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路遥的神情过于严肃,引起了杨柳的警惕。她抬头看了眼绿衣,见她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不知两人方才说了什么。
“他在皇宫之外?莫不是派兵将皇宫整个围起来的是他?”
杨柳似笑非笑,却见方路遥一脸沉凝。
“看来我说对了啊。不过这也是意料之中,明玉宫都被围起来了,他当然不可能袖手旁观。”
明玉宫中住着洛氏,方洛尘不会置之不理。只是派兵围宫……杨柳摇摇头,她并不知道这是不是出自于方洛尘的本意,如果他只是想救他的娘亲,以他的功夫再加上这么多年在宫中的经营,还有燕子楼高手相助,想救人并不难!
燕子楼啊!叹息一声:“看来这燕子楼也是听他们的了?”
“夫人真聪明。”郑礼打着千,神色却同他的主子一样凝重,“只是夫人,若这燕子楼真是听命于三少爷,那夫人您在宫中的安危……”
“怎么?还担心他们进来掳人不成?”杨柳呵呵笑起来,被不满的方路遥瞪了眼。她止了笑,嘴角依然弯起:“因为楚天行控制了方洛尘的弱点,所以他也应该抓了我用来要胁楚国太子?你们啊,可真是高看我了。”
她摆摆手,示意两人稍安勿燥:“而且就算我是楚天行的弱点,方洛尘也不会这么做的。”
她信心十足,那清冷的目光却凛冽如刀,方路遥全身一震,一眨眼又见她笑脸温和,仿佛方才那一瞬只是眼花,可心中却隐隐觉得有什么事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正在发生。
“为什么?”
“因为他不屑!”杨柳没有察觉方路遥的异样,纤手拨弄着茶盏,唇边含着一丝笑意。
“你们不告诉我,我也能猜到几分。楚天行围住明玉宫受人指责,想必我在外头的名声也不好听吧?”
眼扫三人,皆是一副难以启齿的模样。她浑不在意:“楚霸天的尸体是在春熙宫找到的,即使楚天行派人灭口,该传的谣言照样会传。我猜外头定有谣言说太子沉于美色,包庇真凶,还欲对自己的手足下手,因为楚王临终改了遗命……”
“呵呵!”她笑地一派天真,郑礼却满头大汗。他偷眼瞧自己的主人,他正黑着脸,他们终究瞒不过她!唉,这女子啊,真不知说她聪慧还是愚笨,明明玲珑剔透,为什么偏偏不懂主子的心意?或者她只是故做不知?!
杨柳舒适地靠在窗沿,目光遥遥看向明玉宫的方向,却出声问郑礼:“知道玄机在何处?”
“同在三少爷身边。”
原来如此。看来那密道下被关的人真是方洛尘,好狠的洛氏啊!她不禁想到那晚玄机的欲言又止,微微一笑:“皇宫中本无安全之地,如今虽然两方对峙,我却不是那颗翻盘的棋。只是可惜啊……”
“可惜什么?”方路遥微微一紧,本能地想要握住她的手,那晶莹如玉的小手,仿佛翻掌间就可以施云布雨。
“可惜楚天行虽然行事乖张,却对我不够心狠手辣,他若是有胆将我杀了,也不至此刻左右受制。”
众人倒抽一口凉气,抬目看去,杨柳却是满眼温和的笑意,融入渐熄的秋风中,淡定而深远……谈笑间,竟像一切早已洞悉。
明玉宫中,洛云霓执笔写下最后一勾,头也不回地问身后:“青儿,你看我这幅字如何?”
一素衣宫女上前,竟是方府中的青姑,她仔细看着纸上的“山河”二字,略皱了皱眉:“锋芒毕露!小姐,您这是……”
“呵,青儿,我委曲求全二十多年,等的不就是今天?如今楚霸天已死,楚天行黄口小儿,这楚国江山,我定能夺回来!”
青姑欲言又止:“可是小姐,如今少爷他……”
“呵呵,他自然不肯,想不到,小小一个杨柳,竟让他做出违背我意愿的事来!”她面色一冷,尖尖的指甲在手上划出一道红痕,“他竟然隐瞒了我这么久,只为一个贱人,还敢与我对峙!”
森冷的话让青姑打了个寒颤,耳边忽听她又娇笑出来:“不过尘儿毕竟是尘儿,楚天行这次围宫做地真是妙极了,不仅将尘儿送回我身边,还让我有了名正言顺的理由拿回这半壁江山,呵呵,到时候别说一个杨柳,纵使李林再生,她也休想再逃出去!”
青姑静静站在洛云霓的身后,两人并没有半分作为阶下之囚的担忧。
一阵冷风吹过,忽地,一道身影出现在两人身后,稍顷竟跪倒在地:“娘娘,属下来迟,让娘娘受罪了。”
她挥挥手,懒懒看了眼地上之人:“独孤将军来地正好,宫外情形如何?”
那人抬起头,坚毅的面容,身后背着一把重剑,正是楚天行的得力干将,独孤风!他声音偏冷,却三言两语将情况说完,低头听到上方一阵轻笑:“尘儿这次倒沉地住气,竟然没有独自闯进宫来!”
她满意地点点头,又交待他道:“这几****严密监视春熙宫,不准尘儿接触她,若中宫中有人想走,”她的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咬牙一字一字道,“就地格杀!”
“是!”
独孤领命而去,洛云霓又端详起那“山河”二字,良久才从怀中掏出一方锦帕,成色鲜红,竟像染了鲜血,细看上面有人用细线隐隐画出一幅地图,帕子一角,同样用细线绣着“山河”二字。
竟是当初交于云霁的山河图,不知何时已落于洛云霓的手上。
她看着地图怔愣了许久,最后竟叹息一声,伏在桌案之上,肩头微动,却是将那眼角隐隐的泪光擦去。
“青儿,无论这局棋谁输谁羸,杨柳必死!”
声音冰冷如刀,绝色的面容此刻只剩深沉:“这女人,留着终成我儿祸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