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升很快将人聚集起来，上下约莫有二十来人，鸦雀无声地站在房外。
屋子里灯火通明，方路遥令人锁了院门，这单独的小院落里一下子安静下来。下人们似乎嗅到了些许不寻常的气息，抬起眼去看曹大总管，却见这个满脸皱眉的老太监眯缝着眼，不知在想什么。
璃玉自然也感受到了，他略有不安地看了眼杨柳，她安静站在床边，灯光拖出她长长的背影，一动不动。
忽然，床上传来一声痛苦地嘤咛，转头一看，小男孩四肢挥舞，扁着嘴呀呀地哭了两声，红地火烧似的小脸蛋上沁出不少汗珠！
杨柳不自觉地握紧了双手，胸臆间有竟有压不住的纠结想要喷薄而出！她很少这样愤怒，如此激动的心情，竟是久违了！
只是短短一瞬，床上的小人儿又安静下来，胖胖的小短腿不动了，两只握紧的小拳头也放松开来，看着小男孩脸上的红光渐渐消褪下去，方路遥这才探出手，放在他的小嘴唇上。
好一会儿，他叹了口气。
“曹升，动手吧。”
“是。”
曹升的声音从屋外传来，电光火石间，“砰”一声，门被人用掌风紧紧关上了。璃玉抬头一看，杨柳正站在门边，转身面有怒色地看向方路遥！
璃玉一时摸不清发生了什么，不过他却一下子迈开脚步，挡在两人中间：“方路遥，你想干什么？”
话音刚落，就听屋门外传来下人们惊恐的声音，隐隐听见刀子划破皮革的声音，紧跟着便是一声又一声惨叫！
外面，是手起刀落的杀戮！
璃玉看向方路遥，他正背对两人坐在床边看着死去的男孩，床上是一小团尸体，而他的背影却是如厮单薄。
“啧啧，果然是手掌生死权的男人，杀人不眨眼啊！”
边说着，他警惕地退后一步，稳稳站在杨柳身前。忽然，有人拉住他的手，璃玉吃了一惊，却是杨柳走到他身前来，不动声色地将他手中的毒药取了过去。
“好师妹，你的本事我一向很佩服，不过这个时候，你还需听我的。我可不想自己将来后悔！”
璃玉再次将杨柳拉到身后，冲着方路遥的背影喊道：“姓方的，你怎么个意思，说清楚些！”
谁知方路遥却没有理会璃玉的叫嚣，反而伸出手去将那团小小的尸体抱了起来，转身这才幽幽说道：“现在你该知道，我为什么要把人藏起来了。”
“知道又如何？”
出忽意料，杨柳竟然开了口。璃玉有些惊讶地回转身，却看到她眼中寒芒一闪而过。他竟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今后，不知谁要倒霉了！
“呵，你那时候流血不止，太医们说你活不过一晚。”方路遥自嘲一笑，“结果等我把孩子送出宫后，才发现你竟然撑过来了。”
“愚蠢！”
“你骂吧，我等你这句话很久了。”
他的声音低下去，有些像做错事的孩子。“我那时的确是蠢坏了，忘了你之前就给自己备好了所需之物，理当没有风险才对。”
杨柳沉默下来，关心则乱的道理她如何不懂。而璃玉此刻却早已听地目瞪口呆，他转眼看看杨柳，再看看方路遥，忽然发现自己待在这里有些多余！
“当时那些太医呢？”
杨柳语声冰寒，谁知方路遥摇了摇头：“太医院一把大火，没烧死的也莫名其妙的失踪了！”
“这很明显是个圈套啊！”璃玉转转眼，又古怪地盯着杨柳瞧：“照理说姓方的那时离了宫，那你早该死了才对！”
“你倒聪明！”
杨柳瞪他一眼，璃玉嘻嘻一笑，“我知道了，你肯定还留着后手呢，我说呢，我家师妹神机妙算，怎么可能轻易就被人暗算了？”
杨柳白他一眼，正要说话，忽地支手一扬，房门正好在此时打开来，那包从璃玉手中拿来的药粉漫天洒了出去，只听“砰”一声，曹升直挺挺倒在地上！
门外两名护卫立马横刀冲进来，刀上仍沾着下人们的鲜血，进门第一件事，竟是挥刀向杨柳砍去！
“找死！”
璃玉怒喝一声，两道指风扫过，那两名护卫立刻捂脸倒地！片刻之后，但见两人全身乌黑，眼见是中了剧毒，活不成了！
“姓方的，你这几个手下不怎么听话啊！”他边说着踢了踢昏迷的曹升，“怎么样师妹，要不要杀了这个人替你出气？”
“他的事不急。”杨柳转头看向方路遥：“别的我不管，孩子呢？”
“丢了……”
“什么！你！”
杨柳气地咬牙切齿，冷不防面前伸过来一只手，抬头一看，是方路遥沮丧的脸：“咬一口吧，消消气。”
“你……”
看到这熟悉的情景，往昔的记忆居然不请自来。杨柳深吸一口气，这才压下心中的懊恼：“这次的事情没这么容易！”
“哦。”他淡淡应一声，也不失望，竟就此乖乖站在杨柳身边，拉着她的衣袖，低头认错的模样，看地璃玉惊讶地眼珠子差点滚出来。
“不是吧，你好歹也是个皇帝……”
话音刚落，那边两人齐齐赏他一对白眼，方路遥顺势拉住杨柳的手：“我们夫妻间的事，怎么处理都行。”
“那是那是，低头认错总比跪搓板强！”
璃玉煞有介事地点点头，看到杨柳再次瞪过来，赶紧转移话题：“那现在怎么办？”
“我听我娘子的。”
杨柳皱了皱眉，却不着痕迹地松开方路遥的手，留给他一个冷淡的背影：“曹升手中还有先帝留下的一批暗卫，就这么死了必然会出事，这人还杀不得。”
“那留着他今天的事怎么了结？”
“了结？哼。”
杨柳冷冷一笑，转头向门外看去。灯光照亮门口的方寸之地，借着月色，她看清地上横七竖八地躺着二十几具尸体。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再浓的夜色也无法将它掩盖！
“了结，自然有人得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