洁白的墙面因为潮湿的阴雨天而在墙角发了霉;漆黑的瓦片之下,一窝小燕望向远处的天边张着小嘴巴嗷嗷嚎叫,等待着远归的母亲;高大的巨柳腰身粗壮,却是遮风避雨的好去处,一群老人粗布素衣,蹲在树下,十几双灰暗的眼睛,唯独对准了一个不大不小的棋盘;空气里都是湿润、潮湿的气味,周围的一切安静得出奇,只有浅浅的细雨延绵不绝。
古霁月站在这条小巷里,远远盯着下棋的老者们。
“小姑娘,你是迷路了吗?”终于一个老人抬起头来,看见她迷茫的脸。
“对,我是迷路了,请问皇宫怎么走?”
那群人听说是要去皇宫,纷纷扭过头来打量古霁月。粉衣黑发,面容惨白,病弱之美,虽说五官也算秀气但比起宫中的嫔妃,姿色还是平淡了一些。
“姑娘是要去宫里呀。”另一个老人沙哑着嗓子,应和了一句,话中似乎别有深意。
古霁月搞不懂人界这些拐弯抹角的交往之道,很多时候听不出所谓的言外之意。
说起来,记忆里那个人在人界待了不少时日,说话办事俨然一副人界的做派,和她恰恰相反。
她一时愣住,却还是硬着头皮接下了话:“我想去找个人,叫滕春,各位可有听说过?”
就见眼前这些人纷纷摇头。
古霁月想了想,决定继续碰碰运气,便又问道:“那么楚翘呢?她可是被你们的大殿下亲自接进宫了。”
“姑娘,你说的可是当年的丽妃吧?”刚才应话的老人突然开口,目光炯炯望向古霁月,“若是的话那也是三千多年前的事情了,如今已朝代更迭,江山易改,姑娘怎么现在问起?”
古霁月瞪大眼睛,一时难以接受这个事实。她恍然大悟,所谓天上一日人间十年,她被关在魔界的时候,人界已经物是人非。
“我倒是记得一些有关丽妃的轶事。”老人见古霁月不予应答,便扭过头来自顾自地说着,一面还低头摆弄着桌面上的黑色棋子。
“当年丽妃,就是你说的楚翘被当时的大殿下接入宫中后,备受宠爱,可后来还是地位一落千丈,据说是因为和侍卫有了私情,可她的命运并未就此终结,甚至后来还被皇上注意,成为了丽妃。”
“这么说,大殿下最后没有成为皇帝?”古霁月问道。
老人摇了摇头:“没有,当初所有人都以为大殿下势在必得,毕竟老皇帝三个孩子里属他最有野心,但奇怪的就是宣读遗诏的时候,老皇帝把皇位传给了最小的公主,要知道在我国女子称帝历史上罕见。”老人说着说着突然想起了什么,又转回身来看向古霁月,意味深长地说:“说起这个遗诏,还有个小故事,因为是小道消息所以希望姑娘别太当真。”
“愿闻其详。”
“传说被宣读的遗诏是假的,是有人临摹老皇帝的字迹仿造的。”
听到这里古霁月想到了什么,展露笑容,她点了点头,笑着回答:“我倒是愿意相信这个故事,因为世间真的有这样的人,我见过的,她还是我的朋友。”
古霁月摸了摸胸口,那副画已经不在了,但是温度还在,那段时光依旧滚烫发热。
当年四人围坐桌前,滕春和佟洺纸上作画,默契浑然天成;她与正照坐在一起,偶遇目光,脸颊微红。
时光流逝,过往已经不在了,就像这一年和三千多年的错过,但幸运的是时至今日还有人去传唱他们的故事。
滕春没有让她失望,完成了复仇的使命,坚强地活了下去,甚至成为了改写历史的那个人。
古霁月眼中噙满泪水,仰头望着天,心想等到漫天红雪的那一天,她一定要站在奈河桥头迎接佟洺,亲口告诉他滕春为他所做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