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浅浅,星光黯淡,暗黄的路灯旁,环绕着几只不知名的飞虫。与近处的寂寥夜幕相比,东南角的夜空是一片流光溢彩的绚丽灿烂。
思念一个人是什么样的感觉呢?心里会时不时浮上他的笑容,他温柔的眼神,会盼望着时刻能见到他。
可是仙道他却在秋体训练营里。
好想穿着漂亮的夏季浴衣跟仙道去逛庙会,捞金鱼。他的篮球那么厉害,那个投篮机肯定也难不倒他的……
还有两天才能见到他……
弓着身,如一只小小虾米,上杉烦躁地蹭着床单。
清脆的电话铃声打断了她的胡思乱想。
“您好,这里是上杉家。”
“……”
“您好?”
“……”听筒的那头一片寂静,只听到电流轻微的滋滋声
难道是打错电话了吗?
正准备挂断,听筒那边响起了一个意外的声音。
“上杉,是我。”声音好近,似乎是在某一个密闭的空间。
“……仙道学长?”
“学长什么的……还是不要吧,”短暂的沉默后,带着点笑的声音,似无奈又似纵容,“明明是男朋友。”
“唔……仙道。”改不了的习惯呢。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她红了脸。
“没有出去看花火吗?”
“人好多,不过窗口也能看到一点哦。”而且他也不在,咬了咬唇,她还是没好意思把这句话说出口,只拉着电话线走到窗边。
“我们的训练营地,跟花火大会的地点很近哦,能看得非常清楚,就好像在眼前放一样……”
“啊,好羡慕哦。”
“……可惜,你不在身边。”低沉中带着些许的哑声,他说得坦然自若,震动着她的耳膜。
“哦……”脸终于滚烫了起来,手指无意识地绕着电话线,她害羞地轻咳了几下,以作掩饰,“那……”只能等下次咯。
未说话的话淹没在他的声音里。
“不如,现在吧。”
“啊?”
“……晚安,上杉。”
温暖的路灯光下,那原该身在训练营的人在她的视界里渐行渐近,长身玉立,眸色温柔。
“……你,怎么在这里?训练营结束了吗?”
“还没,我偷溜出来的。”仙道神色悠闲,仿佛只是出来散个步一样。
“偷溜?!”果然是很符合他一贯风格的做法。
笑意盈盈地向她伸出手,“我带你去看……海里的花火。”
幽深昏暗的水底,光线似有若无,巨大的鲸鲨从容地游弋,不知名的鱼群在其间穿梭。那水的更深处,团团簇簇的隐隐光芒,如夏夜草间的萤火般点点浮沉,让人沉溺其中,无法自拔。
原来海里的花火指的就是水母啊。双手按在冰凉的玻璃上,她一眨不眨地看着面前悠哉游哉的各色水母。
“喜欢吗?”他问。
“嗯,真美啊。”上杉转过头,笑得甜美。
仙道微微一怔,心底陡然间滋生了暖暖的欢喜,于是俯下身,似乎还残留着柠檬汽水味道的吻,落在了上杉的唇上,微酸中带着一丝甘甜。
他是篮球场上叱咤风云的运动男孩,但在她面前,却是呵护备至的情人。即使心里的思念再澎湃,依然是温柔至极的吻。
“真高兴……能看到上杉的笑容呢。”
紧贴着他的胸膛的耳畔,扑通扑通是他的心跳声,还是她自己的呢?
他们的那些过往,单纯、自由,甜美的岁月,有落日,笑容,亲吻,还有微风……他一点一滴,都舍不得忘。
“翼,”他深深的望着她,“你真的都忘记了吗?”
车轮缓缓停下,即便身处密闭车厢,依然能听到外面嘈杂的人声。车门缓缓打开,他前方的路让阳光镀成了一片金色,灿烂耀眼的如他的现在一样。
近几年陵南高中发展迅猛,而仙道彰的名字,更是一块闪闪发亮的金字招牌。距离活动开始还有两个多小时,篮球馆内就已满员,连走道上都挤满了人。
所有的人都是为了仙道而来,在他出场的那一刻,山呼海啸的朝拜声几乎掀翻了屋顶。而更大的欢呼声则是在看清他所穿的球衣之后,陵南,7号!
不同于联盟的自由选择,按照日本高校篮球的传统,球衣号码跟球员的年纪,位置息息相关,就如仙道彰在三年级的时候,就换上了队长专属的4号球衣,而原先的7号球衣则是由同年级的福田吉兆所穿。但在人们的心中,这7号球衣,仙道彰才是真正的主人!陵南篮球史上真正的天才!
面对学弟们的挑战,仙道先礼貌性的让了几个球后才开始展现职业球员的实力。每一次的投篮、隔扣,精湛的技术,总会让众人啧啧称叹。而陵南现役的王牌,二年级的江岛浩一也丝毫不畏惧他的威名,一招一式有板有眼,同样赢得了不少喝彩。
只见他背过身去略略后压,迅速右突,抬手投篮。
江岛马上举手阻止,未料那仅是仙道的一个假动作而已。
左转,起跳,后仰,出手。
那高到几乎震破鼓膜的尖叫声响起的同时,篮球应声入网。
同样的场馆,同样的欢呼声,如穿越了时空一样,他还是那个神采飞扬的陵南皇牌,而她也依然是那个只会傻乎乎的盯着他看的小学妹。
带着些许的恍惚,些许的惆怅,些许的眷恋,缓缓的,一抹笑容出现在上杉的脸上。这样的笑容落在场上奔跑着的仙道眼里,是心上的悸动,带着绒绒的暖意。
友谊赛结束后是互动的提问环节。来到自己的母校,面对的是一群青春无敌的学弟妹们,仙道举手投足间轻松随意了许多,随和洒脱的言语,不时引得观众抚掌大笑。
“仙道桑,您的联盟球衣是7号,今天又重新穿了陵南的7号球衣,是不是这个数字有什么特殊含义呢?”一位戴眼镜的高中女生提问道。
全场观众也爆发出善意的笑声和掌声。
仙道笑了,沉吟片刻,醇厚的嗓音缓缓响起,“在我穿7号球衣的时候,我遇见过一个人,与她无话不谈,彼此真诚相待,她告诉我,7无论在东方还是西方,都是代表了完美和圆满的数字。”
“她?所以仙道桑遇见的人是一个女生吗?”提问的女生敏锐的捕捉到了他的用词。
“是啊,是一个女孩子。”带着笑,他状似无意的将目光从她脸上划过。
突如其来的惊人之语,引得全场一片哗然。
“漂亮吗?”
“……是的,非常的……漂亮。”他失笑地点点头。
纵使给媒体拍到携女伴出游,也只以淡然的微笑回应的仙道彰,居然开口谈论自己的情感过往!
“OH MY GOD!”博尔德难以置信的拍额。
上杉也一脸惊愕地望着场中镇定自若的仙道。
“那是仙道桑的初恋吗?后来怎样了呢?”女学生受到众人的鼓舞,继续追问。
“如你所见啊。”仙道摊开双手,展示自己的一无所有。
“但是,我想有一天,她会回来的。我…非常的想念她。”
穿过熙攘人海,他灿若星辰的目光与她交汇,这一刻,上杉竟无法转开视线。
“仙道,今天谢谢你了,接下来要辛苦你给这些学生们好好地上上课了。”田冈教练握着爱徒的手,一脸的骄傲。
“应该的,田冈老师,我也是由您一手教导,没有您,也没有今天的我。”仙道的话,一半是客套的场面话,一半也是出于真心。
长廊的拐角处,江岛浩一正与上杉说话。
“上杉桑,你觉得我今天表现得怎样?”穿着篮球服的少年立在她面前,俊俏的脸上是迫切的神情,急于从她嘴里得到肯定。
“很不错啊,你表现得很好,一点都不害怕仙道桑呢。”上杉称赞道。
“嘿嘿,如果有一天我能像仙道前辈一样厉害那就好了。”男孩摸了摸自己的头,憨笑道。
“仙道彰是联盟顶尖的球员,这次的训练营是难得的机会,你要好好跟他学习哦。加油!”上杉拍拍他宽阔的肩,由衷地鼓励他。
如果有一天,他能像仙道前辈一样这么厉害,是不是上杉桑就会对他不一样?少年热切的目光直盯着面前微笑的上杉。
夕阳西下,把长廊的一半染成了金黄色。穿着运动服的少年身材修长,眉目清秀。面前的女生抬头与他絮絮地说着什么,笑容温柔。
当这一幕完整的落入仙道一行人的眼中,他缓缓地、缓缓地敛了笑,站直了身。
“呵。”田冈教练和善地跟她打招呼,“这不是上杉吗?”
“田冈教练,您好。”上杉毕恭毕敬的回应。
“这次采访,你们杂志社也有份啊?”
“是啊。”上杉笑道。
两人熟稔的程度让仙道讶异。
“这两年我们陵南的报道基本都是上杉在跑。”仿佛是知晓仙道的讶异,田冈笑着解释。
“你这小子,又缠着上杉了,还不快去练习。”江岛浩一吃了田冈一记爆栗,摸摸鼻子,跑回球馆:“再见了,仙道前辈,再见了,上杉桑。”
冷冽锋利的眼色乍现,只一瞬,仙道又恢复了往日的温和洒脱模样。
“老师,那就明天再见咯!。”仙道鞠躬行礼。
“好好,明天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