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昭昭会做饭，但也仅限于会做。要有多美味是不可能的，反正闻着香，吃着也还好。
兰萤很开心地吃着蛋炒饭，几乎狼吞虎咽。云昭昭就用慈祥的眼神看着她，莫名觉得自己老了。
“云昭昭，我回家了。要是有人问起，你就说我没来过你这里。”
“好。”
云昭昭不问。
如果兰萤想说，她愿意倾听。如果不想说，她也不会逼问。有什么好问的呢？
很多事情，别人是帮不了的，只能自己解决。
云昭昭总是这样，漫不关心的态度，好像这个世界上发生的一切都与她无关。怎么样都可以，怎么样都无所谓。不是她在意的人，就算死在她面前了也不会有多的什么表情。那兰萤是她在意的人吗？她自己也不知道了。她将兰萤视作自己的知己，可她又不算兰萤的知己。她不知道该不该在意了。
吃过饭，云昭昭说：“我送你去车站吧。”
“不了，我喜欢自己走。”兰萤笑着摇摇头。
真是奇特的爱好。
云昭昭也没太放在心上。
假期还算是比较长了，只是她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做会作业吧。
兰萤闲庭信步地走在水泥路上，十月的天，还有些褪不去的热意，挽在臂上的斗篷已经在微微发烫。
穿着软底绣花鞋的脚隐隐作痛。
远远地，就看见院子门口围了一群乡亲，还有几个身着警服的人进进出出。
抬着白布裹着的尸体。
邻家的老人看见兰萤，急急忙忙踩着小碎步过来，“萤阿子，你到哪里去啦？你家里出大事了！”
“怎么回事啊？”兰萤故作疑惑。
“不知道哪个造的孽，一家子都给毒死了！那脸青的……”旁边有人解答。
“哦，我知道了。”兰萤点头表示明白，然后灵巧地穿过人群，走到了家门口。
“那是兰家的二丫头？”
“也不知道造了什么孽……单剩下一个女娃娃……”
“一家七口死了六个，真狠了心……”
“前几天一家子还热热闹闹的呢，虽说吵个不停，好歹都是活生生的。现在，唉。”
……
兰萤站在家门口，特别乖巧地喊：“警察叔叔们辛苦了。”
“你就是死者的家属吧？跟我们到派出所走一趟。”一个年轻警察翻了翻户口簿，然后说。
“好的呢。”兰萤笑眯眯的点头，甜甜的。
吃瓜群众窃窃私语：“这孩子疯了？”
“早就疯了，你看她穿的个不三不四的样。”
“也不能这样说人家孩子啊，人家孩子也是我们看着长大的，受的苦够多了。”
“唉，老兰家对这孩子确实不好。”
“我家孩子说她那身衣裳可贵了，放古代那就是大家小姐的行头，这也不像是被亏待的呀？”
“亏待谈不上，老兰家自称什么书香门第，实际上谁都知道他家没几个认字的，平时就是一天到晚的骂，说到底还是重男轻女。”
……
兰萤跟着警察叔叔们回了派出所。
兰萤不是第一次来，但却是第一次看到这么多人在。
“名字？”
“叔叔，我们之前见过的。”兰萤笑得开心。
就是上次爸爸和爷爷来脱离父子关系的时候呀，你们似乎都不记得了呢。
“名字。”
“凶手。”
警察看着这个异常兴奋的女生，她脸上仍带着笑，“我十五岁了，可以负法律责任了。”
“你很开心？”
“我当然开心！我讨厌的人都死了我怎么不开心？”兰萤坐姿如她的外表一样乖巧，“我把老鼠药安眠药捣碎了倒在锅里，当天的菜全部加辣加盐，他们一个都没有发现不对呢。你们有法医吗？跟电视一样的话，尸检报告应该很快就出来了吧？然后我就会判一个死刑。我已经准备好啦！”
警察叔叔的表情更加严肃了，“你的杀人动机是什么？”
“我恨他们，”一身汉服像是从古代走来的小姑娘天真无邪地笑着，嘴里却吐出一串冷血的话语：“我就是要他们死，他们不想要我活着，我就不让他们活着。他们该死，他们活着都是对这个世界的侮辱，他们不配活着。”
她笑着，却像疯了。
“什么时间下的药？什么时间离开了家？离开家之后去了哪里？”
小姑娘笑着双手托腮，“你猜啊。”
警察不说话，出去了。
再进来的是一个心理医生，不要问怎么知道是心理医生的，他衣服上的牌子这样写的。
不过这个医生好像跟兰萦理解的不太一样。
他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缓缓地笑起来，“第二人格啊，还是表演性人格，有意思。”
小姑娘不甘示弱地笑得更加灿烂，“你说错了，我是不食人间烟火的小仙女。”
“谁下的药？”你，还是主人格？
“你猜啊。”
沈医生烦了，“让主人格出来。”
她笑着正要摇头，身体却失去了控制。
不过疏忽间，面前的小姑娘的气质就变了，混淆视听的伪装全部消失不见。她安静地坐着，像是没搞清楚状况，又像是什么都明白。
沈医生很感兴趣地看着她，“副人格做的事情你都知道吧？”
兰萤没有看他，一双略显细长的眼看着地板，面部肌肉不动，只从喉咙里哽出微不可闻的声音：“嗯。”
“你们平时是怎么交流的？”
“写纸条。”不像副人格有恃无恐的嚣张德行，主人格将每一个字都咬得很清楚，语速也很慢，“我们会把相对对方说的话写在纸上。”
“你是什么时候发现你有副人格的？”
“她第一次出现在我梦里的时候，”兰萤的声线沉静，“她喜欢白色，就穿了一身白，像仙女一样从天而降。”
“你认为她出现的契机是什么？”
“我不知道。但我知道她是来守护我的，是我的小仙女。”
沈医生笑了一下，“守护你的小仙女？怎么，是有人要伤害你吗？”
兰萤的眼睛黑白分明，“您一点也不像专业的心理医生。”
兰萤不想说话了。
她闭了眼睛往后一靠，一副拒绝交流的样子。
她似乎做了一个结界，结界里只留了她自己，外面的人大喊大叫也叫不醒里面的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