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知道了,即是如此,那么下臣告退。”孙太医见此情形,只得起身告退。
“太医慢走,高乐送送孙太医。”
如颜吩咐,高乐便将孙太医送出了飞翔殿。
孙悟德一路走一路思索,他今日这步棋究竟走对了没,李婕妤说她从未服食过红花,那他算是白白冒了一回险?不行,如此一来,他如何向圣上复命?走着走着,他一拍脑门,恍然大悟,自然是回复皇上,说夫人身子大好!回头遥遥望了一眼光影琉璃的飞翔殿,怪不得能获圣上专宠,美貌那只是其次,这位夫人的好日子,还长着呢。想着,孙悟德顿觉今天下对了注,心情也跟着好了起来。
如烟为什么要害自己?如颜只有这一个问题,这些日子以来的种种,她对自己的关心绝非造作。但,这些日子以来,她也发觉了一个问题,她看皇上的眼神,不一样!可是这种不一样,却不至让她铤而走险向她下药,此法太过冒险,也太易被人察觉,毕竟她一个婕妤,少不得的就是请平安脉,发现是迟早的事。想来想去,如颜怎么也想不明白,总之,她得使个办法,让她说实话,如此想着,如颜朝内殿走去。
一入殿就看到惊慌失措的如烟,呆呆愕愕的模样,让如颜顿时抛却了预想的种种措施。
“妹妹!”如烟抬眼见着她,几步上前,泪眼汪汪,“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那里面居然会有红花!”
果然是她!虽然一早猜到,此刻,如颜还是很难受。
“到底怎么回事?我要听你亲口告诉我。”如颜冷静下来,执着问她。
“芙蓉蜜露里,我加了清凝露。”如烟木讷地答。
“清凝露?”如颜不解。
“是,清凝露。”如烟重复,转头,似乎不愿意让如颜瞧见她悲伤的模样,回忆道:“大半个月前,我替红桃去太医院拿药,半路遇上卫……皇后,我从前与你说过,我与中宫从前同在一处作伴,以姐妹相称,只是后来她入宫便再无缘相见,你大抵不记得了。那日,遇见她,她还认我,待我也甚是亲厚,听闻你犹在病中,睡不安稳,便送给我一瓶清凝露,说是有安神的功效,我推脱不了,便收下了,回来特意找了只小猫试过,确信无毒,自己也试了一回,并无异样,也确实有安神之功,才敢给你服用,不曾想,不曾想,竟是红花……”如烟说到此处哽咽了,回头看到如颜,一把拽住她,“妹妹,我真没想过要害你呀,我当真没有料到,子夫会如此待我。”她说到最后泣不成声,泪如雨下,心中更是恶灵啃噬般难受。
如颜扶过她,心下了然,原来背后竟有高人。而如烟,既与卫子夫情同姐妹,何以她送的清凝露要用猫试过,确信无毒才敢给自己服用?莫非,自己曾经被卫子夫下过毒?如今只是故技重施,所以如烟才这般谨慎小心?想到此处,如颜一阵寒意。咬了咬嘴唇,迫使自己清醒些,安慰情绪失控的如烟道。
“如烟姐姐,我信你!”
只一句话,就让几近崩溃的如烟回过神来,抬眼看着她,无比真诚的眼,不可相信。
“你定然不知其中蹊跷,因为这茶,你与我同样,****饮用。”
如烟闻言猛点头,她嘴拙,也不如如颜心思通透,可一听她说,顿时醒悟。
“还有。”如颜接着道,“红花虽说致人不孕,可必须久服才成,而日子一久,很容易被人看出问题所在,就如今日,太医一诊便知。试问,耗时如此之长,又极易觉察的下药之法,谁会去用?所以,我想,卫子夫的目的,不是让我不孕,而是,让你我生疑。”
如颜一字一顿地说出,如烟骇然大惊,出了一身冷汗,颓然倒地。
卫子夫,如烟摇头,心头一阵寒意,我竟不知,你如此狠心地利用我!
如颜蹲下身来,握住瑟瑟发抖的如烟的双手。
“姐姐,她想让我们分散,我们偏要在一起,好好儿给她看!”
“嗯!”如烟已然觉悟,重重点头答应,想一想,又问:“那你要将此事禀告皇上吗?”
如颜摇摇头,“目前并未对我造成伤害,况且也没有证据证明是她下的手……”
如烟一听,忙想说自己可以证明,却只见如颜朝她摇头道:“没用的,到时候一对峙,她非但不会承认,还会把一应干系往你身上推,说是你下药不成反来诬陷她,遭殃的还是你。”
这么容易被人揪住小辫子,就不会是皇后卫子夫了,如颜思忖。如烟想了想,越发觉得不可思议了。
“但是。”如颜朝她嫣然一笑,将她一把抱住,“谢谢你,同为姐妹,你终究是疼我多过于她,我真的,很感动!”
如烟一愣,回抱住她,眼泪簌簌而落。
“因为你,是我妹妹呀,是我要好好保护的妹妹呀!”
“庭院深深深几许,杨柳堆烟,帘幕无重数。玉勒雕鞍游冶处,楼高不见章台路。雨横风狂三月暮,门掩黄昏,无计留春住。泪眼问花花不语,乱红飞过秋千去。”
“夫人,您这是在作诗吗?可婢子总觉得这诗有点怪,倒像是做文章呢。”
“不知道。”如颜一边荡着秋千,一边回答翠李,“脑子里灵光一闪,就想起这段来了。”
“夫人从前莫不是才女?就是这诗,太感伤了些,什么‘泪眼问花花不语’,婢子觉得不吉利,夫人呐,正是恩宠冠绝,哪还能泪眼呀?”翠李哧哧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