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怎么回事?”
方路遥上前搭住华芸的脉腕,感到地上的娇躯一震,他本已难看的脸色更加难看起来。
“来人!”
“圣上,民女无事。”
华芸的脸红地像春日里盛开的娇花,两目春水,汪汪地惹人怜惜。方路遥怔了怔,眼底却忽地升起一串怒火。“曹升,你再不出来,朕使你给先帝守陵去!”
一声大喝,曹管家终于姗姗来迟,见到这一幕,顿时心中了然。“圣上,何事呼唤老奴?”
“把她送到医女那里,越快越好!”
曹管家应了诺,正要招人,却听方路遥喊了声:“等等,找两个婢女,将她裹了送出去。”
曹管家微一迟疑,到嘴的话却因方路遥冷厉的一瞪而咽了回去。
“是。”
听雨轩外仍聚着不少人,说不清是因为不甘,还是等着看好戏。因而当华芸被人裹着从听雨轩送出来的时候,在场所有人几乎都震惊了!红毯裹身,这向来是宫中侍寝的信号。
莫非竟让华芸拔了头筹?
史静几乎咬碎一口银牙,她怎么也料不到,事情的发展竟会是这样。不是说皇上不近女色,更对送上门的女人痛恶之极么?
“小姐,现在怎么办?”
“能怎么办,照计划行事!我就不信了,她华芸真有那富贵命!”“砰”一声,几乎震碎桌上的茶碗,小丫环吓地脸色发白,一动不敢动。
不出半日,华芸的事情便在意柳庄传了个遍,与她被红毯裹身的事情同样轰动的是私底下从听雨轩中流传出来的消息,原来华芸并非侍寝,只是不知羞耻在圣驾前想要露脸,结果使了药却仍被圣上撵了出来。至于为何要用毯子裹身,这却是为了保全华家人的颜面。
此消息一出,几乎所有的人都相信了,大概在意柳庄所有女人的心里,宁可皇上不近女色,也不愿那被宠幸的人不是自己吧!
自方路遥来后,便被移至东厢的雪姬也听闻了这个消息,只是比较起华芸来,她更在意那来历不明的哑女。
老婆子侍候在她跟前,眼底有一丝残酷的笑意:“夫人您放心,人今晚就动手。”
“仔细做干净些,别让人看出破绽,尤其在这个时候!”
“夫人放心,请的是别人的手,借他人的刀,必会将夫人摘出去。”
雪姬点头,一回神又想起今日杨柳在圣驾前古怪的举动:“姥姥,您说我们这怀疑有理么?若那哑女真是失踪的杨皇后,可是以她的性子,当不会自动送上门去才对!”
“小姐!”老婆子神色一紧,就连称呼也出了错!“小心隔墙有耳!”
雪姬哼了声,忍不住又去摸脸上那层不属于自己的人皮面具。
那是已故杨皇后的脸,集齐天底下最擅易容的巧手精心制作,这一年来,意柳庄的每一任女主人,无一例外便戴着这副面具。庄子上下,无论是方路遥,还是那一岁的“少庄主”,所有人只认这一张脸,除去这张脸,她雪姬便什么都不是!
“明明是个早就该死的人,偏偏占着圣上的心思不放,‘死’了一年多,还能作怪!”如冰似雪的容颜,眼底闪着绝然的厌恶!她恨不得将脸上这张面具撕碎!
“夫人,您冷静,一月之期已到,您该争取‘留任’!”
老婆子尽心地提醒着雪姬,方路遥每月来意柳庄一次,而每月的这个时候,也是决定这一任的“女主人”是否称职的时候!
“老奴知道小姐您心里委屈,可是这庄子里多少人盯着您这个位置,巴不得将您拉下台来。只要您还占据着这张脸,这庄子里就是您说了算!一个死去的女人怕什么,即使她没死逃回来,但只要夫人您在这位置上,便随时都能将她捏死!老爷的计划也就这几天了,小姐您可千万要忍住!”
“可是姥姥……”
“小姐,庄子里哪个女人不委屈,可还不争着想要这张脸。皇上如今只是认脸不认人,可时间长了,谁能保证他不会变心?男人哪,都是心软的,到时候再使点手段,这后宫之位还不手到擒来!小姐您莫要忘了,当年的皇贵妃李氏,不也是这么上去的!”
雪姬沉默,也算同意了她的说法。“当年那杨皇后就是被毒哑的,如今突然出现一个来历不明的哑女,总是让人不安心。不管她是不是,先杀了再说!”
“小姐放心,自明日起,这人便会在您面前消失!”
冬日临近黄昏,天色早已暗地看不清人影。杨柳便是在这样的天色下,独自料理着未处理完的花事。园子里花儿极多,秋菊早谢,只有月季仍零落地开着稀拉的花朵。
一个婢女经过此处,不慎扭了脚,坐在边上静看着杨柳处理手中的活。护卫们远远经过,瞅了眼便不再理睬两人。
“解语拿了解药去见华芸,想必现在两人已经谈拢。”
婢女似在自言自语,顿了一会儿,又忽然道:“婢子不明白,主人您为何不出手,这时候岂非是获取华芸信任的最好时候?”
将手中的花盆搬至廊下,杨柳轻吁一口气,出人意料地,她竟出声说道:“我说过你我不必以主仆相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