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药铺的秘密就是老顾告诉他的,要说锦衣卫全然不知自己周边存在着这么个势力,自己打死也不信。
最大的可能是锦衣卫把这药铺当做黑暗势力的宣泄口,并在其中安插进自己的人,彻底掌握京城虎踞龙盘的势力,光明太多便会炫目,光影相生的道理爹爹不会不懂,因而彻底铲除一切威胁势力并不是最好的办法。
好的选择是让这些势力随时在自己掌控中,并借之打压其他各方,调和阴阳。
不过陈去疾一直猜测,这药铺的背后很可能就是锦衣卫。因为除了那帮嗅觉敏锐,势力庞大的猎犬没人能有这么广泛的情报网略,并且不被官府查封。
虽然他们做事隐蔽却也难保做事不走漏风声,没有官方参与是万万不可能存在这么久而屹立不倒的。
这药铺就好比是个鱼饵,吸引各方势力,没有威胁的就被当做小鱼放掉,而可能存在的威胁就被扼杀在萌芽状态。
锦衣卫正好可以利用这个机构掌握江湖动态,把一些无关紧要的消息卖出去,将敏感的线索过滤下来。
联想到锦衣卫那么多说不清道不明的收入,很可能就是通过这种方式攫取的。
想当初同样的问题自己也问过老顾,他也是笑而不语,陈去疾心中便猜到了十之八九。
自己今天买情报的消息说不定隔日便会传到父亲耳中,不过父亲最有可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否则自己也不会顺利拿到消息。
陈去疾回到房中,将自己反锁,仔细看了纸条上的讯息,眼睛一亮有了眉目,然后将只放到烛光上烧掉,只留下一片灰烬。
小憩过后,日近正午,陈去疾决定开始自己的计划。
他带上朱能叮嘱他带好火铳和自己一起出行,自己则钨丝软甲不离身,袖箭,毒药,石灰粉在手,这是他行走江湖的三件利器。
二人招摇着来到叶微凉住处,敲了门。
只见一老妪将门打开一条缝,探出半个脑袋,一脸陌生地望着眼前这个公子。
陈去疾说明是要拜访夜微凉后,也不请求通报,推开门便进去了。那一个孤身老妪哪里拦得住。
陈去疾有了昨晚的经历后,轻车熟路直奔叶微凉的处所。
只见她仿佛知道有人要来,端坐在一把茶几上,热茶正在窗子斜射进来的余晖里冒着白烟。
桌子上有两个杯子,好像正在等着某个不速之客。脸上少了昨晚的惊恐,多了几分镇定。
陈去疾道:“叨扰了,也不征求同意便坐下来。”
他放荡惯了,对于男女之礼,向来不放在心上。
只见那老妪恼怒道:“公子忒也无礼,我念在您是帮里前辈,因此一再忍让,不想你却一而再,再而三处处无理于我家夫人。”
陈去疾往那老妪斜视一眼,目光凛凛,竟然把哪老妪吓得后背一凉。主子之间的事自然轮不到这奴仆来说三道四,她说这些便是不分尊卑。
只见叶微凉淡淡的道:“你先下去吧,我与这公子有话说。”
那老妪百般不愿意也只能告退。随后陈去疾也道:“朱能,你先在外面守着。”
二人出去后,掩上门,旁人便无从得知里面二人在交谈什么,发生了什么。
只见叶微凉纤纤玉指伸出,将一杯茶轻轻移到陈去疾面前,道:“公子请,平常百姓家的茶,比不上府中的金贵,不过聊胜于无。”
陈去疾望着这茶,心中笑道,你觉得我敢喝吗。
略作迟疑道:“却之不恭。”然后拿着杯子,看上去一饮而尽,实则全数抖搂在衣袖中。
只见叶微凉慢慢啜饮这杯中的茶,仍旧淡淡道:“公子痛快,但不怕我在茶中下毒吗。”
陈去疾道:“没人会傻到脸自己也一起毒死把,况且我二人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你为何要杀我。”
叶微凉又给陈去疾倒了一杯茶,指尖却在旁人难以察觉时触碰了一下茶水。
陈去疾看着刚才叶微凉喝了也没事,心中觉得自己过于小心了,这次真正将茶水喝到腹中。
看着陈去疾喝完杯中的茶后,叶微凉忽然声音冷冷说道:“不知道杀夫之仇,要不要报呢。”
陈去疾道:“不知从何说起,你可别要误听谗言作出遗恨终身的事情。”
叶微凉道:“老崔都说见过你可疑的身影还有假,他们忌惮你的权势不敢为先夫报仇,硬是将罪名推卸到什么子虚乌有的高手身上。我虽然为一女子,却不怕。”
陈去疾苦笑道:“真是谣言害人啊,你冷静一下,听我解释,我有什么理由杀副舵主呢。”
叶微凉道:“真是一个油嘴滑舌的小子,看来他们说的果然没错。
你自然是为了掌控京城分舵,先夫威望在舵中无人能及,你怕他威胁你的地位,自然欲除之而后快。”
陈去疾忽然感到一阵眩晕,觉得这女人顽固得很,解释不通,再加上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不再辩解,道:“你给我下了毒。为何你没事。”
叶微凉得意道:“不错,你那么狡猾,平常的方法怎么能瞒过你,你把第一杯茶倒在了衣袖中当我没看到吗。
实话告诉你那毒不在茶壶中,而在我指甲缝里,适才我递茶给你,指甲偷偷触碰到了茶水。”
叶微凉似乎很得意自己的下毒方法,细心解释道。
陈去疾道:“你给我下的是什么毒。我就这么不明不白死了,京城分舵的人会放过你么。”
叶微凉道:“这就不必您担心了,京城分舵那帮趋炎附势的人,自然是要维护你的,我暂时有没有铁定的证据证明你就是凶手,单凭老崔的话恐怕很难给你定罪。不过谁说我要杀你了。”
她脸色忽然一转,露出狡黠的笑,“我不过是给你下了催情药,带你等会难以抑制身心,意迷神乱时,我便大声呼叫,引来众人。让众人知道你欲对我行不轨之事。比起杀你,让你这个禽兽不如的伪君子身败名裂不是更好么。相信我先夫九幽之下也能瞑目了。”
陈去疾心下:“果然最毒妇人心,费尽心机就是要让我身败名裂。
难道你不惜赌上自己的名节吗。你们女人不是一向最为看中这个。”
陈去疾想尽量拖延时间,慢慢运气想将药力排出,无奈身体僵硬,竟然无法运气,更别提拔腿逃离。
陈去疾心下琢磨,随口说些什么,只为了拖延时间等药效过去。
见叶微凉一口一个先夫,便顺着她的话道:“你与你的先夫好似感情很深啊,想必也有些山盟海誓的誓言,不如说些你们之间的故事给我听吧。”
他见这叶微凉提到先夫时,面色稍微缓和,便如此说道,尽量不去拔她的逆鳞。
好给自己留些转圜的余地,否则这女子怒上心头,不管不顾便要想他报仇怎么办。
只见叶微凉道:“你小子倒是伶俐,确是有些故事,不过俗套的戏文中讲的‘一个英雄救美,一个以身相许。郎情妾意,女貌郎才’也没什么稀奇。”
陈去疾心下道,自己这是赌对了,两人间却是有些故事,等她讲到酣处,自己慢慢运功挣脱药力束缚,便可以逃脱升天。
便假意好奇期盼道:“这位姐姐,不如讲讲,我最爱听故事了。”
只见叶微凉心中怦然一动,道:“可以说给你听听,反正你也不可能逃脱我的手掌心,故事听完,你就要身败名裂了。
那年爹爹携一家老幼进京,不想半路遇上了马贼,一家惨死。”
听到此处陈去疾心下道,怎么哪里都是马贼,京城外的袭击就是马贼。
叶微凉顿了一顿,接着道:“眼见家中侍卫亲长一个个死在马贼手上,我也要被马贼凌辱,受惊折磨而死,我自然是不愿意。
因此一头撞上车辕,想就此随父母兄长而去。没想到用力不对只是晕了过去,我醒来时,官道上杀出一个男子,出手如飞,便将马贼打得七零八落,马贼首领一声惊呼,落荒荒而逃。
想必你也猜到了,这男子就是先夫。我为感谢他救命大恩随即以身相许。”
陈去疾道:“哦,怪不得,你视我如仇人,宁愿赔上自身清白也要让我身败名裂。”
不过他眼中斜睨看着叶微凉,她说话时,言语中流露的没有爱慕,崇敬之情,却是冷冷的有几分嘲弄的语气。
虽然拖延了这么长时间,他也不止一次尝试运功排毒,但对方毒下得很奇特,所有努力都是徒然,运出的真气,不见反应,没用循环,如石沉大海。
身体越来越僵硬,周身穴道如灌了铅一般,没有反应,没有知觉。
尽管灵曲九步的内功心法再巧妙,此时都派不上作用。犹如案板上的鱼肉,任人玩弄,却毫无招架之力。
忽然他感到头部一阵昏沉,竟然晕死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