得快要发霉的麦子。

麦子妈流着泪说,咱看好了,咱在村里种麦子。

麦子爸流着泪说,咱看好了,咱在村里割麦子。

麦子噙着泪点了点头。

麦子将自己在城市里挣的钱一张一张花完了,麦子的病还没看好。

麦子后来就不想活了,麦子用爸妈割麦的镰刀,将自己当成一棵熟透的麦稞子,偷偷割倒在村口的麦田里。

现在,麦子躺在村口的土坡上,麦子的身边,一大片一大片麦子,年年春天绿,年年夏天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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