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婢子看得真真切切,夫人日后还是小心为上,冠军侯可是中宫的亲侄儿呀。”翠李好心提醒。
如颜摇摇头,肯定道:“他若要动手,一早就有机会,不会等到你来,而且,我觉得,他有事要告诉我,并不会害我。”
如颜思忖着,转而又问翠李,“你可知,我与冠军侯有什么渊源?”
两人行至飞翔殿宫门口,正说着,忽听前方脚步一滞,抬眼望去,只见转角处走出一个美眉妙目的男子。
“妹妹,大哥来看你了!”
如颜悠闲地坐在飞翔殿的小院中饮茶,芙蓉蜜露的清香让她的思绪清晰起来。
昨夜回宫之时,遇上了她那位“素未谋面”的兄长,如今圣眷正浓的协律都尉。而且兄长还告诉了她一个惊天大秘密,他们的阿母九年前在汉宫中失踪了,迄今为止,杳无音讯。他在长乐未央宫中找了阿母整整九年都没有消息,无奈之下,才把自己歌舞卓绝的妹妹送进了宫。因为永巷,是他身为宦官也无法探寻之所,所以,他把希冀都寄托在了他如今贵为婕妤的妹妹,也就是如颜的身上。
如颜想了许久,觉得这位兄长处处透着古怪,连这件大事也有颇多疑点。可是,协律都尉李延年是她的大哥这个事实是人人皆知的,不容她否认。若她真是他的妹妹,那从她坠台到昨天为止,身为兄长的他怎会一次也没来探望过她?与其说是兄妹,如颜感觉,自己更像是他的棋子。
但是,李延年昨日走时,叮嘱她务必小心卫子夫时的关切也不像是假的。他那么珍而重之交代她,莫不是说明,卫子夫与她瓜葛绝对不浅。难道,她曾经遭到过卫子夫的毒手?难道,她从飞廉台上坠下之事另有隐情,与卫子夫有关?
如颜想着,顿觉惊恐。
“妹妹,妹妹。”如烟轻唤了两声,她才回过神来。
“喝口茶吧。”如烟随即递上新填的茶水,如颜愣愣接过,还在神思。
如烟见她表情凝重,开口想问,抬眼却见翠李朝她使眼色,动了动口型,告诉她:夫人昨夜受了惊。
“夫人,孙太医特来为夫人请脉。”高乐进来通传道。
“请脉?请什么脉?我又没病。”如颜疑惑。
“仆也不知,孙太医说是奉皇上之命,给夫人请脉。”
皇上之命?如颜好笑,他当真是以为她昨天身子不适吗?
“孙太医既然来了,便让他瞧瞧,就是请平安脉也好让皇上安心,大人复命。”如烟适才见着如颜那怪异的表情,加上翠李说的话,现下正是担忧,不禁出声劝道。
孙悟德是太医院院首,来给她请平安脉可有点大材小用,想着,如颜还是一挥手,让高乐请他进来。
孙太医向如颜请过安,红桃往她手上搭了条帕子,他才默默上前把脉,整个过程一直低着头,显得谨慎恪守。
如颜细细打量着孙悟德,既是院首,年纪定然不小,大约是久闻药物,看起来不算太老,身子骨也看着健硕。
孙太医把了好一会的脉,皱着眉头想了想,又请如颜左手的脉,她依言照做,孙太医又细细把了好一会,仍是皱紧了眉,看得一旁的几人纷纷紧张起来。
“太医如此为难,可是本宫身子不妥?”如颜笑笑,以安孙太医的心。
孙太医揖礼,才开口道:“夫人身子倒无大碍,只是……”
如颜望了望左右,都是她信得过的人,“太医有话请讲。”
“诺。”孙悟德应是,想了想,这位李婕妤一跃青天,如今正是圣眷不断、恩宠正浓,若是说了,她定记他一分好,若是不说,日后,被他人发觉知晓,就算不追究他的过失,也必然会怨怪他,毕竟子嗣是大事。下定决心,他才开口,却是一问。
“臣请问夫人近来可有服食大行血气之物,比如,红花?”
如颜一愣,摇摇头,看向红桃翠李,两人也是一脸无知。
“若是本宫服食了红花,会如何?”
“红花本有活血通径、散瘀止痛之良效,是常用药物,只是此物不可久服,若是长期服食,积蓄体内,不易有孕。”
如颜顿时明白过来,孙太医话说得很含蓄,若没猜错,常服红花导致不孕。
“红桃,赐坐,看茶。”
“不敢,不敢。”孙太医连忙推却。
“依太医的意思,本宫有久服红花的症状。”
“的确如此,若是没有断错,夫人服食红花少则半月多则一个月。”太医诚实作答。
如烟心里没来由突突跳了一下,回神,才将新沏的芙蓉蜜露茶奉给太医。
孙太医道声有劳,接过,揭开杯盖,脸色大变。
“夫人,这茶……”
“啪!”一声器物坠地,众人都忙向如烟望去,只见她早就愣了神,脚边是碎了一地的茶盏。
这一声脆响,也隐没了孙太医后面的话,众人的注意力都转移到了如烟身上,可是如颜还是听清了他后半截的话。
“红桃,扶如烟姐姐下去休息吧,怕是被茶烫着了。翠李,使人来收拾收拾。”如颜镇定自若地吩咐着。
“让大人见笑了。”如颜朝孙太医颌首,笑笑道:“芙蓉蜜露虽好,也不可贪多。”
“正是,正是。”孙太医点头应是。
“本宫。”如颜顿了顿,直直盯着孙太医道:“从未服食过红花,太医多虑了。”
孙太医一愣,眼见着李婕妤脸上带着瑰丽的笑意,可是这笑,却透着威慑,只得低头应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