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诞老人不会给你准备礼物,童话中的王子也不会来,神主,也从来不会聆听你的哀悼和悲鸣。
医院里的医生很温柔,他会把你死死的绑在手术台上,会因为你的紧张,而轻声安慰你说,“不会很疼的,要相信叔叔。”
他会因为你不配合,而半威胁半哄骗地吃下安眠药。
他会趁你睡觉的时候,给你注入麻药。
他一袭白衣,骨节分明的手指操纵着手术刀,会在你清醒但不能动弹之时,划开你的皮肤。
呲——
鲜血会溅到白色的大褂上,晕开一朵又一朵的血花。
美,极美。
像荼靡花,开放在最后最后的末路之美。
颓废而又妖艳。
短暂而又漫长。
你的哭喊声没有一点作用,他们不会怜悯,更不知良心为何物。
与其哭哭喊喊妄想得到他们的一丝垂怜,倒不如,安安静静地缩在角落,或许还能死的晚一点。
他们打骂时候,不能哭,也不能叫,对于内群丧心病狂心理扭曲的人来说,装死或许会更有用一点。
那时的夙璇画,在医院里,凭着自己的手段和心机,呆了两年。
五岁入医院,一直到了七岁,年龄是她最好的伪装。
她在医院里,学会了杀人。
她模仿,改造,计划,利用几根发丝,杀了好几个人。
虽然看起来像是突然暴毙的,可是那个小小的夙璇画知道,他们的脑子里,残存了一根细小的发丝。
两年,毁了她对世界的憧憬与向往,留给她的,只有无尽的失望和淡漠。
她不会再向往,故事里的城堡,传说中的游乐园,唯一有所期待的,是亲情或友情。
可是后来——
他们毁了她最后的一片净土。
她从医院逃出去后,因为没钱,又没有身份证明,只能勉强渡日。
因为长期营养不良,她晕倒在了街头。
是,一个只比她大两岁的小女孩,把她捡了回去。
她的家人和家里的下人待她都极好,她成了她家里的养女,开始学习读书写字,为了报答他们的养育之恩,她很努力。
加之她的天赋本就极高,她的养育和救命之恩,报答得很有诚意。
她那个时候,有个朋友,她很信任她,公司的机密,在她面前向来毫不保留。
再然后啊,她卷着公司财产跑了,公司内部机密被她卖给了对头公司,公司破产,欠债无数。
她在申请公司破产之后,回到家,一片猩红刺痛了她的眼——
她的养父养母,还有姐姐,以及家里所有的仆人,都躺在地上。
尸体横七竖八地叠在一起,因为夏天高温的缘故,她还能隐隐闻到尸体腐烂的味道。
那味道——
和当时医院里的味道,好像啊。
如果非要区别的话,大概,医院里的人,算是同病相怜,而这里的人,算是,救赎吧。
夙璇画不知道怎么处理死人的尸体,按照书上说的,把他们的尸体火化,烧过后的骨灰,撒进了海里。
书上说,水是万物之源,人生是一个轮回,他们会重新开始。
公司破产后,她为了报仇,重操旧业,杀人越货,违法犯罪,要多疯狂有多疯狂。
最终,在她二十七岁的时候,成为道上的军火女王。
报仇之后的她,闲暇之时开始寻找自己的父母,但可能是因为她的动静有些大了,冒牌货也就上门了——
在死亡的那一瞬间,她突然觉得去死也挺好的,如果她的养父母知道她成为了一个心狠手辣的人,会不会为她这个女儿感到丢脸。
死亡,未尝不是解脱。
造化弄人,重生一世。
这像是在嘲笑她的幻想,但至少,她的仇,可以报了。
她,从不是心慈手软之人。
夙璇画至今还记得,她的养母,内个一直温婉贤淑的女子,不止一次地对她说,我们的阿璇那么棒,她的父母一定会为她感到骄傲的。
骄傲,吗?
她不知道。
屈辱会有的吧,毕竟她这么无能,连一个人她的真实面目都看不穿,连自己的养父母都保护不好。
恍惚间,是谁握住了她的手?
夙璇画垂眸,是淑瑾啊——
“璇画囡囡,你的梦魇和失眠已经到了药物治疗失效的地步了,别再倔了,好不好?”
夙璇画的皮肤白暂且娇嫩,稍微一用力就会留下什么痕迹,更别说夙璇画用的力气还不小。
淑瑾看着夙璇画在眉心处留下的通红,忍不住心疼。
这么好的一个人,为什么就是那么,那么孤啊!
孤。
夙璇画虽然看起来冷,但是她的身上,带了一丝孤,哪怕和一个人的关系再好,在你看来,或许你以为自己在她的心里是有地位的,可是事实上——
她生性冷清,对什么事都不放在心上,哪怕死,她也不会有多余的情绪。
白术说,这是情感缺乏症,可能对现在的生活没什么影响,但是将来,必定会影响她的感情。
“淑瑾姐,我的事你不应该插手。”
对啊,没资格。
她没资格插手王的事。
那是谁啊,那可是KL的王,她不过一个小小的成员,有什么资格插手王的事?
她能够称一句“璇画囡囡”,也不过是因为她是长辈罢了。
思至此,淑瑾将茶推到夙璇画面前,“这是你的空山新雨,尝尝看,猜一猜我是拿什么煮的茶。”
拇指与食指捏起茶杯,唇瓣靠近杯壁抿了一口,夙璇画开口,“落在梅花枝头白雪的融水,放到次年夏天,取最新鲜的荷叶滤过,给茶添了几丝梅花的冷香和荷叶的清香。”
握草!
淑瑾的心里忍不住暗骂一声,“这么准!怎么猜到的?”
“我以前也试过。”说着,夙璇画捏着茶杯的手一紧,“你这茶具倒是不错。”
“那可是我花了三千万才买回来的,肯定不错。”
“嗯。”
淑瑾的目光挪到在草地上玩耍的翊星身上,“它长大了。”
“是啊,长大了。”
“璇画囡囡,翊星跟了你五年,比我们任何一个认识你的时间都要长,如果它会说话,恐怕也不想看到你这样。
我知道你可能觉得我啰嗦,但是白术和我们说,你的求生欲太弱了,我们是真的,真的怕,怕你出了意外,我,KL,我们想象不出来,如果没了你,我们该怎么办。
我还记得啊,当初我被我的前夫赶出来的时候,是你把我从地上拉起来,说,要给我一个家。
你内个时候特别小,甚至还没有我高呢,十五岁的女娃子,可我还是相信了,因为你的眼神。
你的眼睛里啊,从我见到你的第一眼到现在,我从未读懂过里面的东西,在我们印象里,你永远都是那么高深莫测,无论出了什么问题,只要有你,都可以轻而易举的解决,你就是万能的。
吾王,你知道信仰吗?”
夙璇画轻声呢喃,“信仰?”
“对啊,”淑瑾的声音轻柔,一如她的名字,贤淑良德,“我们的信仰啊,是一个女孩子。”
“她总是一身黑裙,在我们无处可去的时候,是她走到我们的面前,伸出手,说,要给我们一个家。”
淑瑾说着说着,像是陷入了某段回忆,“KL成立的内天,她十五岁,她说,从今天起,在场各位,皆为KL组织的一员,在外,若遇欺凌,百倍千倍奉还,后果,由她自己一人承担。”
“那是我们第一次听到别人说,若遇欺凌,百倍千倍奉还,在别人眼里,因为我们是强者,所以一旦还手,就是恃强凌弱,可是她却说,一切后果,由她一人承担。”
她的脸上挂着微笑,她说。
“我们的信仰,姓夙,名,璇画。”
此生夙愿无他,北斗璇玑,星河入画。
夙,璇,画。
锦梦是在这个时候推门而入的,她进来之后先是整理衣领,随后喊,“小姐,淑瑾姐。”
夙璇画神色冷淡,“王漫,处理了吗?”
王漫。
看来小姐认出了她,不过也是诶,连她都认出了了,小姐怎么可能认不出来,“封杀至死。”
“哇~”淑瑾发出一阵夸张的吃惊声,义正言辞的开口训斥控诉道,“锦梦,你怎么可以这么狠毒啊~你变得一点也不可爱了。”
锦梦勾起一抹假笑,客气道,“淑瑾姐,彼此彼此,我们都不是什么好人。”
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你这是怎么说话呢,我可是个大善人,你出去问问我手下的内群员工,哪个不说我是不苛待员工的好老板。”
这话倒是没问题,但是,“淑瑾姐,你是好人的形象,仅限于悠然居,哦,差点忘了,您从总部调出的经费总共九千万,不过由于您的拖欠时间太长,加上利息总共是9876646.3152,请问,您是刷卡还是支票。”
.3152。
向来温婉贤淑的淑瑾忍不住崩了,一个白眼险些没吐血,精确到小数点后四位,请这位伟大的总部财务部部长的妹妹,帮我问问你姐姐,是不是玩我呢?
一提起还钱,淑瑾的脸色无比认真,“锦梦啊,你听我说。”
一副准备长篇大论的样子。
锦梦也捧场,坐在一旁,还真有打算听她娓娓道来的准备,“淑瑾姐你说,我听着。”
淑瑾有些尴尬了,但是路已至此,只得硬着头皮往上冲,“你也该知道,悠然居吧,只是个喝茶的小茶馆,一天下来也赚不了多少钱的,再加上我这时不时的装修和员工工资,我也存不了多少钱的。还有……”
锦梦在这个时候突然抬手拦住了淑瑾,“您直接说,您现在有多少钱。”
锦梦心想,悠然居的生意一直很不错,每天来来往往的人多的去了,这几年就算再怎么花,应该还是能存个五千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