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入宫以来便被说是妖女,怀胎十月临盆当日,皇后娘娘带人闯入屋内,用剪刀活生生将我的腹部破开!”
“我的孩子,我都没来得急看他一眼,他就死在我的腹中。”
“之后她命人将我扔到井里,我拖着满地的鲜血,就那样被无情地淹死。”
“事到如今我已经死了十年。”
女鬼虽然五官几乎都被浸泡得腐烂不堪,模糊得无法辨认,但看得出她讲得十分动容。
古霁月同情地看着她,无奈地叹了口气,说:“很抱歉,你的故事真的挺惨的,这个皇后娘娘真是没有人性!”
“你说谁没有人性?”正照听了这话突然来了脾气。
“我说错了吗?”古霁月叉着腰对着正照吼道,“再说你急什么急,皇后娘娘关你什么事。”
“当年的皇后就是现在的太后,是我的生母!”正照理直气壮地反驳道,但他说完这句话就后悔了,因为他望见那女鬼突然瞪大了眼睛。
“你是那恶毒女人的孩子?”她好像有些惊喜,但是讲话的语气却是十足的恶狠狠。
她眼眶里的眼球因为长时间浸泡在井水中而肿胀,本来就已经突出眼眶大半截,眼下她怒目瞪珠,就觉得那眼球摇摇欲坠,随时可能逬出!
正照眼看着女鬼一边咧出诡异的笑容一边步步逼近,不由得连连后退,还硬生生把原本躲在自己身后的古霁月推到前面来。
“你…你要做什么?”正照颤抖着问道,抓着古霁月像是抓着保命的盾牌,向后退去。
“多可笑,她那个恶毒的女人手上不知沾满了多少无辜之人的鲜血,她的儿子却能够平步升天,坐在皇帝的位置。那我的孩子呢?他若是没有被夺去生命,他现在又会是怎样的人物呢?——”女鬼说着,并没有停下脚步的意思。
古霁月左右为难,小哭包在身后抓着她,女鬼则在面前越靠越近。她禁不住把眼睛闭起来不去直视女鬼,又不得不稍微睁开一些缝隙来确保自己不受到攻击。
“你冷静,千错万错都是那恶毒皇后的错,是她无情,是她嗜血,和这个哭包其实没有直接关系不是吗?”古霁月陪着笑脸耸耸肩说,终于看见女鬼停止了脚步。
“你说得对。”她暂停在两人跟前,突然伸出双臂在古霁月肩膀上猛地一推,古霁月毫无防备,一个后仰就掉到井里了,然后就听见“砰”一声紧接着“啊”的一声惨叫。
正照看傻了眼,赶忙爬到井边对着下面慌张地喊:“你没事吧——”可话还没喊完,就觉得颈部一阵剧痛,自己整个人被一股怪力提起来后径直冲向井底!
又是“咕咚”一声,但是紧接而来的是两声“哦”和“啊”的惨叫。
“哭包,你摔在我身上了,你叫什么叫!”古霁月嫌弃地推开正照,她站在井底抬起头来朝井口那点微光看去,感叹这不可小觑的井深。
这口井历经十年早已干枯,可周围还是有一股苔藓的腥臭味道和一阵黏黏的潮气。
“我这就去找皇后索命,你们两个就乖乖待在井里,别给我捣乱!——”女鬼落下一句话后便不见了声音。
正照呆呆地望着井口,此时正值正午,幸而太阳光强烈,他还能看得清四周的情况。
“我们该怎么办?”他紧张地望着古霁月,见她蹙眉沉思。
“现在我们还在你的梦里,她根本找不到皇后。但如果……”
“如果什么?”正照更加紧张了,他一直都知道自己的母亲并非绝善之人,但毕竟生养之恩,他还是不愿意母亲受到冤魂的迫害。
古霁月很认真地扭过头来看着正照,说:“但如果我俩一直被困在这里,你的魂魄便会逐渐消散,到时候你的梦境也会瓦解,那冤魂说不定就真的能够溜到现实找到你的母亲。”
正照愣住了,他没想到这个时候真正紧要的是自己的小魂。
“别怕,我一定会保你周全的,相信我。”古霁月说着,拍了拍胸脯,眉眼却里是藏不住的忧虑之色。
正照看她一副故作坚强的样子,便也学着她的语气应了一声:“我不怕。”然后也拍了拍自己的胸脯。
古霁月苦笑看着正照,一个天生的哭包也壮起了怂胆,她堂堂冥界公主殿下就更要以身作则。
“我以为只要简简单单把你带到奈何桥就算完成任务了,没想到引凡人渡魂这件事还真不容易,你可知你是我引的第一个魂?”古霁月对着正照挑眉笑道。
“那我还真是荣幸之至,竟由公主殿下亲自引渡。”正照笑笑回答,言讫他继续问道:“你们冥界的大人还真是亲劳亲为,身为公主也做为凡人引魂这等小事。”
古霁月听了这话摆摆手,一脸迫不得已的表情,说:“我若不是要继位,怎么可能会做这份苦差事?我那个弟弟古千颂就整日游手好闲,不亦乐乎。当然了,既然想要成为一个好的掌冥,自然要从最底层的情况来了解嘛,比如从这种麻烦的工作开始着手。”
“不过你本来可以不用大费周折的,都怪我非要临死之前在宫里转一圈。”
古霁月看正照越说越自责,活脱脱就像瘪了气的球似的,赶忙抓抓他的头叫他打起精神来:“你别以为是你连累了我,我可是冥界的公主殿下,在六界穿梭都不在话下的,之所以在这陪着你还没抛弃你,不就是因为还没放弃,还有希望嘛……”
她说完突然眼前一亮,兴奋地凑到正照面前。
“我可以带着你去一趟人界,先把你母亲救下来,然后我们可以从人界去冥界。”她激动地说。
正照看她充满希望,但还是没有完全理解她在说些什么,便支支吾吾地问:“我们…还能出梦?”
“没错,只不过你已经灵魂出窍,凡人的肉眼是见不到你的。”古霁月说完,眼神又犹豫下来,“但是,到了人界你消散的速度就更快了,若是你真的不巧魂断人界,你便再也没办法进入轮回了。”
正照听了这话倒是没有感情伤怀,而是爽快地回答:“但若是继续待在井里岂不是白白等死,倒不如出去搏一把!”
古霁月见正照如此信心满满,跟着他开怀地笑起来。
“你说得对,我们这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