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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知青花园话沧桑

莲香引领大家穿过厨房后门,来到一处幽静秀美的小花园。

莲香边走边介绍说:“眼前的这个小花园就是我前面说的‘知青花园’。花园建于2014年秋季,占地面积1000平米。位于这个花园的正中是一组知青群雕,反映了那个年代知青的精神面貌。现在请大家跟随我先去参观知青雕像。”

莲香带领大家首先来到花园中央的知青雕像群。这些雕像有的抱着稻穗、有的拿着毛巾擦汗、有的肩扛锄头、有的手拿***语录等,形象各异,抽象生动,精神饱满。

毛帅虎夸赞说:“不错,挺生动的!”

陈招娣抚摸着一尊肩扛锄头的女知青雕像说:“这是我们知青生活的缩影,浓缩的是岁月精华。”

郭月琴眼里悸动着泪花,激动地说:“对,是我们青春的活化石,是一段被凝固的岁月,是我们抽象化的灵魂,屹立在这片挚爱的土地上,为伟大的时代讴歌!”

“说得好!”金庚带头鼓起掌来。

蜜香对郭月琴由衷地夸赞道:“郭阿姨你太有才了,简直就是一个诗人!”

丁国强对蜜香笑道:“你郭阿姨本来就是个才女,华东师范大学的高材生呢!”

郭月琴听此,对蜜香谦逊地笑道:“你爸就喜欢给我戴高帽子,我哪里是什么才女哟,充其量也就是一个偶尔喜欢发发神经的性情中的女人。”郭月琴说到这,朝知青们招呼说,“国强、招弟、老毛,我们几个老知青一块来合个影吧!”

毛帅虎率先响应说:“嗯,好倡议!”

蜜香上前笑道:“我来为你们拍照。”

知青们合影完毕,莲香招呼说:“走,我们继续参观。”

莲香边走边介绍说:“你们瞧那些隐匿在香樟树下和竹林里的亭子,顶部都是正儿八经的稻草覆盖的,具有浓郁的田园气息。每个亭子的正面柱子上都刻有反映知青的对联,你们感兴趣的话可以去就近看看。”

丁国强兴奋地说:“既然有反映知青的对联,我倒想过去看看上面都写了什么。”

毛帅虎响应说:“对,挺好奇的,走,过去瞧瞧!”

在莲香引导下,大家就近走到一处大亭子前察看,果然见上面刻有一联:旧事,新事,世上事,事事皆史;苦差,乐差,天下差,差差无憾。横批:风景独好

陈招娣阅后问:“这副对联谁撰写的?真有水平!”

莲香指着肖贵海说:“喏,是肖董事长撰写的。”

陈招娣对肖贵海竖着大拇指夸赞说:“肖董事长真是才高八斗哇,没想到你这么懂我们知青!”

肖贵海谦逊地回应说:“才高八斗这个几个字我是不敢当啊!当初在设计这几个亭子时,为了衬托知青花园的知青岁月氛围,大家提出了在亭子正面立柱上篆刻对联的建议,并要我也写一副对联以作纪念,结果我是搜肠刮肚了好几天才憋出这副对联来,让你们见笑了!”

秀兰打趣说:“他在撰写这副对联的那段时间可谓是殚精竭虑、茶饭不思啊,我从未看到过他做事这么专注过。通过这事我算是看懂他了,凡事一沾上‘文化’两个字就特别谨慎、特别认真,好像没做好就砸了祖宗八代牌子似的!”

大家听此,都哈哈大笑起来。

肖贵海对秀兰笑道:“看你说哪里去了,还扯上祖宗八代了!”肖贵海对知青们介绍说,“当年我也是个回乡知识青年,那时我们村里也有好多上海知青,我对那段历史还是有亲身感受的,当设计团队让我来写一副对联,我欣然接受就是因为我有这个知青情结,所以在写这副对联时,我认真回顾了那段知青史,以及时至今日我个人对这段历史的认知,不去评说孰是孰非,而是从哲学角度撰写了这副对联。当然,一接触‘文化’两个字我自然要认真了,这刻上去了就是大事,我可不想让人看过后骂我肖贵海是滥竽充数、附庸风雅!”

丁国强夸赞说:“这副对联既写出了知青一代的沧桑感,又体现了辩证史观的哲学思维。古语云: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凡事都应一分为二地去看,就会让人心胸开阔,才会发出‘风景独好’的感叹!”

肖贵海对丁国强夸赞说:“你点评很到位,道出了我的心声。”

金庚笑道:“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哇!刚听了两位前辈的高论,晚辈是受益匪浅呐,现在再看这幅对联体会就更深刻了。走,我们继续欣赏对联!”

穿过一片小竹林,又见一小亭,只见迎面柱子上又有一联,写道:风走过,雨走过,岁月无痕;侬来过,我来过,山村留名。横批:青春无悔

郭月琴读完这副对联不禁泪流满面,伤感地说:“这副对联乍看似乎平淡,其实不然,是平淡之中见沧桑,一个‘侬’字是那么亲切又伤感,不禁让我回想起了许多往事。”

听郭月琴这么一说,似乎触动了知青们的共同记忆,一个个都变得伤感起来,有的眼里早已闪动着泪光。

丁国强拭了一下眼泪,说:“月琴的话不禁让我想起了嘉丽和张小伟来,是啊,‘侬来过,我来过’,如今斯人远去,惟有我们还能重回陈家墩,怎能不令人嗟叹?!”

毛帅虎等人唏嘘不已。金庚见老知青们伤感,悄悄对银庚说:“你歌唱得好,你就给他们唱一段《滚滚长江东逝水》吧,听了他们就会释怀了。”

银庚会心一笑,站出来对知青们说:“各位叔叔阿姨们,你们都别伤感了,我给大家唱一首歌,听了这首歌,你们一定会释怀的。”银庚说到这,特意跨上亭子的台阶上开始引吭高歌,“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是非成败转头空,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白发渔樵江渚上,惯看秋月春风,一壶浊酒喜相逢,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

银庚的歌声浑厚有力,很快便把知青们带出了伤感的氛围。听完银庚演唱后,知青们报以热烈的掌声。毛帅虎走上前去拍着银庚的肩膀打趣说:“听完你的歌,我果然释怀了不少!”

大家听此,都快乐地笑了起来。

莲香趁机指着花园西侧的一口水塘说:“你们再瞧西边,那里有一口大水塘,水塘边上还放置了一副脚踏水车,也就是开始毛帅虎叔叔讲述的那种用脚踏的抽水车,有兴趣的话你们可以再上去试试,看你们还能把水抽上来不?!”

毛帅虎兴奋地说:“一看到那塘边的水车我就脚痒痒!国强,我们去试试!”

丁国强打趣问:“你行不?”

毛帅虎撸着袖子说:“咋不行?别忘了我们是知青耶!”

毛帅虎的话引来大家一阵大笑,鼓噪着跟随毛帅虎朝水塘走去。

大家来到水塘边,丁国强兴奋地说:“呵,瞧这家伙原来还是个三人脚踏水车呢!”

毛帅虎率先爬上水车,趴在横杠上对丁国强招呼说:“你上来呀!”

蜜香上前担忧地问丁国强:“爸,你受过伤,行不?”

丁国强活动了下四肢,回应说:“没事,爸身体还强壮着呢!”

蜜康上来扶着丁国强小心翼翼爬上水车后,丁国强对陈宝庆招呼说:“宝庆哥,你也上来呀!”

陈宝庆赶紧摇着手说:“我年纪大了,踏不动了,还是让银庚上去帮你们吧!”

银庚赶紧爬上水车,三个人合力踏着踏板,水车开始转动起来,没一会儿水就被抽了上来,哗哗流到水沟里。郭月琴和陈招娣快乐地鼓起掌来,欢呼雀跃,仿佛又回到了知青岁月的韶华时光。在一旁观看的陈宝庆、金庚、蜜香和肖贵海等人被知青们纯真的友谊和洒脱的性情感染,眼含泪花一个劲地鼓掌。

丁国强几个人从水车上下来后,蜜香迎上去对丁国强和毛帅虎夸赞说:“你们二老真是英雄不减当年啊!”

金庚亦上前风趣地说:“两位前辈真是宝刀未老,令人钦佩!”

毛帅虎谦逊地回应说:“老啰老啰!力不从心了!”

丁国强笑道:“是呀,多亏了有银庚帮忙啊!”

莲香上前招呼说:“走,我现在领你们去前面的知青驿站休息一会儿。”

知青们跟随莲香穿过几株高大的香樟树后,来到了一处精巧别致的小茶舍,茶舍的正门上方匾额上书着“知青驿站”几个绿色魏碑体大字。见莲香领着一帮客人到来,从里面走出几位头扎青花头巾、一身采茶妹打扮的年轻女孩把大家迎了进去。

知青们走进茶舍内,莲香在过道上指着右侧墙壁介绍说:“你们看,这右侧墙壁的主题是‘红色年代’,上面挂着四个玻璃框,里面各张贴了一张当年的知青宣传画,纸张虽然有些陈旧破损,但沧桑的外表下仍透着那个时代的浓郁气息。”莲香说到这,又转过身指着左侧墙壁介绍说,“你们再看左侧墙壁,主题是‘岁月回响’,上面挂着的这个稍大点的玻璃框里面,展示的是上海知青张小伟当年的部分日记,现在虽然时过境迁,但相信你们看了一定会有别样的感受。”

知青们听此很感兴趣,立马围上去看。毛帅虎对莲香笑道:“这么小的字,纸张又泛黄,我们眼睛都老花了,还是你来念念吧。”

莲香莞尔一笑,回应说:“那好,我就选几篇有趣的念给大家听听吧,我先从这篇开始!”莲香指着第一篇日记开始念起来:

1970年12月2日,星期三,晴转多云。

这是我们来陈家墩插队落户的第四天。

早晨一起来,我同毛帅虎去后背山晨练,在山道上跑了一小段,忽然见前方晃晃悠悠走来两只黑熊,个头比上海动物园里看到的还要壮硕,把我们俩惊出了一身冷汗,吓得拔腿就跑,一口气跑到大队书记陈旺根家,告诉他说村外来了两只大黑熊。陈书记听了很吃惊,说自己在陈家墩活了这么多年也没见过黑熊长怎么样的,并再三问我们看清楚没有。毛帅虎当即拍着胸脯说看清楚了,并信誓旦旦说这两只黑熊长得跟上海动物园里的一模一样。陈书记这才认真起来,叫上两个民兵背着三八大盖就跟我们出发了。来到事发地,两只黑熊正在一块地里晃悠。陈书记一瞧,拍着大腿说,这哪是什么黑熊哟,这分明就是老百姓养的土猪嘛!那两个民兵见我们有些不信,哈哈大笑着朝那两只黑乎乎的家伙走去,直走到那两只黑乎乎家伙身边,用手拍打着它们背我俩才深吸了一口气,果然是家猪!当天,上海知青把家猪当黑熊的笑话便成了村里人的笑谈。估计不久将传遍十里八乡。

莲香刚一念完,大家都开怀大笑起来。毛帅虎拍着脑袋不好意思笑道:“没想到张小伟把这丢人的事都写进日记里了!”

陈宝庆笑道:“这真的是挺久远的事了!记得当时这个大笑话一出来,陈家墩的乡亲们着实是乐了好多天呢!不久又传出别的地方的上海知青把小麦当韭菜的笑话,这才第一次觉得大城市里的人跟我们乡下人在认知上的差距有这么大。”

丁国强感慨说:“是啊,当初我们知青从大城市来到广阔农村,确实也学到了不少东西,增长了见识,加深了对农村的了解,包括五谷杂粮的生长、田间劳作的艰辛以及风土人情等等,这些都比课本上描述的东西更生动丰满。”

肖贵海说:“反过来,知青们的到来,也给封闭落后的农村带来一股城市文化的新风,具体表现在大城市青年衣着打扮上的与众不同、青春阳光的气质、吹拉弹唱的才艺,以及健康文明的生活卫生习惯等诸多方面,让农村人增长了见识、开阔了视野,特别是给我们这样土生土长的乡村知识青年带来的心理冲击是很大的,让我们通过你们看到了外面有一个不同的世界。”

陈宝庆激动地说:“是啊,同感同感!就拿第一眼看到知青们身上穿的衣服来说,当初我就感叹,原来衣服还有这么多不同的款式,真是长了见识!”

银庚打趣说:“爸,当初第一眼看到这些服装迥异的姑娘小伙子,是不是觉得他们像是从另外一个世界穿越来的?”

大家听此,都开怀大笑起来。

莲香笑道:“接下来我再给大家念念这篇日记,相信你们听了一定会明白开始看的第二副对联的来历。”莲香说着,指着自己挑选的日记开始念起来:

1974年6月20日,星期四,中雨。

今天下午到公社农技站培训回来,对新型打谷机的推广应用工作很重要,明天就跟大队书记汇报,尽快组织木匠按照图纸生产出样品(齿轮等配件由公社农技站提供),然后请各生产队农民代表来参观,这些工作务必在7月上旬完成。

山村的雨夜寂静又喧闹,暂无睡意,回想几年来的知青生活,五味杂陈,颇为感慨,偶感一联如下:

上联:风来过,雨来过,岁月无声;

下联:侬来过,我来过,山村留名。

横批:青春无悔

莲香刚一念完这篇日记,毛帅虎恍然大悟说:“哦,开头看到的第二副对联原来是张小伟写的啊!”知青们跟着唏嘘嗟叹起来。

郭月琴抹着眼泪说:“见字如见人啊,张小伟是个思想上进并且挺有才气的人,没想到回到上海不到十年就病逝了,太可惜了!”

丁国强感慨说:“是啊,小伟回上海后我们还经常通信呢,他挺能干的,天生就是个当领导的料,在咱们知青点是队长,回上海没几年就在普陀区的光明电子厂当上了车间主任,还上了华东师范大学的成人教育学院,总算圆了上这个大学的梦。唉,可惜了,真是天嫉英才啊!”

陈宝庆亦感慨说:“张小伟英年早逝确实是可惜了!想当年他演郭建光的时候,真是英气逼人,不知道迷倒了县里多少女孩子呢!”

毛帅虎说:“是啊,演了郭建光后,有好多女孩子给他写信,还有花痴点的女孩曾悄悄跑到陈家墩来看他呢!那会儿还搞得郭月琴老不高兴呢!”

郭月琴听此,捶了毛帅虎一拳,害羞道:“去你的,怎么扯上我了?!”

陈招娣对郭月琴笑道:“我们都这把年纪了,你害羞啥?那会儿你和张小伟不是挺黏糊的嘛!”

大家听此都哄堂大笑起来。莲香对郭月琴说:“郭阿姨,你还别难为情,这里有一篇日记就记载了你们俩的事呢!”

丁国强惊讶地问:“还真的有啊?”

莲香点头说:“嗯,真的有!要不要我给大家念念?”

郭月琴赶紧阻止说:“别念了别念了!”

毛帅虎对莲香笑道:“你赶紧念吧,别听她的!”

莲香笑问:“那我真念了?”

大伙起哄说念吧念吧!莲香便开始大声念了起来:

1974年10月20日,星期天,多云转阴。

今天下午两点半,我用自行车载着郭月琴去瑶里镇上联系定制服装道具。上午多云,天气有点闷热,但到了下午我们出发时阴起来了,山风吹在身上很凉爽,非常适合我们赶路。我一路骑着车与郭月琴相互练习着戏里的唱词,练着练着,郭月琴突然从后面紧紧抱着了我,将脸贴在我的后背上,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爱神来了吗?我的心好像瞬间被丘比特的神箭穿过,既紧张惶恐又激动兴奋。

春兰惊讶地问:“丘比特是谁呀,心被他的箭射穿了还激动兴奋?”

蜜香解释说:“丘比特是西方人心中的爱神,谁的心要是被他的神箭射中了,谁就拥有了爱情。”

春兰听此,恍然大悟,长长哦了一声,说:“原来是这样啊,这个张小伟还挺洋气的,那个年代就懂这个。”

大家听此都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陈宝庆对春兰打趣说:“大城市就是大城市人啊,哪像我们这些土包子。”

郭月琴问莲香:“张小伟的日记你们是怎么得到的?”

莲香回应说:“上小学那会儿,有次我同三崽几个人去废弃的知青点屋子里捉迷藏,无意中在一只破旧的床头柜里发现了它,随手翻看了几页,见里面写了一些有趣的事,就带回家了,没想到我们在建知青纪念馆收集资料时发挥了作用。”

郭月琴听此,释然道:“哦,原来是这样啊!”

莲香继续介绍说:“张小伟叔叔的日记记录了从你们来到陈家墩之日起,一直到他返回上海之前的事情,还是挺珍贵的,从中可以了解到你们知青在那段特殊岁月里,是怎样从一个城市青年向农村青年蜕变的。”

肖贵海有感而发说:“生活中不是每个人都有写日记的习惯,所以说张小伟的这些日记资料非常珍贵。只要有知青经历的人看了都会引起共鸣,这也是我们建这个知青纪念馆的初衷,就是要让有知青背景的游客来到陈家墩旅游时,都可以到这个纪念馆里看看,到这个茶舍坐坐,共话知青岁月,凭吊那段逝去的青春年华。”

肖贵海的话引起了知青们的共鸣,纷纷鼓掌。

郭月琴悄悄对莲香说:“张小伟的日记本能借我晚上看看吗,明天早上就还给你们。”

莲香说:“好的,晚上我送到你房间来。”

郭月琴感激说:“那有劳你了,谢谢!”

莲香对此莞尔一笑,接着提高嗓门对大家说:“好了,由于时间关系,日记就欣赏到这,我们到里面的茶歇区喝茶休息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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