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霁的到来让齐县百姓一下子陷入空前的兴奋之中,那日街头发生的冲突在添油加醋之余,为诚亲王的贤名再度添上浓浓的一笔。
街上闲晃的人多了,美丽的女子们也时不时从角落冒出来,绿衣见自家主子面容清减,便推过马车上的点心:“二少奶奶,多少吃些吧。”
杨柳心不在焉地应声,刚从云霁那里出来,他的态度让人吃惊。作为这次朝庭的特派使,他对于镖局粮草被劫之事,竟然淡而化之,反过来还劝说杨柳不要担心。杨柳按着眉脚,不明白这云霁究竟是怎么想的?
“娘子,啊——”方路遥示意杨柳张嘴,然后飞快地把点心送进她嘴里,惹得绿衣直笑。“二少爷,二少奶奶才不会咬你呢,放心吧!”
这话说的是早上为了赶路,方路遥心急吃饭,却将杨柳的手指连带点心一起咬了的窘事,方路遥红着脸,拿眼偷瞧杨柳,见她无甚反应,不免有些泄气,暗想男子汉大丈夫,就是被娘子咬一口也没什么大不了。于是他伸出手指,一脸视死如归地递到杨柳嘴边:“娘子,咬吧!”
绿衣实在忍不住,噗哧笑出声来,杨柳却没有玩乐的心思,抓了方路遥的手指说道:“别闹。绿衣,让你去问的事情有结果了吗?”
绿衣神色一整:“二少奶奶,奴婢去问过小陆了,听说三少爷当时走得很匆忙,而且脸色不太好,至于具体发生了什么事,他并不知情。”
杨柳低首沉思,绿衣看她满脸疲惫,便小心道:“二少奶奶,您有没有想过三少爷为什么要走?”
为什么?杨柳不知,她对方洛尘了解太少,偶尔见面也是将自己严严实实地包裹在面具后面,躲他防他已经成了一种习惯。
“二少奶奶昨日本是与三少爷约好……”
“娘子,我饿了!”方路遥突然插嘴,打断了绿衣要说的话。他板着脸抱住杨柳的手臂,生怕下一刻被人丢弃似的,看得杨柳语声一软:“放心。”
忽想起昨日方路遥也是突然出现在观音庙前,不由疑惑地问他:“你昨日为何会出府?”
方路遥立刻低下头,像做错事情的孩子扭着衣角小声说:“我听到你说要和他见面,就自己跑出来了……”
“然后呢?”
“然后我就遇到昨天那个哥哥,他教我抓住你,不要被别人抢走……”
绿衣瞪大了眼,杨柳却像早就料到一般叹了口气:“以后不要随便跟陌生人走,更不能别人说什么你就信什么,做人要有主见,知道吗。”
“嗯。什么人的话都不能信?连你的话我也不能信吗?”
语声一窒,看着方路遥纯真的双眼,杨柳竟说不出话来。方路遥何等聪明,片刻便难过地低下头:“我知道了,以后谁的话都不能相信,只相信自己。”
方路遥也许忘了,但展翅的雄鹰却不会因为一时的挫折而放弃飞翔,人生来便背负着责任,杨柳心中明白,搭在他腕脉上的手也悄悄拿了下来。他的内力,正在恢复!
夜半花舫之上,歌声渺渺。
包下月影河最大的画舫宴请诚亲王,杨柳略施薄粉,脸上竟看不出半点红疮的痕迹。佳人如玉,气质出尘,甫一现身,便招来数道火热的视线。方路遥懊恼地将杨柳拉得紧紧的,一路狠瞪那些登徒子,看什么看!
少时,云霁到了。他穿着一身月白,长发飘逸,随风而至。俊雅的脸上笑容温和,身边跟着一陌生女子,白纱覆面,却眉目灵动,身姿袅娜。
杨柳看着她若有所思,转回头,发现方路遥正看着那女子发愣。
花舫,说白了是流动的歌舞之所。齐县的青楼画舫半数归在方家名下,方洛尘虽然走了,却留下得力的小陆子,有他相助,今晚的画舫之上歌舞精致,实不虚此行。
云霁端起酒杯,谈笑宴宴,气氛融洽,连方路遥也红着脸笑意盈然。
“王爷,奴家累了。”声音娇如莺啼,杨柳浑身一震,抬头时正好对上那女子挑衅的目光,心中忽生微妙之感,而此时云霁已经扶着佳人到后面休息去了。
“娘,娘子……”方路遥喝得有些醉,靠在杨柳身上,却被她侧身避开。
“娘子,我,我看那个女人,好像在哪见过……”
自然是见过的!杨柳别开脸,不想看他现在的样子,清秀脸蛋,尤其嘴唇红红的,总像在邀请谁似的。
“娘子,呃,你生气了……”方路遥拉住杨柳的手,又嘻嘻笑起来,“娘子,你今天真好看,像天上的仙女……唔,我要把你藏得紧紧的,谁也不给……”
“你醉了。”杨柳冷冷地打断他,站起身,忽听外头传来打斗之声,不由眉头一皱。“小陆?”
没有回应,云霁进里面去了,回头看方路遥也醉倒在地上,歌舞早散了,一时间画舫内除了她竟然出奇地安静。
打斗声越来越清晰,脚下也开始晃荡起来。杨柳心神一凝,第一时间将方路遥从地上拉起来,随手一针将他叫醒:“跟在我身边,小心些!”
两人小心地凑到门边,朝外一看,外头已经打成一片。不知从哪冒出来的黑衣人此时正和画舫上的护卫打在一起。
这些护卫是云霁带来的,而此刻画舫停在河中心,左右孤立无援,不时能听到船上发出几声娇弱的惊呼。
形势很不利!黑衣人将护卫们分开来个个击破,船身的不断摇晃也让这些护卫吃尽苦头。
就在杨柳为这些黑衣人头痛之时,一道利剑悴不及防地向她扫来,剑势凌厉,直取咽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