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曹升担忧道,“璃玉之言未必可信。”
“楚国的新皇后姓杨,天下皆知。璃玉不必拿此事来消遣我,更何况那针盒千真万确是柳儿的东西!”
“可是皇上,那晚老奴是亲眼看见皇后葬身火海之中,怎么可能……”
“曹升,若连雪姬都懂地瞒天过海,那群狼子野心怎么可能放过这么好控制朕的机会?”
方路遥斜了一眼曹升,后者顿时吓地跪倒在地,冷汗连连!
“皇上,老奴确实不知雪姑娘如何混到船上,更不知她从何处得来这奇毒,竟敢下毒害皇上!”
“你确实不知,连她与阎瑞一搭一唱,想除去哑女都能后知后觉,你这深藏不露的曹大总管,该叫朕如何处置呢?”
曹升心中更惊,直到此时他才知道方路遥另有眼线监视着船上人的一举一动。想到他之后的所作所为,架不住惊出一身冷汗。
方路遥拢了衣衫,单手撑着靠在椅子上,懒洋洋地觑着跪在地上的曹升,看他战兢兢低着头,心中却不知在打什么主意。
他敲了敲桌子,唇边掠过一丝笑:“曹升,这会儿朕很想知道,那哑女究竟使了什么计,让你这精明的大总管,竟也误会了她是那什么‘娘娘’?”
曹升身形一颤,跪地的身影越发伛偻:“皇上,那女子自称是杨皇后。”
他偷眼打量方路遥的反应,却见他微笑着拿手巾擦拭额间薄汗。许久,才将手巾抛回桌上,信手从枕下抽出一本医书,说地漫不轻心:“她说你就信了?朕的庄子里发生这么大的事,怎么也不见有人来通知朕一声?”
他的语声不紧不慢,曹升却不得不提起全副的心神应对!他自信方路遥不会杀了他,真到了危急时刻,他便能拿出先帝的密旨!
“曹升,雪家的下场,你也看到了。想要卖主求荣,你便自己到先帝墓前,把那头颅先撂下,也算是朕赐你的恩典。”
曹升一听,顿时趴伏在地:“老奴惶恐,老奴对皇上一片忠心,只是贵妃娘娘是宫中之主,更兼小皇子如今年幼,丞相大人一人料理着朝中事务,皇上即便与娘娘生气,此时与之翻脸,大大地不妥啊皇上!”
“哦,这么说你还是忠心地替朕着想了?”
“回皇上,老奴有罪,庄中之事既能传到贵妃娘娘耳中,便能传到他人耳中。老奴看管不严,实在罪该万死。”
好一个以退为进,绵里藏针!
方路遥眼神微缩,滞了滞却忽地笑起来:“见了就见了罢,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可是皇上,阎瑞身死一事,贵妃娘娘必然过问,到时老奴又该如何应对?”是的,李嫣然身边最得宠的太监总管死了,怎么地也得闹出几分好来。
“皇上,”曹升试探着问道,“这璃玉的杀人嫌疑最大,皇上刚才何以只字不提?”
枕头边仍放着一块白色玉佩,正是之前璃玉戴在身上的那一枚,方路遥捏了捏眉心,觉得万分无趣。
“这明摆着是栽赃陷害,以璃玉的本事,阎瑞连他的衣角都沾不到,又哪里能取下一块玉佩!”
他挥了挥手,话声又一转,“不过他也的确有嫌疑,这几日便将留在庄中暂住罢。”
“可是皇上,贵妃娘娘那边……”
“不是一次两次了,总不肯消停。她爱送人进来,便只管送,只是到时候人若是死了,朕可不管。”
他一摊手,拿起身边的医书便打算继续看,想了想,又玩笑似地对曹升说道:“说起来,最后又是这女人占了便宜,死了个没啥大用的老太监,得个庄子的名额,曹升,你说这女人是不是太聪明了点?”
曹升当然不敢应话,他恭身而退,依着方路遥的意思,将璃玉留在意柳庄中,不一日宫中来人问话,他便使了皇上的意思,两厢满意,最后这阎瑞的死,就抓了个无啥关系的护卫顶包,死因为财。
当然这是后话,而此刻方路遥正靠在椅子上,晃着那块白色的玉佩,忍不住摇头直烦恼:“又是个让人不省心的!追了柳儿这么多年,怎么尽学着胆大了?”
他一挥手将玉佩扔到身后,看着医书,把玩着腰间一根玲珑坠。这坠子模样别致,中间镂空,放着一颗玉似的珠子,在金色的“笼子”里灿灿生辉,底下一串明黄流苏,样式倒是极朴素。
方路遥有事无事总爱把玩这坠子,时间一长,倒也成了习惯。此时,他又再次将这坠子拿在手中,伸指在坠子底轻轻一按,那坠子顿时裂成两半,滚出那圆溜溜的珠子来。
方路遥眼也不抬地拿起珠子放在鼻间轻轻一吸,一股冷寒之气渗入五脏六腑,之后他又将珠子按原样放回去,照样又是一根别致的坠子。他随手拿起医书,继续看起来。
且不说意柳庄中芳心们蠢蠢欲动,杨柳这几日住在客栈之中,倒也得了个清闲。她在等,等着有人上门,然而三日过去,依然不见任何动静,就连宫里,也没有传出丝毫消息。
“很奇怪,阎瑞死了,这消息便没人知道了么?”杨柳摇摇头,她不相信那晚船上只有阎瑞一颗钉子,正如那场陷害自己的戏一个人并不能唱齐那样,可若是如此,那李嫣然既然知道自己没死,何以还没有动作?
她正暗自诧异,忽地目光一凝,盯着街上走来的白色人影,那是一张见过便不会忘却的脸,如玉一般的俊颜,没有沾染半分尘世之色。
玄机穿着一身月牙白衣,黑色的长发垂在身后,用一根白色丝带松松束住,他手上执着一根细竹,再一看,惊地杨柳失态地站起身来。
他那双琥珀色的眼睛之上,用一根黑色的绸布系了起来。
细竹轻点,他随着竹子指出的道路前进。
迎面跑过几个孩子,围着他拍手打转:“瞎子算命,算命瞎子!瞎子,你会不会算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