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记:择其这个命题,创作这个故事,并非故弄玄虚,这是现实生活中一个有益的话题。百事孝为先,行孝与天下百姓休戚相关,无论从何角度观察与思考,都值得人们深思。
这里的孝子贤孙是个统称,绝不指某个人或某些人,故事纯属虚构,万不可对号入座,只因在金钱至上的今天很有一些现实意义,或许还有几分警策与教益故而才入笔端。屠夫在这儿是个局外人,阴差阳错偶然间亲眼目睹了孝子贤孙们行孝之侧面,也无法揭示其全过程。所幸的是屠夫这回钱财没有遭“宰”,只是受了点儿皮肉之苦而已。
“嘟啦、嘟啦——噼啪、噼啪——咚、咚、喳……”人们都知道屠夫天生好奇,忽闻那忽冷忽热不阴不阳的唢呐、锣鼓、鞭炮声,怎不令他去瞅个热闹。哦,原来是孝子贤孙们在为他老子送葬。悲痛欲绝,哭丧着脸,耷拉着头,披麻戴孝,手捧灵位、遗像、钱杖,一路燃放鞭炮,抛撒纸钱。孝子贤孙们缓缓地走着,步子轻轻地唯恐惊扰了老人的安息,生怕落下不孝之骂名。送葬的人们更是神情凝重,拉开间距,秩序井然,一步一停留,步步皆如数,长长的送葬队排出一里之外首尾难应,远远望去宛如一条慢慢蠕动地蜈蚣,摇晃晃游荡在山村的公路上。
老汉祖宗八代也不曾如此排场,殊不知死后还这般风光,令人羡慕不已,那气派那阵容,弄不好还会让老汉起死回生。最惹人眼馋的要数孝子贤孙们,为他陪葬的欧式洋楼、高级轿车、超级电脑、高清晰大彩电……香蜡纸钱堆成山,长明灯油装满罐,外带美丽多姿的小姐和温柔娴熟的仆人,虽说都是纸糊的祭品,但全是些极为时髦的玩意儿。老汉一身勤劳俭朴,在世之时哪有这般福分,已超出了一般人之所为。这些玩意儿在贪婪者或者和珅一类人眼里只是小菜一碟,但落到老汉头上,盖棺并不能定论,看是平安并着不了陆,即使到了阴曹地府也难逃追究。
望着这般场景激起屠夫许多遐想,只觉头昏沉沉地行走飘浮失去平衡,身不由己地坐在一片绿油油的草地上睡着了,睡得是十分香甜而舒服。蓦地,一道长长的紫光掠过忽感阴森森的,屠夫用力睁开眼睛被吓出一身冷汗——“阴曹地府”,四个荧光闪烁的大字赫然在目,正欲寻机而逃却听阎王爷说道:“屠先生,您虽屠杀生灵无数,只因职业所在,念您行善积德,修炼极深,并非等闲,误入阴界,实属好奇,不必惊慌,随意看看便是,切莫泄漏阴曹之秘。”阎王爷一张宽大黑里透红的脸,身着紫黑色长袍,跟古装戏中的县令差不多,只是多了几分威严罢了。屠夫何曾知晓阴阳之隔的玄机当然求之不得,深深地鞠躬拜谢阎王爷法外开恩。阎王爷手持案桌上的惊堂木猛烈一击“喀嚓——”,突然大吼一声:“把刚送来的老汉带上来!”老汉悲伤而忧郁地走到阎王爷跟前,双膝跪地不停地叩拜,阎王爷见老汉极有涵养又属高寿而终,欣然免了他的跪拜,吩咐判官赐座。屠夫心想“阎王爷也有敬老爱老之美德,何况凡间的凡夫俗子呢?”
“老汉啊,不是本王不讲情面,只因你带到阴曹地府的那些玩意儿不合时宜呀!”随后阎王爷开门见山一一罗列出那些玩意儿。
“这个,那……”老汉见阎王爷这么随和而平易近人,吞吞吐吐地想作些辩解。
“别这个那个的,有话但说无妨。”阎王爷说。
“如今时兴,有啥不合适的呢?”
“你还狡辩,不知悔悟!高级洋楼你有产权证吗?豪华轿车你有驾驶证吗?超级电脑你有资质证吗?高清晰大彩电你会玩吗?再说你有享受那些玩意儿的级别吗?凡夫俗子居然也要玩303G宇宙天霸手机,那可是外星人玩的玩意儿,人间那么发达才玩3G呐!这儿可没法为你提供网络服务,没用处有何意义,砸核桃都嫌轻了,还不如咱垫案桌的‘贪骨砖’。听说过‘贪骨砖’吗?它取材于那些贪官的骨头,经粉碎、杀菌、高压等十八道工序精制而成,含金量几乎达到80℅,含金量高当然负重力与韧性就强,要不送你一块玩玩。天霸地霸都行不通,这儿唯有本王独霸!想想你的儿女收入多少支出多少?‘家中有金银,隔壁有等称’,如此奢侈,哪来的那么多钱……巨额财产来路不明,该当何罪!”说罢“喀嚓——”又一下把惊魂木击得脆响。
阎王爷十分恼怒一口气提出了诸多质疑,弄得老汉哑口无言。稍停片刻阎王爷又说:“老汉呀,并非本王思想僵化,不通情理,不食人间烟火。执迷不悟,后悔莫及,好好想想吧!有生之年为何不买那些高级货让你享用,死了才搞那些玩意儿让你玩个够?如今,有些人总以为咱阴曹地府就是纸糊的世界,尽拿些纸糊的玩意儿忽悠死人,简直不把本王放在眼里,咱可不是纸糊的没那么好忽悠!”老汉这才意识到踏进阎王殿是凶多吉少,他想起凡间的一句俗话:阎王叫你三更死,不得留你至五更。既然来到这种地方还有啥好说的,只好认命顺其自然任其罚落。
阎王爷好像看出了老汉的心事,又说:“老汉哪,你的问题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呐,问题严重呐,不要执迷不悟呐,好好悔悟免受皮肉之苦呀!”老汉一听阎王爷说他问题严重,心想阴曹地府是不是也时兴“红包”打点,甚至“一步到位”哟!既然落到如此地步总不能抱着钱去滚岩呀,该破费的还是得破费,办啥事都离不开钱,这么大的事哪能不花钱,一咬牙干脆破财消灾,直言不讳地说:“阎王爷呀,那些都是儿女们孝敬的非我所愿,更无摆阔显富招摇过市之意,既然有违地府之规,那就将那些玩意儿送给你,权当是鄙人的一个见面之礼吧!”
“大胆,当曹贿赂,有辱本官,该当何罪!不知天高地厚,别来凡间那一套,阴曹地府是曹规如地,哪像凡间有些人,雁过拔毛,不择手段,贪得无厌,什么都敢要都敢吃,许多人栽到阴曹地府还不知是咋回事!”阎王爷恼怒至极厉声呵斥道。此时此刻,谁也不敢吱声,殿堂内极其肃静,沉静得阴气逼人。阎王爷清风黑脸,见老汉被镇住了语气又缓和了一些,和蔼可亲地说:
“老汉带来的洋楼、轿车、电脑、电视,如数充公,免予追究,但另一条罪行还是不可饶恕。”
“啊,还有罪行?”
“可不是吗?你带凡间小姐、仆人入地府,犯了携带他人罪!”
老汉眼含泪花,身子在不断地抽搐,似乎有说不出的委屈与无奈,在脑子里思来想去难以启齿:“这并非鄙人之本意呀,在世都没能享受的高级玩意儿,咋怪得着鄙人呢?”
“虽然非你所愿,但因你教子无方,‘在生不孝,死了干闹’扰民费神,劳民伤财,‘教子不严,父之过’,岂能无罪,同样该罚!”
“唉!这——”老汉悲痛不已,后悔莫及,只得轻轻地点头认罪服罪。
“老汉啊,卑职无奈,职责所在,王法不容,休怪无情呀!论此罪当杖责五十大沙棍,外加三年劳役,念你年迈体弱又有悔悟之心,处你三十大沙棍杖刑好啦!”说罢阎王爷实不情愿地抬起右手,轻轻地挥了挥示意判官用刑。
老汉被判官带到后殿躺在一个冷冰冰硬邦邦的石墩上,执法小鬼毫不留情一棍又一棍地打了起来。刚打几棍老汉就痛得哇哇直叫,判官在一旁心痛地说:“老人家,只有脱胎换骨,方可重新为人,咱情非得已,忍着点啊!”不一会儿老汉就被打得皮开肉绽。此情此景,屠夫忍无可忍,大义凛然一声大吼:“住手——”,一步冲上去护着老汉的身子。其实,屠夫只想用自己的身体为老汉抵挡几棍,谁知被判官使劲在他的屁股上狠狠地抽了一巴掌,高声怒吼道:“关你何事,休得无理,谨防惹火烧身!”一下把屠夫打到了殿堂之外,痛得屠夫“哎哟——”一声惨叫。
屠夫猛然惊醒,原来是个莫明而滑稽之梦,说来似乎真还有些滑稽,但细细思量颇有一些教益。屠夫揉了揉惺忪的睡眼见孝子贤孙们,还在一本正经地为老汉超度——做法事。七七四十九天,七天一个超度期,意在超度老汉之亡魂:一七,度他驾鹤西去早安息;二七,度他阎王殿上少受刑;三七,度他收魂路上莫恋程;四七,度他奈河桥上忘凡尘;五七,度他极乐逍遥早超生;六七,度他衣食无忧做富人;七七,度他修炼成仙上天庭。屠夫哪管是曹机还是噩梦,几步冲上前去跟那些孝子贤孙们说:“别穷折腾啦!这些玩意儿他无权享用,你老子已经遭罚啦!挨揍啦!被打得鼻青脸肿,疼得嗷嗷直叫啊——”谁都不理睬还说他是个疯子,干涉人家送葬做法事,大逆不道有违天伦。
孝子贤孙们,悲悲切切、哭哭啼啼、哎哎呦呦,似乎这时候才表现出大孝与大爱。人死了不能吃不能喝不能玩不能说,还要那些空有其名的玩意儿干吗?恐怕任何人包括老汉也不喜欢这个吧!屠夫气愤填膺毫不留情地走上前去,又说:“愚昧无知,老汉要是在天有灵定会从棺材里蹦出来,诅咒你们这些不孝之子的呀!”这么一说可惹怒了那些孝子贤孙们,一个个恼羞成怒抓住屠夫一顿暴打,骂骂咧咧扬长而去。屠夫唉声叹气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撅着屁股有气无力地说:“一帮王八犊子,幸亏咱只帮你老子挡了一棍子,要是帮你老子多挡几棍子,还不把老子打成个瘸子!”
俗话说:人死如泥。既已成泥理当让其入土为安,还要去折腾干吗呢?虚无缥缈的玩意儿,真能使亡魂得到安慰吗?还不是自欺欺人做给活人看。古往今来有许多行孝之典范,不妨学习效仿一番,免得人死了才觉得遗憾。看看古人行孝二十四孝图:舜,传说中的远古帝王,五帝之一,史称虞舜——有孝感动天之说;汉文帝刘恒,汉高祖第三子,为薄太后所生——有亲尝汤药之美谈;姜诗,东汉四川广汉人,娶庞氏为妻——有涌泉跃鲤之佳话……可怜天下父母心啊!父母为养育儿女费尽心血,如今确有一些儿女总在不断向父母哭诉讨要,甚至不管父母的需求算计父母,让父母无休止的操劳奔波省吃俭用,做儿女的难道就不觉得愧疚吗?父母在世之时不行孝道,死后无论把送葬的祭品、礼仪、超度法事,做得多么漂亮,多么时髦与隆重,还不是一堆灰、一抔土、一场空,于事无补,与人无补,有何意义呢?
如今还有许多滑稽之事,父母在世吝啬钱财,可死后却毫不吝啬,慷慨得令人害怕。焚烧钱纸多多益善专选大票,大到八千亿元一张,一张八千亿元,十张八万亿元,百张八百万亿元,一次要烧几十扎该是多少亿元呢?恐怕这个数目连电子计算机也算不清。假若那些“票子”真能派上用场的话,足可以把整个地球买下来喽!恐怕阎王爷的宝座就将摇摇欲坠,也得来点能上能下轮着当呐!烧香要烧得越高越好,据说烧高香就能做高官,一炷高香相当于几十把香在燃烧,自然搞得乌烟瘴气,令人怨声载道。祭品更是五花八门,吃的穿的用的应有尽有,甚至不乏其高科技之类的祭品,是不是档次越高规模越大,才是对亡者的敬重与安慰呢?其实人死如泥用得着吗?还不是自欺欺人的把戏!当然,不是不可搞些祭拜的形式,而是当因人而异、因事而宜、适可而止。岁末年初,清明时节,悼念亡者,时逢祭祀之事,都当情到意到,香蜡、纸钱、祭品有点即可,倘若刻意渲染搞些空有其表的祭拜,不仅失去意义而且污染环境。
行孝,是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是做人最基本的德行,是后人效仿的榜样!父母在世多行孝,父母逝世心地坦荡,那才是真正行孝。俗话说:“久病床前无孝子”,谁孝到最后,谁才孝得最好!人生自古谁无死,死有何惧!寿终正寝,死得其所,死而无憾,死得安然,那才是死者与生者的最高境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