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雷见浓烟从洞外滚滚涌入,反而心安,自言自语道:“这么大的火堆不知得烧到什么时候去。”于是一边倒退一边在地上插着什么。刘方早已挣扎着坐起,并打燃火折点燃了蜡烛。宋雷到了刘方身边,借着烛光察看刘方伤势,见他肩头、额头都有鲜血,不过肩头是被敌人所伤,而额头是因摔倒磕伤。宋雷便撕开自己的内衣衣襟为他包扎。
刘方阻拦他处理肩头伤口,“别碰,有毒。”
宋雷觉得有理,只是包扎他额头上伤口。刘方双目闭着由他处置,只是身子有些发颤。
“放心,你只是些擦伤,没事的。”宋雷以为刘方担心,边包扎边安慰道。
“咳、咳、咳,他们是在洞口放火想用烟把我们熏出去吧。”刘方闻到一股浓烟忍不住咳嗽起来。“我反正是要死之人,我无所谓。只是你如何逃得出去?”
宋雷听他关切的话语,心里对刘方又多了些好感,开玩笑道:“逃不出去也好,那我就陪你一起死。活着与你是冤家,死了与你做鬼雄。”
刘方不做声。良久才道:“我追你是为了什么,你心里应该清楚。只是为何现在你都还不愿意对我......坦诚呢?”
宋雷刚刚包扎完毕,心里暗道:我怎么不知道,你不就是要追杀我吗。至于为什么要追杀,却是有些莫名其妙。不过此刻时间紧迫,来不及多问,就说:“额头包扎好了,你肩头的毒我不会弄,不过,里面有一个人会。”
“里面还有人?”刘方奇了。
刘方听完宋雷解释才弄清楚来龙去脉。
原来刚才宋雷被刘方用力一拉,不小心跌入洞中。趁双方在外面对峙的时候,宋雷便想乘机逃走。他往里面走了一段路遇到一个自称刘仁发的寻宝之人,那人腿部受伤,行动已是不便,见到宋雷很是欣慰,想要借助宋雷之力出得洞去。
宋雷坦言外面有两股敌人,自己不会武功,是要往里面逃跑。
刘仁发仔细问过宋雷原委后,道:“锦衣卫那人若要杀你,岂能让你跑到这里,估计不是真要杀你。至于另外三人,字号“鬼见愁”那人的来历我已知晓,他是我的对头。他图谋你什么我不清楚。不过他施展的毒我倒不怕,我有独门秘法能解。不过眼下我受了伤,不宜与他们动手。这洞子有多处出口,我们可以从另一头出去。”
宋雷听他能解毒,另外还有逃生的出路,便不忍心丢下刘方,央求刘仁发把刘方一起救走。
刘仁发问:“天书可有古墓的记载?”
宋雷点点头,道:“有是有,可不多。”
“行,你把天书给我,我帮你救人。”
宋雷摇头,曰:“天书在我脑子里,我没办法换。”
刘仁发想了想,问:“那你可否把天书里有关古墓的内容告诉我?“
“没问题!“宋雷很爽快地就答应了。
刘仁发递给他几枚银针,道:“小心,这针上有毒。虽不能致人死亡,却可以让被扎者身子麻痹,要几个时辰方能自解。你把那锦衣卫接应进洞后,就把这针针尖朝上插在地上阻敌。”
“那刘仁发说他能解毒。不过我也不知道他说的是不是真的。”宋雷蹲下去把刘方背上,道:“我们进去找刘大侠,让他给你解毒吧!”
刘方趴在宋雷背上,手里举着蜡烛,二人借着烛光发出的光亮朝深处走去。
走了二十多步,不远处传来“哗哗”的流水声。刘方问:“洞里有河?”
宋雷答道:“是的,那位刘大侠说这洞叫奇梁洞?,洞里很宽,有条地下河,外面那条瀑布就是从这里流出去的。”
又走了数十步,拐了个弯,一股潮湿的凉爽空气扑面而来。烛光光亮照出,二人所在的地方是个高高的突出的石台,脚下一条阴河在奔腾流淌。远处朦朦胧胧,隐约可见是一个巨大的天然洞穴。顶部乳钟石倒垂,错落有致。再往前是向下的缓坡,刘方暗自数着宋雷的脚步,约有五十余步就到了河滩。刘方注意观察,看见河滩上全是层层叠叠的巨石,浑然一体。
“咦,人呢?”宋雷回到原地未看见那人觉得奇怪。“刘大侠,你在哪?我把人背来了。”他大声喊道。
火光照不到的地方隐隐约约看得见有一块石头,一个人从石头后伸头出来道:“我在这里,这平坦一些,把他背过来吧。”
“宋雷少爷,此人心思谨慎,他还提防着我们呢。”刘方趴在宋雷背上低声说道。宋雷未接话,径直走到那人身边。
刘仁发背靠石头坐在地上,他双脚都打着绷带,血迹还新,显然是才受伤没多久。
宋雷把刘方从背上放到地上躺着。在宋雷手里的烛光照耀下,刘仁发先看后看了刘方的面部与手掌,刘方左脸、左掌俱是青色带黑。
“没错,中的是尸蛊丸的毒。还好,毒气还没漫延开,能解。”刘仁发轻轻点头,“来,我看看伤口。”欲解开他衣裳察看左肩,刘方却是不肯。
宋雷相劝道:“不就是脱掉上衣而已,有什么大不了的。”
“不行!”刘方很是坚决。
“伤口必须要用清水清洗,完了还要每天换药三次,直到尸毒全部除去。”刘仁发生气道:“你若不愿配合,神仙也救不了你。你就等着变成一具浑身长满绿毛的尸体吧!”
听说会变成浑身长满绿毛的尸体,刘方畏惧了。他看着宋雷道:“你过来,我跟你说句悄悄话。”
宋雷纳闷,但还是附耳细听。
“我是女扮男装。”刘方声音很小。
“啊!”宋雷惊讶地叫了起来,他回想起刘方醉酒那天自己送她进房的情景,尤其是她胸部裹着的厚布。自己真的很笨,居然没明白,怪不得得罪了人都不知道。
“我不清楚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装不知道。不过我也不怪你了。只是希望你以后能帮我保密,不要告诉任何人。”刘方心情忐忑。
宋雷点头,道:“我保证不对任何人说!”
刘方说道:“我的真名叫刘芳,芬芳的芳。”她的右脸已是绯红,顿了顿,继续说道:“按理,女人的身子是除了丈夫外,不能让别的男子看到的。......你愿意帮我清洗伤口和换药吗?”她的声音犹如蚊音。
“不过是举手之劳,只要能帮你清除体内的尸毒,我愿意。”宋雷答道。
那刘仁发见宋雷与刘芳二人滴滴咕咕,早已不耐烦起来。他催促道:“趁着毒性未扩散,赶快把伤口处理为好;再说洞外还有敌人,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进来的,我们可要抓紧时间了。”
宋雷听言心中一凛,确实时间紧迫,他拱手道:“刘大侠!这位的身子却有些不方便。她的伤口就由我来处理吧,大侠只要教我怎么做就行了。”
刘仁发微微一笑:“呵呵,不知此事对你是福还是麻烦。”他递过来一只羊皮水袋,让宋雷到地下河去取水来清洗伤口。告诫道:“你到了水边,一定要小心。这水里有一种怪鱼,是吃肉的。你千万莫要下水去。”
宋雷小心地打了清水来,解开刘芳的衣裳,露出肩头的伤口。伤口不深却有些长。伤口附近已是一片乌黑,鲜血渗出的地方已经长出了一层薄薄的绿毛,还透出一股难闻的腥臭味。
刘仁发见宋雷把刘芳的伤口清洗完毕,从自己随身携带的皮囊里,取出一枚丹药和一贴膏药,“这是解毒护心丹,内服。膏药是独角拔毒膏,贴在伤口处可以拔毒。”
丹药有一股辛辣、清香气味,吞下后浑身暖洋洋的。膏药贴敷后有一种凉凉的感觉。
刘仁发又取出一个小铁盒,小铁盒里面装着银针。“你还需要用针把她这些穴位封住了,阻止毒气蔓延。”刘仁发在自己身上指点着,教宋雷如何认穴及下针。
宋雷仿佛有天赋,一点就懂,一学就会,约莫半个时辰弄好了。
这时,洞口处传来了动静。原来仇友州见滚滚浓烟往洞内灌去,却不见有人出来,担心会把宋雷给薰死在里边,便叫周强把柴火给撤了。一行三人下到洞里。周强走在头里,罗聪跟随,仇友州押后。洞内狭窄,只能手脚并用往前面爬。前方黑咕隆咚的,不知有多深。
周强手里拿着火把,战战兢兢走在前头,他生怕前面会射来弩箭。爬了才十多步,突然感觉左手手掌被东西给刺了一下。周强开始不在意,可一会儿就觉得不对劲,发现整个左胳膊不听使唤了。他吓得大叫:“不好,我被毒虫咬了,左手动不了啦!”
仇友州刚想喝骂,罗聪也大叫起来:“这洞里有古怪,我也中毒了,我的腿也麻木了!不好,是毒针,有人在地上、洞壁、顶上都布置了毒针。”
“都别慌张,我们先退出洞去。”仇友州在队伍后头不明情况,也不敢贸然再闯。三人一边咒骂,一边互相拉扯着离开了山洞。
听着动静慢慢的消失,宋雷松了一口气。他对刘仁发说:“大侠,不知你的毒针能让他们麻痹多久?”
刘仁发道:“没有两个时辰,他们是动不了的。”
宋雷还是担忧:“可两个时辰后他们再进来怎么办,你们两个都受伤了,我虽然没事,却不会武功。”
刘仁发道:“无妨。等他们进来,我们早就过对岸去了。”
“可是水里有食肉的鱼,我们又没有船,怎么过得去?”
“别担心,应该再过一个时辰,这里的水位就会下降,到时我们可以从这里走过去。”
宋雷奇怪,问到:“你怎么知道的?”
刘仁发回答:“我在这里面呆了三天了,先前我就是从那边过来的。开始我不知道这水里有食肉鱼,就想游过来,刚刚把脚放进水里就被鱼给咬伤了。等我包扎好了伤口,发现这里的水位是可以下降的。你先把蜡烛给熄了,我们要注意节省蜡烛。等下我们还要走很远的山洞,若是没有蜡烛,可就麻烦了。”
三人在黑暗中静静的等待,感觉时间过得好慢、好长。
洞外。仇友州检查了罗聪二人的身体。罗聪挽起裤管,右小腿处有一个细微的针眼,若不是针眼那里有一滴鲜血,还难以发现。周强左手手掌同样也有一个针眼。
“咳咳,伤口处的血迹是鲜红的,按理不是中毒呀,怎么你们都说身子麻痹不能动了呢?”仇友州挠头,百思不得其解。
罗聪与周强心中忐忑,不敢插嘴,只是静静地看着仇友州。
“哦,莫非是麻虎散?”仇友州表情一下子凝重起来。
“师叔,麻虎散是什么?”罗冠聪问道。
“以前我听师傅说过。麻虎散是我门独创的一种麻药,没有毒,但号称一滴就能让几百斤重的老虎麻痹两个时辰。不过我不会配制,只有我师傅会。”仇友州说道。
“那宋雷怎么会有,莫非是那个锦衣卫会?”罗冠聪问。
“不可能。那个锦衣卫不可能会。师傅当年只收了我与吴三通两人为徒。”仇友州想了想觉得不可能。
“师叔,我身子一点都动不了啦。”罗聪惊慌说道。
“我也一样。”周强说:“不过我的意识还是很清醒的。”
仇友州说:“没错,就是麻虎散。看来洞里还有人,而且是我们的同门,估计是吴三通的徒弟。事情有些麻烦了。”他面露忧愁。
洞内。一个多时辰后,一缕烛光亮起,是刘仁发点燃了蜡烛。地下河的水位真的下降了,有一段河床露出了水面。
“快抓紧时间,趁现在没水我们赶快过去。”
宋雷先把刘芳背到了对岸,再又回来搀扶刘仁发。三人刚刚过去没多久,那水位又开始上升,速度还不慢。
“这石头后面有一个山洞,我们从那里爬过去。动作要快,不然洞口会被水给淹没的。”刘仁发说道。
“刘大侠,水边不是有条天然小道吗,为什么不走这边?”宋雷问。
“那边我探过,是比较好走,不过,等会他们也过来了,也容易追上我们。”刘仁发说:“你看我们两个带伤,你又不会武功,到时候怎么办?”
刘芳略一思考,点头道:“刘大侠是对的,好,我们听刘大侠的。”
按照刘仁发的指点,发现一块巨石后面有一个水坑,隐隐可以看见水坑里有一个洞口。一道像门槛的石头把水坑与地下河的水隔开。缓缓上升的水位快要漫过这块石坎,到时候就会淹没洞口。
刘仁发掏出一粒药丸扔进水坑,一会儿就有几只食人鱼肚子朝天飘到水面上。他跳进水坑准备爬进洞去,见他们两个还在犹豫,便催促道:“不用怕,这个水坑里没有食肉鱼了。都别愣着了,动作快点。“
宋雷扭头看了一眼背上的刘芳,刘芳轻轻说道:“他先前一定进去过,没问题的。我们进去吧。“
洞道有些陡峭,爬上去后,里面又是一个更大的天然石洞。刘仁发点燃了蜡烛。在烛光照耀下,宋雷被大自然的鬼斧神工惊呆了。这石洞分为上下两层,洞中有洞,洞中有河。底层是地下河,上面一层是石洞,里面是千姿百态的钟乳石。
“我们再往里面走吧,万一他们发现了洞口,也跟过来了就麻烦了。”刘仁发要求大家别休息,继续往里走。洞里岔道众多,幸好他先前一路留了记号,方才不会迷路。
洞外,夕阳西下,红霞满天。罗冠聪与周强惊喜地发现,身子慢慢能够活络开了。
山下传来马的嘶鸣。仇友州伏低身子,悄悄伸头探望。山下河对岸来了十多骑马之人,有几个是锦衣卫装束,还有几个是宋家的护院。这是宋志顺得报,亲自带人支援来了。半路上追上杨有光与罗宽后,循着马的蹄印一路追踪到了这里。
看到河边正在吃草的马匹,罗宽兴奋地说道:“是我们原先骑的马,他们应该在附近。”
“雷子少爷,雷子少爷!”杨有光焦急地大声叫喊。
罗宽打了几个手势,几个锦衣卫立马散开四下搜索。
仇友州赶紧轻轻退回,食指放到嘴边,示意已经坐起身的罗聪与周强莫要出声。
“下面来人了,是锦衣卫与宋家护院,来寻找宋雷的。”仇友州压着嗓子低声说话。
“那我们怎么办?”罗聪轻声问道。
“我们先躲进洞去。”仇友州说完开始动手,他拣了一根带叶的树枝递给周强,让他进洞后一路挥舞着树枝,好像用扫帚打扫,试图把洞里暗插的毒针清除掉。
罗聪捡了几支干柴在手里,跟随周强进了洞。仇友州本想把洞口掩藏起来,可看到洞口满地的燃烧过的残屑,痕迹实在是太明显,便放弃了。
周强在前面挥舞树枝,仇友州边爬边闭目凝神细听。前进了约二十步,他终于在树枝扫过后听到很细微的银针落地的声音。他睁开眼睛,用烛光仔细搜寻,果然发现了两枚散落的银针。他捡起来细瞧,认出是师傅曾经用过的东西。到了一处可以转身的地方,他回身又往外爬,分别把针倒插在两处狭窄的地方。
“哼,等会若是有人爬进来,也尝尝麻虎散的滋味。”他暗想。
一路向里,三人竟然再也没遇到毒针,平安到达了地下河的河滩。
此时,罗聪脱下一件衣裳,撕扯成布条缠绕在干柴上,浇上灯油做成火把,点燃后洞里顿时亮堂起来。
前面是地下河,周围是光秃秃的洞壁。三人四下搜寻,河这边未有任何发现。听着地下河“哗哗”的流水声,仇友州紧张地思考。前无道路,后有追兵,怎么办?
河面宽约五丈,看不到底,也不知有多深。对岸也有河滩,隐隐可见河流上游通向黝黑的深处。
“周强,你先游过去,看看那边有没有路。”仇友州命令道。
周强以前是舟子,水性不错,游到对岸对他而言再简单不过。他利落地脱下衣裳,用脚踩了踩河床后便慢慢走进水里。看着河水漫到了胸口,便双脚一蹬向对岸游去。还没游出多远,意外突然发生。
“哎哟,什么鬼东西咬我!”周强惊恐大喊,他周围的水面瞬间被鲜血染红。
“快回来!”罗聪大喊。不过他的眼睛里流露出恐惧。因为他看见周强在拼命划水回游,手臂每次从水里露出,似乎被一团黑影包裹着。很是诡异。
眼看周强游到岸边,一只手已搭到岸边,人却戛然而止沉入水底。
罗聪站在岸上,伸出火把去照水底的周强,一团黑影忽地散开,那黑影居然是一群密密麻麻的小鱼。水底,只剩下一具白森森的骨骸,除了搭在岸边的手掌还残留有皮肉。
周强死了,只是被一群小鱼瞬间啃食得干干净净!?
罗聪吓得倒退几大步,瘫坐在地上。半响,心有余悸。
“啊!”从洞口方向传来一声惊叫,接着是有人在惊慌说话。原来是杨有光他们发现了洞口,便也爬了进来,同样被毒针给刺中了。罗宽把杨有光拉出洞外,剩下的人也不敢再进。
听着动静知晓来人退出洞外,仇友州二人松了一口气。
“宋雷他们去哪了?若是过河了怎么过去的?莫非他们会飞?”罗聪问。
“这里没有别的出路,只能过河去。至于怎么过去的,我再想想。”仇友州不相信有人的轻功会厉害如此,宋雷他们断不可能飞天遁地。只是,他们现在去哪了?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本文中的奇梁洞取材于现实中湘西的奇梁洞,奇梁洞位于凤凰古城以北的奇梁桥乡,属典型的碳酸盐岩洞,该洞以奇、秀、阔、幽四大特色著称。
?郑重声明:真实的奇梁洞是没有食人鱼的。科普一下:据生物学家统计,已发现的食人鱼有30多种,不仅存在于亚马孙河流域,在南美洲安第斯山脉以东,从加勒比海南岸至阿根廷北部的一些拉美国家都有食人鱼的踪迹。中国发现的有卡氏锯脂鲤、纳氏锯脂鲤(红腹锯鲑脂鲤)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