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去疾侧耳倾听,发现远处似乎又有几人向这边走过来,脚步声杂乱,好像人数不少。
片刻之后,十几人鱼贯而入,都是青筋暴露,膀大腰圆的汉子。
只听见适才第一个进来的朗声道:“兄弟们,废话我也不多说,今晚动手,事成之后大块吃肉,大碗喝酒。”
只见一个个子稍矮的道:“大哥莫不是说漏了什么。”
那为首的络腮胡汉子,侧脸斜睨,道:“张老三,还有什么事,你小子话最多。”
只听见那叫张老三的矮个子道:“干了这一票,大把银子撒出去,这教坊司的姑娘们不是我想让那个作陪便让那个作陪。”说话时露出一脸邪淫的笑。
众人听后,随即大笑起来,高声附和。
有的啧啧赞叹这张老三的提议不错,有的则和身旁的同伴低声议论着哪个姑娘的身姿美妙,哪个姑娘的歌喉动听,刚才稍显严肃的氛围立马活跃起来。
陈去疾在一旁冷冷看着,心头怒骂道:“随便哪个作陪,我呸,你们这些腌臜汉子那配得上我的虞姑娘,癞蛤蟆做梦吃天鹅,就凭你们,她一支手指头也不配。
你们这些糙汉子也就欣赏得来那些浓妆艳抹的庸脂俗粉。”
心头虽然骂着,可眼底下人多势众,毕竟不敢出声。
这为首的络腮胡大汉等众人议论一会后,抬起手,轻轻往下一压,示意众人安静下来。
高声道:“这一票成功后,大家伙去找找快活,偎红倚翠,嗅嗅香脂腻粉自然也是好的。不过。”
这为首的顿了一顿转向那张老三道:“你小子,干事不出力,享福却是第一个,尽会占便宜。今晚我要让你打头阵。”
这张老三满脸委屈道:“大哥,你可是冤枉了我,我可一向是最卖力的了。
不过为了让兄弟们知道,我不是吃白饭的,今晚您就瞧好吧。”
那络腮胡说道:“如此甚好,大家都是兄弟,我又怎会冤枉于你,不过是和你提个醒。现在我们来安排一下晚上的行动。”
陈去疾低声叹道:“终于奔正题了,这些人风言风语好半天,可苦了我一直蹲在这房梁上。”
只见那为首的络腮胡道:“京城分舵不比别处……”
陈去疾在旁听着,京城分舵这四个字犹如冰冷的匕首刺进耳朵。原来这些人是奔着京城分舵去的,心惊之余连忙侧耳仔细倾听。
那汉子继续娓娓说道:“虽说我们都是干刀尖舔血的勾当,早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生死早就看淡,可我们也不能白白送死不是,这雇主一直是神神秘秘,只知道内部还有人策应我们。
防人之心不可无,谁知道他说的是真是假。我们瞧准情况,看到势头不对就溜之大吉,可不能这么无端做了刀下亡魂,各位都可把招子放亮一点。”
那张老三又打断道:“老大,我看你是过于小心了,我们这么多人,一人一把朴刀杀将进去,对付他们还不如砍瓜切菜一般。”
那为首的面色一凛,严肃说道:“我们在道上是有些名气,否则那雇主也不会花那么大的价钱。
只是这次接的活却与以往不同,对方也是练家子,可不比以往的绑架,对象只是老幼妇孺。
或是拦路抢劫,欺负一些生手。那白花花的银子也不是这么好挣的。大家须得打起十二分的小心,谁敢给我掉以轻心,可别怪我不留情面。”
他这么说底下众人无不脸色肃然,谁也不敢再出言戏谑。
陈去疾心下道,这为首的不愧可以带领这许多人,心中还是有些韬略的,不似那个张老三只会打诨,一昧胡来。
陈去疾估摸这时间已经过去了小半个时辰,快到约定的时间了,可对方没有丝毫要走的意思,何况这最要紧的地方还没说。
对方的人员布置如何,都携带什么武器,有无箭弩,是明枪,还是暗箭。听完后今晚也好有个准备。
只听见那领头的道:“我这里画了张图,方便大家看,光凭嘴说也不大清楚,这小憩茶馆有前后两道大门,四周紧邻胡同巷口,独门独栋,一让他们跑出茶馆,再想围攻他们可就难了。
好在这茶馆是一个封闭的大楼,没有院子,只有前后两个出口,只要把出口围住,不怕他们翻天。”
陈去疾心下道:“好呀,你们这是想稳中捉鳖呀,可惜老子不上当,今晚我不去小憩茶馆,也不让通知部属别去,看你们怎么办。”
一人道:“大哥不知他们为何一定会出现在这茶馆,万一他们不在怎么办,我们别辛辛苦苦白跑一趟。”
那领头的继续道:“按照雇主给的消息,今晚便是他们每月例行的大会,舵中的大小首领,头目教众届时都会出现。”
陈去疾心下道:“糟糕。”
那领头的道:“张老三你打头阵,带着三个弟兄,以圆木撞开大门,向里面扔迷烟,稻草把他们熏得睁不开眼睛,我们好趁机下手,扔完迷烟后,你们便守在门口,以朴刀弓箭,招呼他们,出来一个,砍杀一个。
其他弟兄大部分弟兄由我带领守在后门,待到他们向后门逃窜时,我们拿着板斧,朴刀也是出来一个砍杀一个。”
”另外你带领一队奇兵守在这里。”
这带头的络腮胡特意向那脑满肠肥的汉子道。同时手向图上指了一下。
陈去疾拼命想要看清那汉子所指的方向,但无奈相隔太远,同时人影攒动,遮挡了那汉子的手势。
陈去疾又不敢太过于暴露藏身的位置。心中暗叫不好,对方这是拿捏到了京城分舵的七寸,同时出手又阴又毒,连陈去疾此等无耻小子也不得不佩服他们的手段。
陈去疾向刘彦之望去,只盼对方能够看清那个头领所指的方向。只见刘彦之无奈的摇了摇头,他顿时大感失望。
陈去疾道:“刘兄,你看这帮人的武艺修为如何,你有无把握现在出去制服他们,也好过这帮子今晚把我们变成烤乳猪,冤死鬼。”
刘彦之苦笑道:“这里有十几个人,双拳难敌四手。虽然这些人算不得十足的好手,但都是临敌经验丰富江湖侠客,武道修为不高,但配合有度,出手毒辣,真的动起手来我占不到半分便宜。
他们人多势众,我恐怕挨不过十个回合。再说我一出手,势必会暴露你的位置,到时候,我自己尚且自顾不暇,又怎能分出手来保护你。”
陈去疾低声道:“那也不然,我们在暗处,趁其不备或许可以捞些好处,再说我手上有老顾所赠的劲弩,身上又有宝甲护身,兴许可以抵挡一阵。”
刘彦之道:“公子我实在不能让您冒险,我答应过李大人,无论如何也要护你周全,拼尽性命也在所不惜。
我们这么杀将出去,一时半刻或许可以占些便宜,时间一长不要说脱身,恐怕要命丧当场。”
陈去疾望着那一柄柄寒光闪闪的朴刀,当下也有些胆寒。
眼见时间逝去,马上就要快到和朱能约定好的半个时辰,等到他拿着火枪冲进来,两人的位置势必会暴露。
犹豫间,忽然一声巨响划过晴朗的天空,随之而来的便是瓦片跌落的声音。
屋内的众人均是吃了一惊,连忙循着声音向外望去。
然后又是一声巨响,将木质的大门轰了一个缺口。
众位刺客连忙向屋外奔逃。陈去疾意识到机会来了,一定是朱能拿着武器前来支援。
他抬起手,一扣动扳机,几支羽箭脱手而出,射在了几个刺客的后背上,后者应声而倒。
杀手们反应过来,幸存的连忙挥刀格挡。
又是嗖嗖几声,几支羽箭射出,这次杀手们有了准备。羽箭被一一击落。
就在陈去疾射出羽箭的同时,刘彦之早就身子一闪,挥掌向一个刺客的肩头斩下,随着骨骼崩裂的声音,那名刺客软下身子,怒目圆睁,手中的朴刀正悬在半空,但早就咽了气。
陈去疾和刘彦之互相掩护,互为依存,趁着杀手们正被突如其来的火枪声分神,乘势而上,在短短的几个弹指的时间内,便击倒了三人。
刘彦之向陈去疾使了个眼色,后者立即会意,两人分从左右向杀手们进攻。
陈去疾飞快扣动扳机,射出手中羽箭,愣是在刀枪剑戟中杀出一条路来。
刘彦之这边出掌如电,且速度与力量兼具,使出大流云手的招式,提掌,挥掌如行云流水,比之在在杭州身手已经精进了不少。
杀手们临敌经验丰富,短时间内摸清了情况,掌握了局势,重新组织好了进攻和防守得队伍,各有分工,各司其职,一时间竟然没有破绽。攻守兼备,进退有度。
两人且战且进,虽然双方一时僵持不下,但杀手大有反守为攻的意味。
陈去疾和刘彦之目光一遇,随即会心点头。只见陈去疾忽然驻足不前,然后向左边疾奔,踩着刘彦之的肩头,一个翻滚,随即弹射出去,刚好躲开了上下舞动的朴刀,落在了刺客们的身后。
这一招兔起鹘落,饶是刺客们经验丰富,也没反应过来。
陈去疾瞄准机会,连忙扣动扳机,最后几支羽箭飞出,发出几声沉闷的响声,那是箭簇没入肌肉的声音。但
由于刚才这一番迅捷的招式,耗费了太多真气,出手不稳,便少了准头。几支羽箭都只是射在手臂等非要害部位。
那几个中箭的杀手立马掉转身子,拔出羽箭,向陈去疾反掷而来,同时手中的朴刀横劈而出。
陈去疾跳起身躲过羽箭,在空中极力转向,才艰难避开那横劈过来的一刀。
此时陈去疾手中的羽箭都已经射完,力气也已经消耗大半,似乎是黔驴技穷只有贴身肉搏这一招好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