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曾!”
周曾忙小跑进门,“公子,何事?”
他托着腮,右手捻着毛笔问道:“我们去陈家,到现在几天了。”
“三天。”
他站起身,把毛笔一扔,“拿上备好的礼物,咱们再走一趟。”
周曾见他豪爽的扔了毛笔,忙上前捡起,轻轻放在砚台上,心疼道:“公子,这可是极其珍贵宣城紫毫,每年贡品就这么几支,老爷得来的都给了你了。本来也就刚好一年的用量,偏巧前几天你送了三支给林姑娘。您要是不节省着用,咱们家里可不多了,难保能用到下年。”
“啊!”他不好意思笑了笑,“大意了。以后不会了。”
周曾跟在背后小声嘟囔,“也不知道那陈宇恒有什么好,高兴成这样。往日对这紫毫多爱惜呀,都轻拿轻放的。”
他在前面微微抿嘴笑着,“一员优秀的将领,作用超过一支训练优良的军队。”
周曾不屑道:“那个姓陈的小子,有这么厉害?那日还不是被我打了。”
他好笑的看周曾一眼,敲他一记,笑道:“不可轻敌。你的胆魄心力与他都不在同一等次。甚至虽然你侥幸划伤他的衣袖,但那是在他没带武器、你还骑马居高临下的前提下。如果他带了刀,就连打斗你都不见的是他的对手。”
周曾撅了嘴,“你向着外人。”
他笑了笑,“我说的是实话。阿曾,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你在长安时打遍京城,少有敌手。但你自己也知道,那些人有多少是看在周府的面子,让着你玩儿的。因此,万不要以为自己武力超群,到处惹祸。要谦虚低调,免得吃大亏,可听明白了!”
周曾挨训,噘嘴答应道:“知道了,公子。”
“真听心里去了?”
“哎吆,公子,疼啊!”
他使劲又拧了一圈才放开扭着周曾耳朵的手,“疼一点,你好长记性。”
主仆两人一前一后策马来到陈家。周铭扬还未下马,就看到陈宇恒在院子里跟冯诚中嘻嘻哈哈。他心头羡慕,下马进门道:“二位好兴致啊。”
陈宇恒见他登门,与冯诚中对视一眼后。也不客气,大咧咧道:“周公子来了。”
周铭扬愣了一下,喜道:“前几日见冯公子有伤在身,准备了些补药送来。”
冯诚中还礼道:“有心了,冯某已经大好了。而且自幼身子单薄,怕是虚不胜补。”
周铭扬笑道:“这都是温和的补药。我特意让人挑选最好的辽东海参装了这么一盒,对冯公子的体质肯定大有裨益的。”说着打开盒子,递给陈宇恒看。因为从方才他就看到陈宇恒心动了。
陈宇恒接过盒子,递到冯诚中眼前,“收下吧。品相很好,对你的伤有好处的。”
冯诚中微笑摇摇头,温柔道:“不了。”他知道陈宇恒是为了他好。
“冯公子。周某仰慕二位才德,今日前来就是诚意与二位结交的。您尽管收下,只要不嫌弃在下就好。”
冯诚中淡然,“周公子如此屈尊,怕是我们高攀了。”
周铭扬忙道:“二位都是豪杰,异日必然平步青云。铭扬见二位情如兄弟,着实羡慕。所以也想学一番桃园结义。冒昧之处,还请见谅。”
陈宇恒嘴角轻抽,似笑非笑与神色淡漠的冯诚中对视了一眼。冯诚中道:“我们不过是些江湖野人,也无青云之志,怕是要让周公子失望了。”
周铭扬遭人拒绝,心内早有准备。虽难掩失望,但他还是笑道:“世事无常,有时候事事凑巧,不由你不显身手。真龙必然要腾空的。”
陈宇恒嘻哈打趣道:“周公子难不成还替我们算命了?”
周铭扬笑道:“这倒不曾,只是二位给人的感觉就是如此。”
周曾小声嘀咕,“我咋没看出来。”
陈宇恒莞尔。
冯诚中道:“未来事,当下不论。周公子莫要再说此话,被有心人听到,怕是不好。”
周铭扬闻言,心内暗自点头,他拱手道:“受教了。”
冯诚中淡淡道:“衙门事务繁忙。周公子若是没有其他事情,还请回府吧。”
周铭扬有些惊讶,这撵人也撵的太快了吧。他有些捯饬不过嘴来,“啊!那——那好吧。阿曾,我们回去吧。”
周曾忙跟着转身离开。冯诚中给陈宇恒一个眼神,陈宇恒回他一个,商量道:留下吧。
冯诚中眼神锐利:还回去。
陈宇恒蔫蔫的,把海参挂到周铭扬马鞍上,“周公子,您费心了。阿诚已经好的差不多了。您就拿回去吧。衙门事务繁忙,用到的地方也比较多。”
周铭扬抬眼望了一眼神色漠然却仍礼貌的微微点头的冯诚中,长叹一口气,“那好吧。”
陈宇恒微笑点头,周铭扬点头示意后,策马离开了。速度很快,等冯诚中踱出门来,主仆俩已经跑没影儿了。
冯诚中莞尔,“生气了。”
陈宇恒笑道:“你何苦撵人那么急,他屁股还没坐到凳子上呢,你就把他给撵走了。”
冯诚中淡淡道:“难道我要的不是这个效果吗。”
陈宇恒跟在他身后进门,“你说他还来不来。”
“不来岂不更省心。就怕他不达目的不罢休。”
“那拭目以待吧。”
没过几天,周铭扬果然又来了。周曾在门口有些担心道:“公子,你确定?”
周铭扬冷笑,“我还就杠上了。”
“前几天您回府后还摔了茶碗,发誓再也不来了呢。”
周铭扬笑道:“我那不是在气头上么。”
“哼,这次您万一又铩羽而归,哎吆!”
周铭扬吹吹扇子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多嘴。”
“公子。”周曾好委屈。
周铭扬翻身下马,“陈公子、冯公子,早啊。”
陈宇恒方才就看到他主仆在门口叽叽咕咕,见周铭扬热情的打招呼,笑道:“来了。”
周铭扬愣了一下,笑道:“可不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铭扬对二位甚是想念啊。”
陈宇恒哈哈一笑,“周公子也是性情中人啊。”
周铭扬拱手道:“承让承让。”
周曾忙上前捧了一份地图前来,在石桌上展开,陈宇恒笑道:“周公子这是?”
周铭扬笑道:“火州地形图。”
几人凑近后,陈宇恒转头对冯诚中笑道:“我自小在火州长大,但这般详细的地形图还是头一次见到。”
周铭扬拨动地图上的山川河流,水量居然还有大小之别。陈宇恒赞叹,“居然如此精巧。”
周曾插话道:“这可是钦天监制作的绝品,轻易见不到的。”
冯诚中道:“这么说,钦天监的人也有不少驻扎在此了。”
周铭扬道:“具体多少人我不清楚,但确实有。近年来,更多。”
“为何?”陈宇恒脱口问出。
周铭扬深深的看他一眼,犹豫片刻,缓缓道:“二位常走商道,肯定听过慕士塔格的陈年往事。我也很好奇,神魔人间畅通无阻的年代,这里会是怎样的繁华。”
“嗨!”陈宇恒故作不屑,“你还信这个。”
周铭扬笑道:“铭扬见过不少神异事件,不由人不信啊。”
“可否说来听听?我很好奇周公子遇到了哪些神奇事件?”陈宇恒步步引导。
周铭扬在石凳上坐好,娓娓道来。
冯诚中淡淡的听着,陈宇恒偶尔在关节处插话,引导他继续讲下去。周铭扬讲完故事后,笑问:“不知二位可否有兴趣参加明日的游猎。”
陈宇恒看向冯诚中,冯诚中面不改色,陈宇恒看他瞳仁微微动了动,笑道:“这时节葡萄沟的葡萄正好成熟,我们也去吧。边吃边打怪,想想也蛮开心的。”
周铭扬喜道:“那明日午后,铭扬就恭候二位了。”
冯诚中淡淡道:“不送。”
周铭扬不由愣了楞,他转头看向冯诚中。冯诚中施礼送别。他不由的撅了嘴,自己已经尽量往熟里滚了,这冯诚中怎么就这么不近人情,简直,简直就是一块万年的大冰山,还是捂不热的那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