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龙血息法诀的全文如是写道:“修习此诀,需先痛饮真龙之血,将之血气化转于身,汇集胸腹之血气,冲击奇经八脉之血海冲脉,冲脉乃五脏六腑之海,五脏六腑都禀受它的气血濡养。冲脉一通,辟就血海之源,以龙血为牵引,引导气血游走体内脏腑骸骨之间,浸润肤表,释然龙形血气,卫护周身,意念守中,意出则形相随。”
姒葵为秋陌讲解道:“这跟你跑步如出一辙,奔跑之中,气血快速流转,不断冲击着的是经络脉,所谓‘经脉为里,支而横者为络。’经脉如那树木的主根,络脉则是那侧系之根。所以你首要之事,便是依照法诀,调运起你体内的龙族之血,龙血蕴含极大的威能,可以滋养、壮硕你的经脉、络脉与骨骼。待得经脉与络脉足够顺畅、骨骼足够坚韧之时,便可打通经脉之上的穴位,试着释放血气,便可感受到强盛的血气之力。”
秋陌尚且不足十三岁,如何能明白这般晦涩、玄奥的法诀,默背几遍之后,面带愁容道:“葵叔,我还是不明其义,先应如何,尔后又如何!”
姒葵此刻方真切地感觉到资质一般的人,领悟能力果然勉强不得。
姒葵叹气道:“你且坐下,我说你做。”
秋陌愣了一下道:“葵叔我早就坐好了啊,不是盘膝打坐吗?”
姒葵好像听不见似的,接着言道:“坐定心乃静,深呼吸,要慢而长,以气推运腹身……”
秋陌依其言,闭上眼睛,慢慢深呼吸着……
过了片刻,姒葵试探性地问道:“怎样,感受为何?”
秋陌沉默了片刻后,闭着眼言道:“感受什么?并无感受,我腹中并无他物……”
姒葵顿然没了继续教他的兴趣,冷言道:“胸腹与心脏的气血律动!调运气血啊,使劲调运,让气血好似在你奔跑之时那般激剧流动啊!”
“噢。”秋陌随口应道。
“围着向阳谷跑动之时,心脏剧烈跳动地好似到了嗓心之处。既然要气血快速流转,又怎会做到静心静绪呢,这不是难为人嘛!”秋陌此刻如是想道。
再观那姒葵,俨然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说完方才那句话之后,便远远躲到一边去,仿佛看到秋陌就生气似的。
姒葵不禁回想起天魔族鼎盛之时,那些魔血纯厚,头脑灵光的天魔少年们。
即便在那些优秀的一代又一代之中,能经受住他姒葵的考验,入得其法眼的,亦是屈指可数。
能配得上他姒葵黄金血液的,个个俱是猿胸虎背,骨骼奇特的健硕少年郎。
那个长毛须的小白龙,更是比自己还要苛刻。
在他的记忆中好似只有一个小天魔,勉强符合了他的心意,好像叫雷什么来着。
想想当时的天魔宫之境,再看看眼前。
“唉……”
姒葵重重地叹了口气。
秋陌感觉放松之后,气血根本不流动。
所以,他采用憋气,憋得愈久心脏跳动地愈剧烈,好似血液流动地也快了。
然而,这也只是他的感觉而已,秋陌的胸腹仍是毫无动息,反倒是憋出了一身汗……
散人门宗门所在,师月湖。公冶昔月在冉息散人的安排下,焚香沐浴并斋戒了三月有余。
九十九日之后的一个清晨,公冶木息便准许公冶昔月与他的师兄们,进入了红霄云塔。
公冶昔月是散人门自创教以来,皓然天法年龄最小的参悟者,于年仅八岁之时入得红霄云塔。
纵然公冶昔月被众人寄予了厚望,然则,在这块儿篆刻着黄帝之书法的奇特龟甲面前,任何异禀的天赋,皆无用。最为要紧的却是要看机缘临身与否。
公冶昔月不知为何,每每看到这刻有皓然法典的龟甲之后,便满目倦意,困乏之极,浑然不知其镌刻之所以然。
公冶木息日渐失落,当初许诺小昔月进塔之时的激昂斗志,亦渐渐冷却。
直至公冶昔月十岁那年,昔月开始不再满是困乏,可以凝目端详那石磨盘般巨大的龟甲。
令散人门更为震惊的是,公冶昔月竟然参透出了龟甲之上的象形古文字所传递出的攻伐术之剑法。
公冶昔月十岁那年,如同往常,步入红霄塔。
此塔,乃公冶然全盛时期,集结全门之力所建。
椽梁所用木材,均取自湿热雨林的沼泽红色藤木,质地十分结实柔韧,色泽天然红润。
塔身所用瓦砖,皆是将暗红色的沙片儿,一种分层明显,质地疏松的页岩,与地底红泥相混合之后,公冶然带领众人注用元力烧炼而成。
散人门因修炼皓然法典,所以真元之力,要比天元教等其他仙人门派所修更为精纯。
这也是为何,散人门一旦散出甲骨令牌,其他门派便争先恐后去争取的根由。
每一块儿砖瓦都被注入了精纯的真元之力,那所建成之塔自然是波光粼粼,好似裹了一层清水之波,透着熠熠红色光华,好似那龙宫之塔。
红霄云塔的第一层乃是书坊,陈列着各色札记与书画儿。
第二层,便是那参法堂。
第三层往上,昔月的四叔公冶连城告诉他,每一层都驻守着门中的长辈。
后辈可随时前去挑战,可两两搭伙儿或是三人一队,上限为十二人。
不过,通常说来,每多出三人,便要多面对一名长辈。
挑战成功过后,便可选择留在此层塔中,享受这一塔层中的所有资源,可进一步精进自己之修为,向更高一层发起挑战……
昔月步履沉重地跟在众师兄后面,攀上第二层的参法堂。
早在一年前,公冶昔月便不想再进塔中,因为在他眼中,那龟甲之上的文字,如同那湖滩的水草,总是在随波摇曳,没有定形。
甚至于呈现在昔月眼中的,只是一些虚晃,多重影身的文字。
父亲公冶木息安慰他道:“你大伯公冶然是在捡到这块儿龟甲七年之后,方发现其奇异之处的,你这才多久。需知欲速则不达,凡事最需平常之心。”
公冶昔月随众师兄进入第二层参法堂之后,师月湖湖心处的机关启动,一根双手合抱之粗的黑色石柱,自湖底升起。
石柱之上乃是一圆形石台,磨盘大的龟甲,便被竖立着嵌在石台之上。
龟甲通体被一层厚厚的,透明的松脂包裹,好似一巨大的琥珀一般。
龟甲徐徐上升至红霄云塔第六层与第七层中间处,便停了下来。第六层与第七层之人,好似于回廊处,一探手便可触摸得到。
这也算是挑战至这两层的散人门中之人的优厚待遇之一。
第二层参法堂,算是门中起步之处。
这一日,昔月木然的抬起头来,正准备盯着那块儿青黑色‘龟壳儿’,呆愣了上一晌午。
可是,当他透过厚厚松脂,突然发现,那甲骨之文蓦然放大了许多,竟是清晰地呈现在了昔月的眼前。
不错,突然之间,昔月可以看清那龟甲之上的文字。
那苍虬的象形古文字,不再总是字影虚晃,惹得昔月总想睡觉。
昔月不禁用袖口擦拭了几下眼睛,心下狂喜道:“我终于看清楚了,师兄们,我可以看清了。”
一时之间,昔月的喊叫声惹来了参法堂内所有人的眼光。
一名身穿藏青色宽领儒衫的高个儿青年,关切地问询道:“昔月小师弟,当真可以看清楚了吗,你看到了什么?”
此青年言毕,周围的人亦满是期冀地看向公冶昔月。
说来也怪异,这些人之中从未出现像公冶昔月这般无法看清字迹的情形。
修炼之人,心目明净,不可能会是眼疾所致,公冶木息亦帮昔月看过,眼睛没有问题。
所以,参法堂之人十分关心此时此刻的公冶昔月终究看出了些什么……
昔月忙仔细看去,触目所及,‘龟壳儿’之上刻满密密麻麻的象形文字。
端详片刻之后,这些象形文字开始扭曲,甚至多个字重叠于一处,变作胖瘦不一,由简单笔划勾勒成的小人儿。
看着看着,公冶昔月不禁描绘道:“这些‘笔划’小人,手中或举着‘一横’,或擎着‘一撇’在来回跳动着,他们……他们在打架!”
昔月此语一处,顿时引来了一片哗然,“字儿怎么会自己变了笔划,又怎么会打架?”的议论之声,纷纷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