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提琴社
“上杉,今天轮到你值日了哦,我们先走咯,”
“好的,下周见。”
“不要练的太晚,早点回家哦。”
夏的风吹过树梢和草丛,白昼时灼热的阳光,也只余下柔和的余晖。远处,是波光粼粼的大海。
墙上的指针已经指向了八点。如泣如诉的小提琴声还在回响。
“还不回家吗?”有节奏的敲门声,上杉转过头,一脸笑容的仙道斜倚在门边,校服衬衫的下摆一边掖在裤子里,一边垂在外面,手指上还勾着背包,“我以为只有篮球队才会练的这么勤快呢。”
“快比赛了呀,我要多多努力嘛!”她屈臂做了个努力的手势。
“练的怎么样?”
“其实…不怎么样……星野老师说我的技巧没问题,但是缺乏生动。”上杉垮了肩,有些泄气。
“那就希望这个能帮到你了。”仙道从背包里拿出来了一盒录像带。
“是《卡门》!仙道学长,你怎么会找到呢?”她如获至宝地接过,“还是宝冢版呢!”
“东京的朋友有收藏的爱好,拜托他就借到了。”仙道轻描淡写地回答。
“谢谢学长,我一定会小心保护,看完就还你。”
“不用着急,上杉学妹好好加油就行了哦。”伸出的手轻拍她的头顶,温和的笑容里满是鼓励的意味。
“嗯,我一定会好好练习的!”她用力地点点头,“仙道学长,你人真好呢!”
“人真好?”他表情有些怪异地重复了一下,又有些无奈地笑了:“唔,学妹这是要给我发好人卡吗?”
“啊,当然不是那个意思,我是真的觉得学长是好人啦,这么珍贵的带子你都愿意借给我……”她急急忙忙地解释。
“那……是不会给我发好人卡的意思咯?”他的眼里微光闪闪。
“耶?”
脑海中忽然浮现出上次不小心撞上女生跟他告白的情景后。
周围一切仿佛都静止了,上杉只感觉到自己的心跳,一下一下的,慢慢加速,在他微笑着的注视里。
“那个……啊,我都忘记要恭喜学长了,”莫名尴尬的气氛在她陡然提高的音量里烟消云散,“听说学长现在是篮球队的新队长了,祝贺你哦。”
新队长……
“谢啦。”面对她的祝贺,仙道只有简单的两字回应。
“怎么了?学长……不开心吗?”上杉疑惑的问。
踱步到教室的小舞台边坐下,仙道沉思着,“……我不是很想当这个队长,太累了……”一颗橙黄色的篮球,承载了田冈教练的梦想,鱼柱的执着,福田的渴望,越野的斗心,植草的拼搏,而对他来说,是单纯享受挑战的快乐,并没有那些严肃或者沉重的东西在。
“可是,你们教练希望你当队长,而其他队员也都觉得你当之无愧吧?”她接下了他的话。
“对……”他有些无奈地苦笑。
上杉微微一笑,把小提琴放进琴盒里后,把一个个谱架靠墙仔细摆好。
“你……不说点什么吗?”
“我认为,学长心里早有了答案。”她掸了掸手上的灰,转头一笑,带着几分慧黠,几点俏皮。
“表面上看,鱼住学长是队长,但实际上,只要球到了你的手上,全场都会响起巨大的欢呼声。你才是陵南篮球队真正的灵魂。球队的荣誉,众人的期望,你早就扛起来了,不是吗?”上杉冷静的分析。
“但是我对胜利的渴望没有那么迫切……”明明之前警惕过自己,要时刻小心未来的新湘北…他生性疏狂,贪恋自由,虽然很愿意以球技带领大家前进,却无法对胜利保持着持续的旺盛渴求。
“追求胜利,却不被欲望桎梏,努力做到极致,全心全意地享受过程中的快乐,即使失败了也能说一句‘无悔’,学长,是这样的想法吗?”思索了片刻,她轻声地问。
“嗯……”
“也许这么说,会显得太沉重了,人生不可能都是一路欢笑,总有很多不愿意去做又不得不去做的事情伴随着。但因为有汗水与泪水,有痛苦与挣扎,快乐才会显得弥足珍贵啊。”
“而且,如果学长真的不想赢的话,你不会结束球队练习之后还私下加练,也不会在比赛中单枪匹马地力挽狂澜。你还从高一的得分高手转为现在的……控球后卫?”她迟疑地说出这4个字。
“是,你说的没错。”仙道下意识的点点头。
“所以,学长应该也很想我们陵南赢吧?”她的重音落在了陵南二字上。
仙道微微一怔,
篮球是五个人的运动,一个人的能力再强,也不可能单打独斗到最后。
控球后卫通过串联盘活整只球队,期间所带来的快感绝不是单纯的自行进攻能提供的,同时也是现阶段能让陵南能更快更稳定的得分,更轻易获取胜利的最佳办法!
“学长不用那么惊讶啦,我是不懂篮球,只是觉得以我认识的仙道学长,绝对不是不把球队放在心上的人。相反的,只怕你是太把球队放心上了,才会什么都自己扛。所以……”上杉真诚地看着仙道,一字一句道,“学长,你一定会是个好队长的,你一定能做得到。”
“呀,真的很晚了,学长我们走吧。”她背起自己的包率先走到门口。
“唔……”他慢吞吞地站起身,眨了眨眼睛。
“吧嗒”一声的开关的轻响,白炽灯暗了。
那一轮皎洁的明月是泼墨般的黑暗里唯一光源,比人还温柔的风,吹动着他的衣衫,她的裙角。
“……那首童谣,我听过哦。”有些莫名的思绪在他脑中游走,抓住了,就还原成了出口的话。
这突然风马牛不相及的一句,她一头雾水地看着他。
“……我小时候遇见过一个小姑娘,喜欢穿黄裙子,会拉小提琴,比赛输了还哭鼻子呢。”远远的,蝉鸣声声传来,是夏季熟悉的声音。缓慢而温和的声音却是近在咫尺。
“钓鱼歌……我听她唱过。”他微侧过身,背光的脸隐约显出英气的轮廓。
“你……你是小哥哥?”轻快的脚步声停了,上杉明亮的眼睛里是不可置信的神采。
褪色的记忆似水波荡漾,逐渐鲜活生动,小小的孩童身躯渐次伸展挺拔。
“……真的好久不见啊……上杉。”俯下身,他勾起嘴角,似笑非笑,眉目舒展。
没有后缀的“学妹”,只是上杉。
很久以前的某一天,他的国文老师在介绍中华古文化时讲到了“倾盖如故”这句话,当时的他对描述的一见如故的感情抱着的是不信与可笑的想法,但是原来,人世间是真的有倾盖之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