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尊表情淡淡,“我没有空闲听你瞎扯。”声音不大却自有威严。
风琳琅硬挺着接话道:“魔尊明鉴,琳琅——咳咳!”
魔尊道:“还不说实话。”
风琳琅以往只是远远见过魔尊,听旁人神乎其神的传颂过他的施政英明伟岸,法术出神入化,却不曾真正得见。今日是她第一次正面接触魔尊,第一次就震惊了。
她方才一直偷偷瞟着魔尊,拔不下眼。就这,她都没看清魔尊怎么出的掌,她就猝然被一团黑气击中心脉。虽然猛地打击下,她忍不住咳嗽,但她也立马认出了那是自己的灵力。不过魔尊做了禁锢,这会儿她从手掌中召唤出了这一团凝固不化的黑色灵力。
她不得不承认道:“这——是我的灵力。”
魔尊威严,“你可知修习黑妖法的下场!”
风琳琅双腿一软,半跪着晃了晃,她咬牙挺住,“魔尊,我虽有错,但这错还是您在先。”
魔尊稍稍动容,他微微朝风琳琅方向转了转,“怎么说?”
风琳琅壮了壮胆,“回禀魔尊,魔界子民都有服徭役的职责,也有豁免徭役的方法。我知道服徭役是为国尽忠,理应责无旁贷。但是有许多魔族子民却苦于远赴征程,离乡背井,妻离子别。他们如果想要免于徭役,条件却太过严苛。小民有一个外甥女,今年恰在服徭役之列,而豁免的条件是三百丸药。魔尊,对于法术低微的小魔,这实在太难凑齐,小民不得已才修习了黑妖法,妄想祝她一臂之力。小民知错,但还请魔尊看在不以己的份上,网开一面。”
魔尊静静听完,眉头微皱,“好个不得已啊。”
风琳琅心底一凉,忙俯下身将头磕在地上,“魔尊饶命!”
魔尊道:“现今神魔两界交恶,徭役的种类和数量确实多了些,但是为了魔族的生存,这些小小的个人私情都不能做出牺牲吗?况且,最长三年而已,相比魔族动辄几百年的寿命,这些很难?”
风琳琅埋头不敢说话,魔尊接着道:“还是有什么难言的苦衷?”
风琳琅嗫喏道:“只是不敢进宫。”
魔尊被气笑了,“我这魔宫还能吃了她?”
风琳琅道:“琳琅不敢说。”
“饶你不死。”
风琳琅道:“琳琅听说宫里有位极难伺候的婆婆,我这外甥女就是被分配至此宫了。”
魔尊被她说了一个楞,他追问道:“何人?”他怎么不知道。
风琳琅道:“小民听说是叫西——西海棠。”
魔尊成功被她逗笑了,笑声爽朗。风琳琅没忍住,悄悄抬头看他。繁星点点,暗夜微光,夜虽黑,可是仍淹没不了他的绝世风华,这个人,本身就是一道最耀眼的星光。
“西海棠啊,确实脾气差了些。”
风琳琅忙点头。
“但是,人确是好人。你那外甥女大可进宫,保准不虚三年之行。能跟了西海棠在宫里,可不是人人都有的际遇。”
风琳琅没料想这惊天反转,也不好替骆觅应承,又不敢拂了魔尊之意,只好含含糊糊道:“琳琅知道了。”先答应着,具体怎么做,那得看骆觅的意思了。
魔尊转身不再看她,抬头仰望茫茫太空,似是自语又似是说给她听,“再辛苦几年吧,会好起来的。”
风琳琅不知何意,她依旧跪在屋顶上,不敢起身。
没多久,腿就麻了。她不敢大动作,只好轻轻的挪动了一下右腿,想舒缓一下难受。腿下的瓦片不配合的嘎吱一响,魔尊转头看她,“那团黑气还留着干什么?毁了。”
“啊,是!是魔尊。”身边有魔尊这样身份尊显、能力超强的人,她一晚上又惊又吓又爱,她感觉自己已经时时在昏厥的边缘徘徊了。
魔尊冷冷道:“念你修习黑妖法,理应重罚,但情有可原。这次,本尊就不追究了。”
风琳琅闻言猛然惊喜,忙磕头道:“谢魔尊!”
“不用着急谢我。我还有一点强调。”
风琳琅笑容盛开,忙道:“您吩咐。”
魔尊道:“你修习黑妖法,想必也清楚,这黑妖法具有极强的粘附性,一旦贴上精气,不强力召回,总有残余。我要你即刻前去收拾好这残局,不许有一丝残留。可明白了。”
“是!琳琅明白了。”
“拿着吧。”
风琳琅张手,两枚褐色丸药。
“召回黑妖法会损耗修为,这是补偿。日后好自为之,若是再让我逮住,就地正法。去吧!”
“是!”风琳琅起身,一个趔趄往前摔去。腿麻的太厉害了。
来不及做法,风琳琅闭眼,摔就摔了,由他去吧。
没有预想到的摔在房顶上,她感觉自己似乎搭到了树杆上。
睁眼一看,原来是趴在了魔尊的光剑上。
她咧嘴一笑,拿袖子替魔尊擦擦光剑,“谢——谢!”
魔尊眼皮也不抬,倏地收回光剑。
风琳琅惊倒下巴脱臼,在她眼皮底下,她都没看清魔尊怎样收起他的光剑。
看她顿在原地,魔尊似乎有些烦了,“还愣着干什么!”
风琳琅忙收回目光,“小民告退!”转身离开。
她飞在半空,忍不住回头张望,恋恋不舍,割不断目光。
她知道自己奢望了,可是——情难自抑。
魔尊捏一个虚境,挡了她的视线,轻声道:“出来吧。”
陆风和笑道:“久违了,魔尊。”
魔尊道:“近来如何?”
陆风和道:“当今礼部侍郎、太傅周璠之子周铭扬在此担任知州,他好像对恒儿很感兴趣。千方百计拉拢。这次来这魔族境地,也是周铭扬约他前来。”
魔尊挑眉,有意思。他自己找上门来了。
陆风和道:“可要阻止他?”
魔尊洒然一笑,“不必,我要你助他一臂之力。”
陆风和询问,“为何?”
魔尊道:“有用。”
陆风和知他谋划深远,点头应允。
魔尊道:“郝静生要回来了。火州估计要热闹些日子了。”
陆风和突然问道:“这火州的林家与当年的晋王可有关系。”
“有。”
陆风和心内疑虑顿消,松一口气道:“万幸。”
魔尊笑意深远,“林云开确实是一个重情重义的真君子啊。”
陆风和深表赞同,“可惜。贬谪在外,妻离子散。”
魔尊神色凝重,“好过助纣为虐。”
陆风和叹道:“是是非非,不过人生一梦,世人妄自经营啊。”
魔尊本来思虑深沉,忽闻陆风和看破红尘是非的彻悟之言,莞尔一笑,“风和如今是透悟人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