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竹镇,大夏东南商路中不可或缺的一环。
说是镇,实际上,它已经有城市的规格。
就连城墙也在上任县丞集合镇里富商修建上了,不过,这算是违规建筑,上边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若是紫竹镇人真搞什么事情,一并追究下来,也要砍一堆脑袋。
城门口,两边站着一些士兵,一身战甲松松垮垮地披着,队里还掺了一些布衣。
这些布衣并没有编制,他们说紫竹镇里游手好闲的年轻人,为了稳定村镇,也就把他们打发到了这里。
门前车马如龙,多是四面八方赶来,想着从江南一地攫取黄金的商人,个别是外出游玩的富家公子、小姐,再有些是武林豪士、侠客。
平民们是不走大门的,他们自小门进,那里只要算进镇钱就好了——走大门要算车马费。
“看,那两个人怎么夹在马车里?”
一小公子卷起帘子,同同车好友嬉笑着说道。
好友看了过去,一辆拉货的马车与一辆小载人马车中间,站着两个人。
这两人风尘仆仆,似是赶了许久的路。
一人身着龙纹黑衣,一人是黑色锦服,皆不像凡人。
“别惹他们,看那个背着东西的,他衣服上可是龙纹!”
龙,大夏皇族的象征。
在大夏,最尊贵的颜色是黑,唯有贵族、官员与死者可以使用。
而龙纹,就只有贵族与前五品官员可以使用。
这小车里的公子也算尊贵,可没有官职,哪能议论这般人物?
小公子应了一声,扯上帘子,没有多看。
方天能够感受到周围投来的目光,不过他倒不在乎,毕竟是从现代来的。
而且,他干的又是不为人理解的伙计,每当他出现在案件现场,周围人投向他的目光可比这会儿多多了。
从大门进,是周凉的主意,按照周凉的说法是——这是大夏天将的排面。
明明是很随和的一个人,在这里却有点偏执。
“哒哒哒。”
马蹄声响。
两人前边的马车进了城门,总算轮到了周、方二人。
守门的士兵看着二人的模样,也不多说,先是行礼,接着面向周凉:“大人,您可有信物?”
这个信物,自然是指身份证明。
周凉掏出牌子,“大夏天将周凉,接到你们镇的相关任务。对了,找个人带我去见你们县丞。”
听到这,士兵面露难色,他想了片刻问道:“大人,您要见的可是廖玉轩廖大人?”
“没错,是廖玉轩递上的笺。”
士兵深吸了一口气说:“大人,您有所不知。上周,廖大人他一家老小误食了毒笋,全死了。”
“什么?!”
周凉面色一变,“这么大的事情,你们没有向上汇报?”
“事发突然,我们还没有来得及上报。”
“前面的好了没啊!”后方驾驶马车的人大喊起来,一股不耐烦的语气。
“安静!”
同周凉说话的士兵大喊了一声,他扭头对周凉低声道:“大人,我们去里面慢慢谈?”
周凉点点头。
士兵找了边上一个布衣,嘱咐了两句。
尽管声音很小,方天还是听到了——让那布衣严查后面的马车,多敲点出来。
方天耸耸肩,自然是没有做烂好人的念头。
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所作所为负责嘛。
士兵嘱咐完,领着周凉与方天走入镇中,他寻了一间小面馆。
“大人,已经中午了,咱们边吃边说。”
“小二,三碗……”
“诶,吴大人。”小二陪着笑,“店里刚弄了些牛肉,是一农户家的老牛死了,要来点吗?”
“行,三碗牛肉面,加辣。”
吴姓士兵与小二刚说完,周凉便询问起廖玉轩死亡的情况。
“廖玉轩他们吃的毒笋是从什么地方来的?”
“这个,我也不是很清楚,据说是廖县丞判了一桩案子,结束以后,那个人给廖大人送的。说是感谢他大恩大德……”
“那个人是谁,抓住询问了吗,问出什么了吗?”
面对周凉的问题三连,吴姓士兵悄悄擦了一把汗。好在,小二端着三碗面上来了。
“吃,先吃!”
他摸了筷子,吸溜吸溜吃了起来。
周凉无奈,也吃起面来。
在场三人,唯方天没有动。
之前,周凉与方天走了一天多的时间,在那期间,方天一点东西也没有吃,也没有感受到饥饿。
似乎变成了半死人,连基本的消化功能都没有了。
“当当。”
周凉轻敲了一下碗边。
方天恍惚了一下,发现吴姓士兵的脸色不是很好看,“怎么,大人是吃不惯我们这些升斗小民的饭菜?”
“哪里哪里,吴兄说笑了。我只是在想,怎么廖县丞早不出事晚不出事,恰恰在把笺送出去以后出事了,还是这种荒诞的死法。”
看到周凉的眼神,方天摸了筷子吃了一口面,“嗯,挺香的。”
他冲吴姓士兵笑了笑,接着说:“更何况,是一家老小一个不留啊。”
吴姓士兵脸色连变几回,牵强笑着:“是啊,咱们紫竹镇的人都说廖大人是好官,怎么就捞了这么个下场!”
三人都没有说话,只是蒙头吃面。
说来也怪,没有吃东西的时候,方天没有饥饿感,当咽了一口食物,饥饿感便如潮水般涌来。
牛肉量大,切片很厚,不过是卤过的,肉很入味。
上边铺着一层切得细碎的香菜末,佐着辣椒,色彩分明,煞是诱人。
面汤鲜香,辣味浸在汤中,配合肉的劲道,面的醇香,一口下去,整个人似泡在温泉中,暖洋洋的。
若是在某美食漫里,方天这会都该爆衣了。
方天可不知道,他这顿饭吃的,吓坏了舌头底下的四方聚宝天尊。
它本以为有机会钻到方天肚子里了,没成想,这牛肉带面和汤水,统统钻到了一个黑色的隧道里。
最可怕的是,这些食物在钻入洞前被搅碎成彩色的粒子!
于是,四方聚宝天尊又蹲回了他舌头底下。
四方聚宝天尊:(▼皿▼#)太欺负妖怪了!
吃过饭,解了账,吴姓士兵走在前,给周凉、方天领路。
至于目的地,自然是紫竹镇的衙门了。
“消息没传上去,新老爷自然没来,现在紫竹镇里安排全听乡士会的。您去了衙门也是白去啊。”
周凉与吴姓士兵一答一应的聊着,方天则看着街边的风景,两边的商铺,好像是从小地方跑到大城市的傻小子。
“紫竹雕?”
奇也怪哉,前辈子自己也见了不少艺术品,竹雕也认识,可那多是小笔筒一般的东西。
这……
这一人宽、半人高的人像也是竹雕?
看上去中间也没有缺漏啊!
“哦!这啊,是我们紫竹镇的特产。”
吴姓士兵笑着说道,一副与有荣焉的模样。
“这怎么是竹雕?”
吴姓士兵还没回答,摆着紫竹雕的摊主便开口说话了,“这位大人有所不知,我们紫竹镇的竹子不似别处,这儿的是紫竹,有参天的本事。”
这老汉双臂展开,抱了一个圆,“通常,只需三月,紫竹便能长到这般粗。中间的空洞也有,但紫竹竹节很厚,便适合雕刻了。”
厚也不至于能有人脑袋那边厚啊……
方天看着这僧人雕像。
忽然,雕像往上一动!
原来是老汉将它抱起,“大人请看,这紫竹的雕刻,看似厚重,实则颇轻。这缘由便是竹子中空,质地轻散。您若是买去,便是老马也能载得走啊!”
“好!”
周围掌声不断,合着老头报竹雕时围了一群看客。
方天摇摇头,赶忙从人群中挤了出去。
“怎样,大人有没有看上的竹雕?”
吴姓士兵打趣一般说道。
“没有。”
方天摇摇头,当即停止了这个话题。
“对了,周大人。”
吴姓士兵停下脚步,“我想问一问,廖玉轩廖镇长递上去的笺里,写了什么?”
“我也不知。”
“您也不知?您这是开什么玩笑呢!”
他声音高了几度,“倘若是鸡毛蒜皮的小事,何须您来?”
周凉微微一笑,“能让我来的,自然不是鸡毛蒜皮的小事。天将司是衡量过这件事的重要性的,而我不知,是因为廖玉轩在笺里含糊其辞,说什么具体要等天将来时才能说。”
“这让我也很苦恼啊。”
吴姓士兵嘿了一声,显然不相信周凉的托词,“那现在廖大人死了,您向哪去讨这任务?”
“廖玉轩说了,他留存了信息给天将司,也许,他早早就料到自己会遭遇不测?看来,你们这紫竹镇的水,深得很啊。”
吴姓士兵抹了一下额头,“大人说笑了。”
他手往前一指。
“前边便是紫竹镇衙门了。”
方天望去,两边灰色围墙,中央红木门,衙门顶上瓦片光洁。
门外架一鸣冤鼓,前边两尊石狮,威风凛凛。
“保养的不错。”
方天嘀咕一声。
吴姓士兵朝周凉行了一礼道:“大人,只能送您到这里了,实在是不好意思,还请大人恕罪。”
“哪里的话,你自岗位上离开配我们半日,已经是非常不容易了,怎么会怪罪你。”周凉笑呵呵地看着他离去。
等人影也看不见了,他脸色微冷,对方天说:“咱们这次,可能碰上大事了啊。”
方天不置可否,“庙小妖风大?”
周凉点点头,“走进去看看。”
跨入门,堂上挂着一正大光明匾,堂内无人,左右都有水迹,但光洁如新,看起来,是新打扫过。
“奇了怪了,哪有开着衙门,没有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