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上回宋雷与白衣男子被雨困在了二酉洞中,各自在洞内找地方睡着了。
那宋雷睡着后不停做梦,先是梦见自己一个人在一条长长的隧道里走着,四周一片漆黑,远处似乎有一点亮光,他便向着那亮光方向跑去,他跑啊跑,就是追不上,那亮光始终离他那么远。突然脚下一松,他掉了下去,急的拼命用手乱抓,希望能抓到什么东西停下来,可是什么都抓不到。这时一声巨响,像是一道雷电劈中了自己,他吓得从梦中醒了过来。此时听得洞外有人在大声叫喊:“雷子少爷,雷子少爷,你在哪里?”
原来因辰州男童离奇命案发生后,城里人人惶恐不安,知府大人得报不敢耽搁,一面撰写奏章报与朝廷,一面催促知府衙门大小官吏用命,限期破案。提刑官也召集大小捕头研讨案情,分派人手查案。宋志顺因新上任捕头,便只安排他带人走访酒楼、客栈,查检有无可疑人等。
宋志顺不敢延误,便把城内相关场所仔细筛查了一遍,未有收获。
到衙门交差,上官俱都脸色不好。众人枯坐道半夜,知府大人才吩咐先行回家,明日各自用命。
到家,唯余志达还在书房看书,不见宋雷人影,便担心起来。
询问值夜护院不知,心中自是着急。当即把一干护院唤来逐个询问。
白天当值护院告知宋雷上午便已出门未归。后才从龙仁张那得知,宋雷独自骑马去了二酉山。
宋志顺心忧宋雷,立马便去请了一个本地人做向导,由龙仁张带队,欲出城,未允受阻。曰:需得府台大人示下方可。
遂打道回府,报与宋志顺。宋志顺沉吟:半夜惊扰知府,实为不妥。他脑筋灵活,到城门口亮了腰牌,守门士卒脸色稍缓,却还是做为难状。宋志顺暗地里使了银子,打点了守城门的士卒,这才开了城门得以出城。
宋志顺因明日还要查案,便不与同去,嘱咐龙仁张务必一路仔细。
龙仁张一行七人,打着火把,披蓑戴笠冒雨连夜来寻。
卯时将至,大雨已停。一路找寻一路担心。到了二酉山山下,见到路边拴着两匹白马,中有宋雷所骑,便俱上山来找。
话说那白衣男子甚为警觉,听到山下马蹄声疾,便翻身坐起,见洞中同伴兀自沉睡不醒。凝神细听,又听得骑马众人到了山脚翻身下马,有七八人上山而来。便双手握剑,隐身洞口观察动静。
隐约可见上山路上,来者身影有七人,身手敏捷,显然都是训练有素之人。暗想:所来之人为何,是敌是友?
那龙仁张心中焦急,离着洞口还远,便放声大喊“雷子少爷,你在吗?”其余人也是“雷子少爷,雷子少爷”叫个不停。
白衣男子得知是来寻人的,估计是找洞中那人。他不愿与人照面,更不想有人知悉自己与外人同宿一洞,忙闪身洞外,隐藏树林丛草之中。
这时宋雷刚刚从噩梦中醒来,听得龙仁张喊声,知道是来寻找自己,便一面应答,一面欲喊醒昨夜同伴。那人却不在洞内,不知何时离开的。来到洞外,众人见他安然无恙欢喜不已。宋雷心中挂念昨日那人,回首四望,久久不愿离去,在龙仁张催促下这才下山。
到了山脚,看到那人的白马,宋雷便问可带有吃的,龙仁张赶紧从怀里取出一包用油纸包裹好的烧鸡递与他,“这是志达少爷特地要我带的,他说你一天未曾进食,定是饿了。”
宋雷接过,那烧鸡还是温热的。龙仁张见他不吃,却把那包裹挂在旁边那匹白马鞍上,不解问道:“少爷你这是为何?”
“昨日遇到一个朋友,估计不愿见外人躲了,这烧鸡就留给他吃吧。”说完翻身上马:“弟兄们找我辛苦,我们这就回辰州吧。”
一路回程不表。天刚亮到了辰州城外,等到城门打开,一行人进城回府。
志顺、志达俱在等着,见到宋雷,欣慰无恙,后一通责怪,怨他不该一人独自外出。宋雷连连保证下次不敢才作罢。
志顺告诫众人:“昨日城里发生离奇命案,尚无线索。城内人心恐慌,皆言厉鬼现身,近期还会有不祥坏事发生。我等虽不惧流言,但应警惕,护院众人不可轻心,尤其夜间多加防范。宋雷、志达不尚武功,以后出门需带护卫同行。”
龙仁张与一干护院点头应承。众人散去,志达自回房看书,只留宋雷、志顺二人交谈。
“凶案现场可发现有何异常?”宋雷问道。
“我等大小捕头,连提刑官大人俱细细勘察,未曾发现任何蛛丝马迹。”志顺便把现场情况仔细说了一遍,与街上流传基本吻合。
“提刑官提议按照自尽结案。不过有几个细节我甚是起疑。”志顺便把疑惑告诉宋雷:虽然屋内之门皆是从里关的门栓,窗户、墙壁、屋顶完好无损,室内所有物品钱财不曾翻动,唯自尽可以解释。但是,那男童全身衣服,连贴身内衣都穿的是其母亲衣物,颜色全为红色。经过查问走访,该男童性情温和内向,但从无怪癖,为何换衣?其二是那男童四肢皆绑,其如何自己做到?其三那男童今年十三,个子不高,现场又没发现梯子、高凳,他是如何把自己挂到那高高的屋梁上面?最可疑的是那绳结,打得很是熟练专业,绝非男童或平常人能为。
宋雷问道:“那男童父母感情如何?”
“开始我们也怀疑是否因婚外情引起仇杀。据调查,夫妻感情和睦,在外均无感情纠葛,且为人和气,经商过程并无纠纷。经查证,他夫妻二人外出是到亲戚家喝喜酒,男童内向不愿同去属实。”
“你们查看现场可曾发现有无地道通往屋外?”
“已把地板掀起,屋外四周空地皆仔细看过,并无地道。”
宋雷听完沉思良久不得要领,他对志顺说:“可否带我到现场去看?”
“雷子哥,那家人逢此惨事,又听言闹鬼之说,举家搬回乡下老家去了。那屋子乃凶案现场,已被锁上,贴了封条,闲杂人等不得入内。除非官府同意才行。”
宋雷不愿志顺为难,不再坚持。但他坚信此案必定为他杀。志顺点头认可。
用了早饭,志顺还要去查案。临走前宋雷提醒他:“酒楼、客栈还应再查,但还需调查近期来辰州租房之人。我怀疑这案子不简单,不过一时半会我还理不清头绪。你查检时候留意一个京城口音的人。”志顺急着要走,未及细听草草答应就离开。
到了下午,宋雷回想昨日遇到的白衣男子,觉得他喜爱诗词却又暗带双剑,非寻常之人,想到他悄然隐身,又觉怪异。那人曾言要来辰州,自己曾说了要请他吃饭的,不知他现在到了不。便欲上街去寻那人。
见他出门,有一持熟铁齐眉棍的护卫意欲跟随,宋雷不让,那护卫说:“志顺少爷发的话,龙镖头安排我以后贴身跟随雷子少爷。我不敢不从,请少爷莫要让我为难。”
宋雷无奈只得由他。边走问过姓名,告知姓杨名保光,绥宁溪口人,今年二十三。家中有兄弟三人,他排行第二。本来还有一个妹妹,前年不知为何失踪了。杨友光从小练功习武,臂力过人,拉得开六石弓,惯用齐眉棍。
宋雷先来到南门,向守门士卒打听今日可曾见过骑白马、穿白衣的人进城,两个官兵皆大笑。内有一人止住笑,他认得宋雷,用手指着宋雷道:“宋少爷,你莫拿我们说笑,今日骑白马、穿白袍进城的就只有你一个。”
见宋雷失望,另一个士卒说道:“他是不是从北门进城的,你去那问问。”宋雷道了谢,又去北门打听,可还是没有人见到,遂失望而归。
看到街边有一茶馆,宋雷觉得口渴,便带了杨友光走了进去。老板问:“两位客官,请问是做大堂还是雅间?”
宋雷看大堂闲杂人多,便想清静,答曰:“找间小的雅间吧。”便有小二引他两个去雅间坐了。
“两位客官,请问要喝哪种价钱的茶?”
“你这里的茶是按价钱来区分的?”
“我们这里只有碍滩茶,不过分了贡品、上等、中等和一般四种,每种价格不一样。”小二听他口音是外地人,便细细解释。原来这碍滩茶分成银芽王、银毫、毛尖、将军茶,其中以银芽王最是难得。
宋雷听了便要了一壶碍滩银芽王与几样小吃。一会儿,茶端了上来。宋雷细看,该茶只有一个芽头,外形挺秀,白毫满披,茶身翠绿,汤色明亮,叶底嫩绿。轻尝一口,内质纯正,香高持久,滋味香醇甘爽。“真乃好茶!”他赞道。
杨友光端杯一口饮尽,再抓了一块油炸糍粑塞进嘴里,吧唧吧唧嚼了起来。“少爷,这茶水是香,不过没有这糍粑香。”
宋雷看了他一眼,只是微微一笑。等他把嘴里的糍粑咽下才说话:“慢点吃,不够再加就是。对了,你说你是溪口人,那你可以说些溪口的风土人情或是典故与我吗?”
那杨友光听言只要说溪口的事,便把自己知晓的统统说了。最后,他见少爷爱听,故作神秘说了一件溪口的机密大事。说是上辈人传下来的,不知道是哪个朝代,有一道士到了溪口,说这里的风水不得了。村子后山帽子寨乃几条龙脉汇集,将来会出天子;又说那洋溪河蜿蜒隔开的平原是天然太极阴阳图,是天生的一对鱼眼睛,能把天下万物看得清清楚楚,能搅动世间大势变化。后上奏朝廷,在龙脉口处建了一座庙,镇住龙气,天子御题“灵官庙”,寓意此地今后只能出官员,不能出天子。又在那双鱼眼睛左眼处也建了一座庙,起名“烂鱼庙”,只道遮住了灵气,再也无法搅动天下。
宋雷听了只觉好笑,刚想点评几句,却听得隔壁雅间来了客人。几人在说话,其中一个人的声音听着似曾熟悉。他心中好奇,便起身出去欲打探那人。
杨友光见他起身,便欲跟随同去。
宋雷摆摆手:“不用跟着,我就到隔壁打声招呼。”
宋雷走到隔壁雅间叩门,里面说话停了。一人把门半开问他找谁,宋雷拱手行礼:“我就在隔壁雅间,听得似有故人说话,特来招呼一声。”
里面一人已是看见了他,哈哈一笑:“我道是谁,原来是宋家公子。请进请进。”原来正是上个月在寨市药铺买药的那人。
宋雷迈步进去,与他对面坐了。那人还是如先前打扮,只是手上不见戴有那枚玉扳指。遂招呼小二添杯加茶,二人说话。
宋雷微笑开口:“上次相识还是在绥宁寨市,今日得在辰州重逢,却是缘分。刚在隔壁听得声音,疑是旧相识,所以冒昧打扰,还望恕罪。”
“无妨,公子不用客气。”
“官人那次买回去的药,药效如何?”宋雷关心的还是这个。
“公子真是妙思,你熬制的药方便极了,且药效不受改型影响,我家主人服用后已是痊愈,连连夸赞。”那人夸赞时不似作伪。
“繆赞,繆赞。”宋雷谦虚道。
“今日在此能与公子相遇,实为有缘。来来来,喝茶!”那人招呼道。
......
二人寒暄有时,因相互间并不是熟络,一时间也无多话。加之对方眼神飘忽,似是在琢磨问题。宋雷便不愿多加打扰,“既已见到官人,就不再多扰。”起身欲告辞。
那人不起身,口中只说:“宋公子,我等多亲近亲近,不用急着离去。”
宋雷道:“山不转水转,若是有缘当有再见之时。”起身走到门口。
与他同来那两位汉子却堵在门口不动,似有强行留客之意。
宋雷不明其意,转头望向那人大声问道:“官人此般却是为何?”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