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远号,这是一艘承载着央晨荣耀的主力战舰,也是曾经拱卫在翡翠星所拥有领土的央晨第一集团军的旗舰。
此时这艘战舰丝高没有往日在时报或文件上那样的沉稳厚重,战舰平日隐藏在覆盖式装甲下的长枪短炮此刻锋芒毕露,整艘战规如同一只出鞘的利剑一般直指对面阵营的旗舰,虽然双方都没有开炮,但这种蓄势待发的状态却令每一个人心头不由得绷紧起来。
舰桥位于战舰的中心,也是全舰保护最严密的地方,石原依旧带着他那一直陪伴着他的高脚杯,杯子在灯光的照射下显露出鲜红的颜色,就像血。
他的身前是一个覆盖半个舰桥的全息图像,在全息图像中的两军遥遥相对。在庞大的空间中,无论是他们还是对方都显得分外渺小。
身前的通讯器突然被接通了,他有些不满的回头看了一眼参谋长,大战之前他作为指挥官的状态非常重要,不管是谁的打扰在这时候都是不和时宜。
参谋长附在他耳边轻声说道“是温总统的,他已经打进了二十多个通讯了,实在是压不住了。”
石原没有回答参谋长的话,只是静静的看着通过量子通讯缓缓显出身影的温冰,光是看他的面部表情上就足矣了解到他内心的愤怒“石议长,你这回做的太过火了,这是对我国法律的严重挑衅,你的分裂罪名已经被最高法院通过,赶快投降自首,说不定还能保住性命。”
“我已经不是议长了。我现在是一名光荣的共和国士兵。“石原答非所问。
“你!”温冰气急败坏的拍起了桌子“你真是胆大包天,不过是个参议院的议长,想完全统治全国,这是明目张胆的叛国!你知不知道复辟独裁统治是现在多么大的忌讳。现在,”温冰传输过来了一沓文件,石原大眼一扫密密麻麻全都是声称自己和石原无关的声明,“你看看多少人已经跟你划清界线了?连石家都不承认你作为家主了,你已经众叛亲离了!”
“不必着急”石原声音不急不缓“你我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我死了,你也跑不了。”
他将面对自己的摄像头转向了面前的全息战况图,战况图徐徐缩小,代表本部的蓝色越来越少,隐隐显出被外围红色敌舰所包围的景象,哪怕温冰不太懂这些简略符号所代表的含义,也能看出石原的部队到底处在如何不利的位置。
“包围我的,大约有4个集团军,是央晨军部能调动的全部兵力了。”
温冰苦笑了一下“你是让我给自己准备好棺材吗?”
“也可以这么说,如果我能击败敌舰并突围,就能保证剩余部队的支持,”说道这里石原自信的笑了一下,温冰却觉得自己从他的嘴角中看到了浓浓的苦涩“如果我能联合我的外围部队将他们全歼的话,我就赢了。”
温冰没有立刻回答,他也知道这种情况下多说无益,在微微犹豫过后,他的脸上露出了几分自嘲“多行不义必自毙,从我们当年干掉段星开始,就该想到今天的结果了。将军,”他拱手抱拳“一切保重。”
石原脸上也没有往常一般的戏谑,而是起身行了个军礼“总统阁下也是。”
通讯中断,石原也没有继续坐着,起身对阵型做着最后的微调。
十四点五十八分,石原接通了对面的指挥官发来通讯请求,两个身影突然出现在他的面前。
“石原,投降吧。”
石原看着眼前这个屡次破坏他的计划的男子”陆信,你我交手半年了,你怎么还在说这种幼稚的话。”
曾经,他陷害了段星使其锒铛入狱,而后促使叶家分裂,花了二十年布局,放弃议长身份,带领亲信企图血洗其余九大家族,可是这个人,陆信仿佛横空出世一般,天临城、雁门要塞、晨曦星他一次次挫败自己的计划。到今天,甚至干掉了他全部主力,将他包围。
陆信脸上看不出丝毫感情。“我和林凛围剿你了半年,你已经无路可逃了。你知道的,我的战术,正面将你击溃,然后林凛带领的外围军团将会将你逃脱的机会彻底抹杀。投降吧,你杀了九大家族成员103人,刺杀和击杀将领71人,陷害议员和政府官员94人,该偿命了。”
“偿命,”石原舔舔嘴角,“想要我命的人多了,自取即可。”
“祝好运。”陆信切断了通讯
石原瞳孔微微收缩,想到了一个可能,随即喊到“全军右移30千米。”
致远舰和其从属战舰只用了一秒就完成了这个命令。下一刻,致远舰原来所在的位置就有数道激光穿过,没有击中目标的激光沿直线传播,反而击中了数艘负责包围战舰的防护罩,如同落入池塘的水滴,迅速消失不见。
“你这老狐狸可真狠。”石原感叹了一下,而后下达了一个出乎所有人意料的命令“全军突击。”
舰内没有任何质疑的声音,致远舰如同一只在黑夜中扑向猎物的猎豹一般迅速与陆信所在的旗舰接近,舰上大大小小的激光炮同时发射,如同急雨一般击向敌方的能量防护罩。
石原的接近战术看似十分愚蠢,会使战舰和敌方展开埋身战,事实上却是十分精明的战术,致远舰相对老旧,虽然武器很多,但大部分射程很短,这些武器在原地甚至是打不到敌舰的。埋身战固然会加大战舰装甲的损伤和能量的消耗,却有利于最大程度的消耗陆信所带的两倍于己方的兵力。最重要的一点是,一旦短兵相接,战斗速度会快到难以置信,这将最大程度上考验士兵本身的素质,以陆信为代表的正规军经过多年的消耗,带来的九成九都是新兵,而石原所带领的却是经过长时间磨练出来的老兵。在这种情况下,胜利的天平将彻底偏向石原一方。
在石原的一番冲击下,陆信旗舰的防护罩颜色越来越淡,最终如同肥皂泡一般破裂,四散的粒子流将战场染成了蓝色,最终四处飘散融入了漆黑的宇宙之中。
陆信面对如此危机的情况没有丝毫惊慌,声音迅速而平静“一到七号发射台发射。”六十三颗杀机凌然的导弹随着他的声音迅速发射,一路横冲直撞,仅仅在穿过致远号防护罩时才略有减速,最终虽然被护航的战列观挡住了三分之二,但剩余的二十二发导弹还是击中了致远号的左翼。
“继续冲锋。”石原也没有任何情绪上的变化,重申了命令。
“八到十一号炮台,放!”
“十二到十七号炮台,放!”
“剩余全部导弹,听我号令,放!”
致远号舰身虽多处中弹,但依然保持着以极大的加速度前冲。陆信有些慌乱,根据他对石原的分析,石原应该是一个非常惜命的人,想要与他同归于尽是非常不合理的。但是无论是他的旗舰自由号还是对面的致远号都是战舰中的巨无霸,对撞起来产生的爆炸估计连负责包围的部队都会受到冲击波的波及,而像自由号和致远号这种位于爆炸核心的战舰更是连零件都不会剩。
“到底是为什么?”陆信飞速的思考却仍得不到答案。
但是致远号却不因陆信的疑感而减速,仍以极大的速度逼近,飞船传出了警告“请注意,一分钟后将发生剧烈碰撞,请做好准备。60、59、58...”陆信突然感受到舰身一阵晃动,这是被动能武器命中才会出现的效果,双方已经接近到这个程度了,致远号却没有任何减速的趋势。
陆信举起了右手“保持阵型,加速度7,开始后退。”
预计发生碰撞的倒计时也随之变化“193、192、 191...”
陆信微微出了一口气,稍微放松的大脑却让他瞬间明白了石原的计策。现在致远号和自由号离得太近了,负责包围的部队不会开炮,他完全可以凭借着以自由号为挡箭牌的方法安全退出包围圈,到时候再想抓他,可就难如登天了。
想到这里,陆信暗暗捏了一下拳头,锤了一下桌子,高声说道“停止后退。”本就不多的宝贵距离在一来一回中被快速消耗“27、 26、25..”
“哼。”陆信狠狠锤了一下桌子。
下面就是一场如同俄罗斯轮盘赌一般的赌博了,与其唯一不同的是一旦枪响,要的,将是两个人的命。
“15、 14、 13...”到了最后,见对方依然没有减速,陆信泛起一阵苦涩,向林凛发去了信息“一旦相撞,不必顾及,立刻开炮。”
但出乎包括陆信和林凛在内所有人意料的是,致远号在第十一秒时开始强制减速,最后堪堪停在了自由号的前方,两舰仅有一寸之遥,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下一步石原就该投降了,看起来他可是没有鱼死网破的决心的。
下一刻,因为长时间炮火对轰又遭受超出极限的加速度的减速,几乎已经成为破烂的致远号向下方发射了一枚弹头巨大的导弹。
其他人以为是致远号拙劣的临死反扑,大都没有在意,但陆信却得出了截然不同的结论。
“中计了!”这三个字仅仅在陆信的心中泛起,甚至还没说出口,导弹便以完全不符合正常导弹运动轨迹的转了一个一百八十度的弯,直愣愣的打向了自由号的尾部。
“轰。”在自由号上的所有船员都听见了这一声巨响,远在晨曦星太空港的人都看见了这一片亮光!
这是一枚搭载了超大当量核弹头的导弹!巨大的冲击波瞬间将自由号粉碎,战场上犬牙交错的诸多战舰也随之化为齑粉,虽然致远号集中能量在面向自由号的一面生成极厚的六边形能量护罩,使绝大多数冲击波被阻挡在外,但是仅仅是少数穿透护罩的冲击波就将致远号以极大的速度抛出,方向直指林凛所在的公正号上。
致远号上,石原扶着桌子爬起,擦了擦嘴角的鲜血,眼中满是复仇的快意“陆信、林凛,将军了。”
林凛面对着飞奔而来的致远舰,也许叫致远号残骸更为贴切,没有做任何反应。既然躲不过,何苦强求。林凛的心中泛起浓浓的苦涩,他也是正经的前线指挥官,当年上学时的成绩和实力与陆信不分上下,结果一毕业陆信成了战功赫赫的一线指挥官,自己却成为总参一处的新兵,本来以为在石原叛国之后他可以摆脱办公室的勾心斗角。谁知...
“时也,命也。”林凛喃喃道。
石原却没有如同其他人一般坐以待毙,而是冲向指挥台前,一拳击碎了一个保护按钮用的玻璃罩,丝毫没有顾及上面满满的玻璃渣,一把摁了下去。“你们认命了,我可没有!”
一片闪光过后,致远号的指挥室突然消失,全然不知石原身在何处。
而由于惯性继续疾驰的致远号,正面撞上了公正号舰身,公正号价值不菲又极度坚硬的装甲如同豆腐一般凹进了一块,强烈震荡使致远号早已不堪重负的能源储存中心发生了剧烈的爆炸。紧接着,两艘战舰的能源室,军火库还有多处引擎如同大年初一的鞭炮一般纷纷爆炸。不消十秒,两艘战功炳赫的战舰便尸骨无存。
所有人都以为石原已经粉身碎骨的隐没在致远号的废墟中,却没有发现在战场外缘,一艘极小的战舰不着痕迹的脱离了战场,战舰的指挥室因为先前的撞击满是碎片。满地的碎片与一众参谋的鲜血和尸体掺杂在一起,像极了人间地狱。
仅有一人站立在指挥室中,那人的身体隐匿在宽大的战袍之下,原本洁白的战袍上浸满了鲜血显得分外骇人,那人右腿肌腱似乎被全部削掉,全靠双手的支撑才没有倒下。声音中带着无比的自信和霸气“我是天命!”
“央晨的将军可没有信命的。”
石原如同见鬼一般回头,声音中带着刻骨的恐惧“你,是怎么进来的?”
“走进来啊,你以为我会飞吗。”
石原看到了黑衣人的面孔“是你,杨志明!”恐惧弥漫到了他的全身,手一软摔倒在地板上,他数次勉力想起身,却都失败了,“你怎么来了。”石原放弃了挣扎,索性瘫坐在地上,尽管语气相当亲近像是遇上了多年未见的老友,但颤抖的双手却暴露了他内心的恐惧。
黑衣人径直走向他,没有避让满地的杂物。“其实当年你猜对了,辰决是我杀的。”他走到已经无法起身的石原面前,弯下腰,脸庞精致无比和几十年前石原所整理的资料上的模样别无二致。他的脸在石原恐惧的目光下逼近了他。
“另外,我们做个交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