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东方第一缕阳光叫醒大唐,武当山顶的八卦图再一次点亮,蔺道人不由的感叹,“艮,又亮一个,师弟这速度够快啊!”
当东海上第一缕阳光刺向临海峭壁,峰顶上响起三个男人平缓却不失力量,犹如钟鼓般豪迈的吟诵。
东临碣石,以观沧海。
水何澹澹,山岛竦峙。
树木丛生,百草丰茂。
秋风萧瑟,洪波涌起。
日月之行,若出其中;
星汉灿烂,若出其里。
幸甚至哉,歌以咏志。
“哈哈----!太爽了!”张凨大笑着,“玉轩,日出对我来说一直是战场上血红的一片,现在被这海水冲净了也洗透了,总算是让我看见了真正阳光的颜色。”
“玉轩推荐的果然难忘”,王景崇想起昨天的幻象,其实这也算实现了,嫌弃的瞥了眼张凨,虽然多了个第三人。
“畅快”,李玉轩终于在蓝天碧海之间彻底放空了自己一次,很幸运,他还是他!同在这一方天地内,无所谓现代还是大唐,无所谓身世,他只做自己。
“玉轩,再有五天就是乡试,这次不能陪你了。”要不是实在不能再拖,王景崇真想等到李玉轩乡试结束。其实他也知道,他有无数个借口不离开,也有太多的原因不得不走,只希望离别是短暂的,所有的分别只为了以后更长久的共处。
“放心,等过年我去找你”,李玉轩随后安慰王景崇,却没成想,这成了王景崇最大的念想。
“好”,王景崇总归踏实点,心里早做好回去后要经常与李玉轩飞鸽传书的打算。
杭州通往北方的官道上,一对人马扬鞭驰骋。李玉轩飘于夜空,望着远处两个矫健挺拔的身影,那正是连夜离开没跟他告别的王景崇和张凨。
这二十多日的相处,是相投的朋友,亦是相懂的知音,李玉轩也难免有所惆怅。倒是张凨对王景崇的抱怨,有几句被李玉轩的顺风听到,带给他几分愉悦的逗趣。
“为什么不让玉轩来送,你什么时候也这么不懂礼数了”,张凨还想再看看李玉轩呢,更想从李玉轩那讨点好吃的带在路上。
“再好的美味也有吃完的时候”,王景崇冷冷的说,他并不想让李玉轩送,他可以告诉自己这就是每日夜晚的普通分开。
“谁说我是为吃的了”,张凨被点破,急着辩白,“我是舍不得玉轩。”
“你可以留下来”,王景崇突然停住马。
“我,我自然想留下来,那不是军务紧急嘛!”张凨也跟着停下。
“那好,你回去,我留下”,王景崇仰望远处夜空,虽然看不清什么,他却总觉得有种牵绊从夜色而来。
“我回去做什么,你这节度使不回去,他们还不把我给吃了”,张凨也顺着王景崇的目光望去。“行了,走吧,玉轩答应了,过年去找我们。”
“走吧”,王景崇留恋的望一眼远空,终于再次驾马飞驰而去。
今年浙江的乡试,自从听说明月公子李玉轩要参加,解元便再无悬念,连赌坊都没了兴致。
当然也有那么几个不开眼的,“老板,今年乡试怎么没赌解元。”
“你傻啊,明月公子在,还赌个屁”,老板瞪着眼道。
没有任何意外,李玉轩没让浙江广大百姓失望,轻松摘得解元。“这李公子果然大才”,本想着自己权威推荐,而李玉轩的表现却让杜审权颇有种有力没处使的失落。
“玉轩从没让我失望”,王宗实看着手中李玉轩的试卷,不由低声诵读。
《登泰山》
风云一举到天关,快意生平有此观。
万古齐州烟九点,五更沧海日三竿。
向来井处方知隘,今后巢居亦觉宽。
笑拍洪崖咏新作,满空笙鹤下高寒。
“好诗啊!激昂大气豪放壮阔,年轻人的昂扬一览无余”,杜审权拍手称赞,“他那篇《时运赋》又别有一番生活的通透和历经世事的明悟,不见其人,道真让人怀疑他的年龄。”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
王宗实念着那篇赋文中的第一句,想着他自己走过的路,却更怜惜李玉轩的过往。是怎样的经历,能让李玉轩如此年轻的躯体发出振聋发聩的感慨,却又在经历之后,仍以开阔的心胸面对这世道。
李玉轩自然没想到,他为了偷懒,而信手抄了宋朝吕蒙正的著名短赋《时运赋》,只是第二段做了符合自身经历的改动,竟又催发了王宗实的舔犊情怀。
当然,他也没想到还未发榜,他试卷里的那首元代张养浩的《登泰山》和那篇《时运赋》就流传而出,并再次造成轰动。甚至连发榜之日,他成为解元的消息都没有引起更大波澜。
直到发榜第二日的鹿鸣宴,李玉轩才再次以令人完全想不到的一首律诗而震惊于世。而李玉轩却完全是因为看不惯鹿鸣宴上虚伪的气息,而故意使坏的搅局而为。
李玉轩之所以参加鹿鸣宴,一是做人要低调,该给的面子还是要给。更主要的是,鹿鸣宴在他的聚香阁举办,作为老板自然要给自己捧场。可不过半场,李玉轩已然受不了席间那些人自以为是的清高。
看着他们一个个对满席美食不计形象的豪吃,李玉轩便想给他们来一个俗之又俗的助兴,赵恒的《劝学诗》岂不是正好。
富家不用买良田,书中自有千钟粟。
安居不用架高堂,书中自有黄金屋。
出门莫恨无人随,书中车马多如簇。
娶妻莫恨无良媒,书中自有颜如玉。
男儿欲遂平生志,五经勤向窗前读。
此诗一出,鹿鸣宴上所有人都瞬间哑然,倒是片刻后王宗实的抚掌大笑才解了满场的尴尬。
“好!好!好!大俗既大雅!玉轩,你又让我大开眼界,真真的妙人啊!”
“好!”“好!”“妙!”“妙!”席间官员随即皆交口称赞。
很快,不出一刻钟,这首《劝学诗》立即被人抄写后传了出去,便瞬间在大街小巷传颂。上至须臾老者,下至垂髫幼儿,至少也能背出其中四句经典之语。
“玉轩,陪我走一走”,看出李玉轩的别扭,王宗实主动把李玉轩带出鹿鸣宴。
“多谢王大人相邀,坐船如何?”李玉轩心情甚好的跟上王宗实,王宗实这次还挺够意思,否则他真担心自己会忍不住贸然离席。
“坐船?”王宗实看了眼湖中泊着的唯一一条船,笑道,“玉轩,怎么知道那是我的船?”
“船如其人,颇有王大人风范,王大人驾到,周边立即清场”,李玉轩打趣着。就凭那船阴阳夹杂的装修风格,和压根不想遮掩的野心霸道,除了王宗实还能有谁,又有谁能敢。
“只想找处与玉轩相配的真正清净之地,好安静聊上几句”,王宗实看了看船,又看了看李玉轩,难得有自知之明的无奈笑了笑,“似乎还是不相配,这世上很难找到与玉轩想配之物。”
“大俗大雅,我觉得很好,甚妙”,李玉轩用王宗实之前的话回赠,“王大人,请吧”。
“好,大俗大雅!那我们今天就聊些雅俗共赏的话题”,王宗实顺势拉住李玉轩踏上游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