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咕咚咕咚……”姒葵将剩下的半罐儿苞米酒一饮而尽。
“嗝!”
姒葵打了一个响嗝之后,对那两人打了一个响指,笑道:“来,你们二人一起上,只要能让我翻身倒于地,便算你们赢。倘若你们输了,不单是这鹿腿儿归我,你们手中的酒也要归我,如何!”
“哦噢……呼哦……”
不待此二人有所反应,篝火旁的诸多勇士们已然起了哄,诸人纷纷起身,作看好戏状。
部落之中,这种展示勇气与力量的游戏最是具有吸引力。
起哄声一经响起,便很快吸引了女人与孩子们的围观。
“嘿,比起力气,我姜黑输给过谁!你莫要逞强,看我如何将你摔成一片散花瓣儿。”那名头发散乱,身材壮硕如黑熊一般的大汉,鼻头一皱,瓮声喊道。
“啐!”
那姜黑往自己的手掌之上吐了一口唾沫,“呀……”他大喊着,迈着大叉步,肉身颤动着奔向姒葵而来。
姒葵看到姜黑吐口水的一幕,不禁眉头一皱。
眼看姜黑那圆滚粗硕的身子临近,姒葵方双手向着地面一按,盘膝而坐的身躯拔地而起,一个悬空翻身轻轻站定。
姒葵迈着极快的小步伐,迎向了姜黑。
在众人看来,这将是如同两头黑牛一般激烈的身躯碰撞,所有人瞪大了眼睛,内心激奋地等待着那力量的激荡。
唯有秋陌内心在嘀咕:“这群人怎么了,竟然跟一活了不知几许年头的大黄熊玩起了摔跤,唉……”内心叹息着,埋头悠然啃起了手中的烤肉。
恰在秋陌低下头的一瞬间,姒葵身子一侧,右脚顺势探入姜黑那充满力感却笨拙的腿间。
“扑通……”姜黑那硕大的身子被这轻巧的一绊,重重地摔趴在地上。
“嗖……”一道迅猛的身影一闪,那名满头辫发,身材精瘦的男子却是借此机会动手了,双手一把抓住姒葵的腰襟,身体借着冲劲儿一个环绕,双腿夹住姒葵的脖颈,尔后放开双手抱住自己的肩头,上身上倾用力甩动。
这名精瘦男子出手的时机刚刚好,出手亦果断利落,换做其他正常人类,被他这一柔韧的双腿环绕,很难不被钳倒!
然而,姒葵便不同了,任由其双腿挂在自己的勃颈之上,回旋一周,他脚下却是稳如磐石。
但见姒葵用他那粗壮的手臂,搁开那名精瘦男子的双腿,抓住其脚腕儿就势一甩,便将其抛飞开去。
不过,此人亦是身手极为敏捷,身于半空之时,便蜷缩起身躯,落地瞬间,一个翻滚便立身而定。
尔后言道:“我输了,我是个猎手,倘若一击未中,便再没了机会!你的力量要远胜于那大块儿头姜黑,佩服!”
“姜候你说什么呢,方才我是被他暗算,都未正面相搏,我不服气!”姜黑拍掉身上的尘土,站起身来悻悻地说道。
“好了姜黑,你还要再摔一次,摔得更难看一些吗!愿赌服输,把你们的酒也交出来吧。”姜丰却是于一旁帮腔道。
姜候甚是干脆地交出了自己的那一罐儿苞米酒,倒是那姜黑,拉着脸歪着嘴,极为地不情愿。
姒葵微笑道:“君子不贪他人杯中酒,方才实是玩笑话。”
“哈哈,葵兄好肚量,你且宽心,这苞米酒族中尚有许多,今日且开怀畅饮。”姜丰说完便命人又挖出了几罐儿,递于了姒葵。
秋陌心道:“他们为何都要争那红色泥罐儿,莫非里面有何美味不成。”
秋陌心奇之下遂央姒葵让其尝一下红泥罐儿中之物,姒葵毫不犹豫地将那苞米酒递将于他。
秋陌如同喝水一般豪饮了一口,部落众黑牛勇士不禁击掌叫好。
秋陌饮下之后方觉口中辛辣,喉间火热一直烧至腹中。
秋陌眉头一皱,眉头一皱,出口言道:“葵叔,怎地如此难喝!”
秋陌方才说得并非天魔族之语,众勇士不解其意,忙纷纷向姒葵投以询问之色,姒葵随口译道:“他说味道好极了!”
族中众人不禁轰然而笑,那姜黑却是质问道:“为何你能懂我部族之语,而你的阿木不会讲?”
“姒小陌,你用那天魔族之语说一遍,味道好极了。”姒葵斜眼瞪了秋陌一眼。
秋陌闻言知道自己方才不该吐露中原之语,忙用天魔族语按照姒葵所言说了一遍。
秋陌的天魔族语纯正而富有亲和力,顿时惹得姜氏族人又一片叫好之声,更是惹得那族中的同龄女孩子的殷切目光。
姒葵故作沉思而又借机煽情道:“实不相瞒,当我身为一名阿木之时,我亦跟随部族的阿公来过这里,一如现而今他跟着我一般。”
“噢,却是不知你到过这里的那一个部落?”姜黑歪着脖子追问道。
“姚氏部落!我在他们选择迁移出丛林之时离开,转而寻回自己的部族。”姒葵直言道。
姒葵此言却是真正引起了姜氏族人的兴趣,那姜丰不禁好奇地询问道:“那姚氏为何要迁走,你可知他们迁往了何处?”
姒葵沉默了片刻之后道:“那时在姚氏周边,开始出现异化的狼群,红目黑色毛发,专食人类,姚氏部族在其日夜窥伺之下难以维生,是以只好远离。至于迁往何处,我不甚知晓,听闻好似定居于森林之外的平原地带,生活甚是丰裕。”
姒葵的一番话却是引得姜氏的一众人的情绪陷入了低落。
姜黑喃喃道:“他们背叛了森林之神,会受到惩罚的!”
姒葵作迟疑道:“你们可曾想过,让我们走出丛林或许乃是木神之意,不然,为何会出现那日益猖獗的青面鬼狼群?”
姒葵从白漠那儿自是知晓那狈与人族的宿仇,他此番言论意在劝说那姜氏选择姚氏的迁移之路,如此便能大大省却他的一番精力与时间。
不过,姒葵的这一言论立即招致了姜氏众多族人的指责。
但仍有一部分人却是显现出了沉默,姜丰便是其中一员。
毕竟族中将有罹难来临的预言,是不可能向众族人宣告的,那些沉默之人方是知晓预言之众。
姜丰片刻沉默之后,忙制止住众人向姒葵的问责,打圆场道:“质疑尊敬的森林之神纵然是不对的,大胆地说出自我的想法却亦是一种勇气的表现。只要我们心系于一处,邪恶的狼群不足为惧,黑牛勇士们,让我们端起酒罐与我们的族人们一同分享这甘冽之酒。”
秋陌看到面前的一众汉子,端起自己的红泥罐儿,走向旁边的族人们,将罐中辛辣之物,倒于男女老少手边的或木碗或石碗儿之中,不禁大有感触:“原来这群汉子亦是嫌辣,喝不了许多的!”
姒葵倘若知晓秋陌的想法,定然会于其脑袋之上狠狠地敲一下。
不过,姒葵现在没有心情去猜测秋陌的想法,他知道自己有些操之过急,这些人类不经历一番鲜血与死亡的折难,自是不会相信,根本没有那所谓的森林之神保佑着他们,若说有的话,那便是他姒葵。
姒葵心中嘀咕道:“唉,看来此行要费些心力了,只是放心不下女儿小葵花儿。”
秋陌安静地坐着,望着眼前跳跃着的篝火。
三三俩俩的姜氏族人们,围着温暖的火堆轻声细语地交谈着,置身其间间,秋陌突然感觉到了宁静与安谧,感受到一种久违的舒适与恬然。
饱食之后,依偎在姒葵身旁的秋陌,抵不住一阵阵袭来的睡意,又渐渐睡去……
待秋陌醒来之时,发现自己陷入在黑暗之中,恍惚片刻之后,紧接而来的便是一阵惊骇,他站起身来,慌乱地挥动手臂,小声而略带哭腔地喊着:“葵叔,葵叔你在哪里……”
挥动双手之下,秋陌触碰到一根粗麻绳,他顺手攥住猛地一拉,半截兽皮被拉起,乳白色的月光涌入,放眼四周,秋陌顿时明白了,自己已然身处白日间的那处鸟巢之内。
安心下来的秋陌,想到方才娇弱的表现,不禁暗骂自己的不争气与不坚强,心生惭愧。
可能已睡过两次的缘故,秋陌困顿全无,精神清爽之至。
他索性找到另一处麻绳,将巢穴外侧整个的白色兽皮掀起,坐在舒暖的干草堆之中。
环顾四周,秋陌未曾发觉姒葵的影子,他心中如此作想:“莫非葵叔嫌在这里睡有些挤,又要了另一处居所?”
借着周边银白色的月华,秋陌将鸟巢内层的树皮、麻绳与青色树枝叠合的缝隙扒开一些,漫无目的地探视着,似乎除却婆娑的古藤蔓之影,再无其他。
当他下意识地望向巢穴侧下方的时候,不禁心神一凛,浑身一麻,心脏好似突然被猛地一锤,剧烈而快速地跳动起来。
原来秋陌看到地面之上,正有一个东西在直勾勾地盯着自己。
小巧的金黄色身躯,尖耳细嘴,三角头,一双深红色的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他,两条柔软蓬松的金黄色尾巴轻轻摇摆着……
看到此处,秋陌忙将巢穴外层的兽皮放下,快速缩身到巢穴的一角。
浑身因害怕与紧张有些发抖,他再次陷入慌乱之中。
秋陌侧耳仔细倾听着,心中打定:“只要那个东西开始往上爬,自己便大声喊叫!”
等了良久,却不见有任何动息,秋陌既不敢拉开巢穴之外的兽皮探视,又不敢钻出巢穴去,只能瞪大双眼,于黑暗处紧张兮兮地硬捱着。
秋陌倍感煎熬,时光的流走忽然变得格外缓慢。
如此发自内心的煎熬,好多次促使着秋陌欲钻出巢穴与其正面相对,然而终究还是恐惧与担忧占据了上风,将这种想法压了下去。
于那“再等等,再等等……”的自我心里暗示之下,夜晚悄然离去,拂晓来临,早起的鸟儿呢喃声渐渐响起,森木亦好似渐渐舒展开身躯,准备迎接晨光……
如此清爽的晨日开端,秋陌却是丝毫体味不到勃勃生趣。
当此之时,放松下来的秋陌方感心力交瘁,不过悬着的心依然落不定。
那双摄神的深红色眼眸萦绕在其脑海之中,经久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