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世《绥宁志》记载:“昭隆三十年三月二十六钦差抵绥知县率官吏乡绅出城十里相迎知悉帝颁旨为立忠节宋公祠民众自发夹道躬迎自轩辕以来绥境尚无此殊荣户户设宴为贺莫不共荣焉”
吏部执事萧俊、工部执事辛云传旨完毕,审核忠节祠规制后,第三日便启程返回京城去了。
此次建祠朝廷拨米四十石、白银二百两。
挑选了良日吉时,四月初八已时破土动工。因靖州知府得到了行省的授意,把属州三县的工匠俱召集一起施工,再加上绥宁百姓自发前来义工,工地上便人声鼎沸,进度异常神速。
宋灵前几日便随父母来了寨市,只等着忠节祠建好参加首祭。姑娘家爱热闹,每日邀约宋志娴、宋志娟出城去看施工。宋文贵不敢大意,分派了四个护院跟随。
四个护院中就有韦新。原先他阻击仇友州本就有功,已是获得宋家信任。宋文贵为人稳妥,还悄悄安排人去溪口调查,得知此人确实为溪口北麻人不假,便让他当了宋家的护院。
此时,宋灵三姊妹站在一旁,远远地去看那施工场地,叽叽喳喳说笑不已。
四个护院散开,警惕地打量着周围。
韦新则时不时偷眼去瞧那宋灵。他满眼都是宋灵的身影,耳里尽是宋灵宛若银铃的笑语。他很矛盾,提醒自己莫要忘记了自己的身份与任务,便强迫自己不要再去看那高挑秀丽的美人倩影。
已近午时,宋志娟道:“二位姊姊,日头已高,你们不觉肚饥吗?”
宋灵打趣笑她:“谁叫你们早饭只吃那么点点,比猫都还要吃得少。”
宋志娟扬起粉拳假意去打宋灵,口里囔囔道:“姊姊你吃得恁多,身材却像狐狸精,真的是气煞人了!”
宋志娴道:“姊姊们莫要闹了,我也饿了,该回府用饭了,我们赶紧下山吧。”
离山脚不远,有几伙人在搬运木料上山。每伙俱是八个杂役,合力扛着一根又粗又长的木料上来。
那木料应是楠木,甚是沉重,约莫千斤,应是用来做主殿大柱的。
因是上坡,加之木料沉重,那八个杂役很是吃力。
见状,韦新赶紧招呼三个小姐避让到路边,打算让他们先过去。
看着前头的四人扛着木头,涨红着脸脖,呼吸粗重,步履沉重地走过身边,宋灵脸上流露出同情与关心。
等后面扛着木料的四人同样吃力地走过身边,韦新方才稍微放心。
未料,意外突然发生。
因上下山的路为便道,路面狭窄且崎岖不平。后面四人中,最后那人不小心一脚踩空,跌坐地上。剩余三人承受不住肩上木料重量,顿时双膝发颤,脚步连连后退,连带着前面四人也脚步不稳,眼看着他们肩上的千斤重木就要滑落,一场祸事就要发生。
宋灵等人不约而同吓得惊叫。
千钧一发之际,一条人影飞快地窜出,伸出双手,用力一推,撑住木料尾端,竟是硬生生地止住了后退下滑的态势。
借此,那七人赶紧调整姿势,堪堪稳住肩上的木料。
先前失足那人这才反应过来,急忙起身回归原位,重新重物上肩。
那八人继续合力扛着木料攀登,宋灵等这才回过神来看清,刚刚那出手相助之人是自家护院韦新。
“临危救急,不错,是个英雄!”宋灵大声赞道。
得到宋灵的夸赞,韦新腼腆地红了脸,不过他内心很是骄傲。
回到府里,韦新四个护院自是去偏厅用饭。宋灵三个进了客厅。
宋家全家正候在客厅,等着三个女儿回家用晌午饭。
看见她们三个,宋文贵笑问:“你们几个天天去看那筑造,可有什么好玩的事?”
“舅父,今天我们发现了一个英雄。”宋灵说道。
“这个英雄还是我们宋家的。”宋志娴抢话。
“哎,你们没讲清楚,还是听我说。他不是我们宋家人,是我们宋家的一个护院。”宋志娟也想抢功。
“好,好,好!你们三个像几只麻雀,叽叽喳喳的。”宋文全发话:“宋灵一个人说,把事情说清楚。”
宋灵清了清嗓子,开始叙说刚才发生的事情。她眉飞色舞,说得那是活灵活现。
“那么重的木料,他竟然以一己之力,力挽狂澜,避免出现伤人毁物,是不是一个英雄?”
听完宋灵叙说,宋文贵点头:“这个韦新还有一身神力,倒是让我想不到。”说完陷入沉思。
“舅父,韦新临危出手救援,应该大大赏赐!”宋灵见宋文贵不吭声,便提醒道。
宋文贵眉头紧皱,恍惚没听见。
“舅父,舅父,您可不能装傻小气!”宋灵上前去摇他手臂。
宋文贵这才醒悟:“呵呵,好,应该赏赐!”
他冲苏管家道:“老苏,去把韦新叫过来!”
没多久,老苏领着韦新来到客厅。
那韦新看到客厅人多,尤其是看见宋文贵、宋文全两个老爷都在,颇为紧张,行礼说了声:“小的见过两位老爷。”
他的声音很小,说完就低头去看客厅地上铺着的青砖。
宋文贵仔细打量他许久,徐徐道:“听宋灵几个说了,你出手帮忙,做了一件好事?”
“回老爷,小的只是见情势紧急,自然就出手相帮。这算不了什么,换谁在场,都会如此。”韦新谦逊地回答。
“呵呵,宋灵说你是个英雄,请我给你赏赐。嗯,她说得没错,是应该赏赐。”宋文贵起身过去,围着他走了一圈,上下打量。
韦新似乎很紧张。
宋文贵停步,问:“那些楠木每根重逾千斤,你猛然发力,可曾受了内伤?”
韦新答:“未曾。”
“哦,那就好。你的手掌可有受伤,让我看看。”
“未曾。”韦新欲将手放至身后。
宋文贵不容他拒绝,动作很快,一把抓住韦新双手手腕,托起,细看。
他的力道很大,又是掐住寸关,韦新不敢挣脱,也无力挣脱。
宋文全见状,也是站起。
“还好,手掌没有受伤。”宋文贵说完,松开手,回座。
宋文全看了一眼兄长,也跟着落座。
“老苏,你去取二十两银子给韦新,是对他临危救急的奖赏。”宋文贵大声道。
“诺!”老苏应道。
韦新一怔,抬起头说:“老爷,二十两,太多了,小的受之有愧。”
宋文贵打手一挥,笑道:“我宋家奖罚分明,这是你应该得的。休要再行推辞!”
“诺,小的谢过老爷赏赐!”
等老苏领着韦新告退,宋文贵脸色一变,厉声对宋志娴、宋志娟道:“今日幸好韦新出手,否则那千斤巨木脱手滚落,你们几个就危矣。从明天起,你们不准外出,老实呆在家中。”
宋志娴还想出言反驳,见宋文贵脸若寒霜,便不敢出声。
因几位小姐不能出府,韦新几个护卫自是分派了别的差使。
日子一天天过去,韦新也有多日未曾得见宋灵。他时不时发呆,便有同伴笑他:“老爷赏赐了银子,是不是有钱了,想娶媳妇了?”
韦新便摇摇头,重新打起精神做事。
只是,每逢夜深人静的时候,他便不由自主地思念那个姑娘。他发现,自己是多么渴望再见到宋灵。
主殿主体即将完工。按照习俗,大殿需用椿木为梁。
这天,苏管家准备带队上山,去寻找做主殿屋梁用的椿树。圈在家中久矣的宋灵三姊妹得知,便去央求同去,不允。曰砍伐梁木,有女在,大忌。
宋文贵见外甥女一副失望的神情,心软,为了安抚她,便同意她们三姊妹另行去游山。自然是韦新等四个护院陪同。
野外,处处郁郁葱葱。山坡上,千树万树花儿开。羊骨树花开如白雪簇拥;樱桃树花开如朝霞灿烂。还有许多鸟儿在枝头欢快鸣叫。好一派春色明媚。
宋灵三个在家里闷了许多天,此刻,她们犹如百灵欢叫,又如兔儿闯进了花园,一路蹦蹦跳跳快乐前行。
她们采撷野花编织成花环戴在头上,撒下一路笑声;若是遇到那红红的覆盆子、三月泡等野果,无不两眼放光,尽情采摘。还有那新长出来的虎杖,掐断嫩茎,剥去外皮,与那野果一起送进了樱桃小口,那酸酸甜甜的味道荡漾在唇齿间,仿佛品尝了世间美味,娇叹连连......
随行护院也受到她们的感染,俱是心情愉悦。唯有韦新,他的眼神从不离开过宋灵,人亦是如影随行。
不知不觉已是进入了深山。只见树木高大浓密,树冠遮住了头顶的天空。四周寂静空灵,唯余松涛阵阵。
突然,远处传来一阵“淅淅索索”声,似乎有什么东西穿过灌木丛,径直闯了过来。
韦新从腰间拔出匕首,右手反握,冲到宋灵身前,把她护在身后,发声提醒:“有情况,大家小心!”
其余三名护院已是抽刀在手警戒。
响动越来越大,也越来越近。
“哗啦”一声,一头百多斤的野猪从灌木丛里冲了出来。
这只野猪体形粗野庞大,皮厚毛粗像披了层乌甲,尤其是它嘴里长出的獠牙很吓人,就像两把锐利的短矛。
宋志娴与宋志娟吓得尖叫。
那野猪见到前面有许多人,便侧过身子,又冲入山道左边的林子去了。
“呸,是头野猪,吓老子一跳!”一名护院骂咧了一句,便垂下腰刀,身子放松下来。
话音刚落,又传来轻轻一声“咔嚓”声,似有什么踩断了地上的枯枝。
众人又是一凛,俱警惕竖耳细听。
前面灌木丛里却没了动静。
“什么鬼,想吓唬老子是吧。”那名护院疑惑不解。
韦新不搭腔,继续凝神观察周围。
良久,还是没有动静。
众人这才放松。
宋志娟有些害怕,道:“这深山老林里怪瘆人的,我们还是回去吧。”
“好,等我一会。”宋灵扒开韦新,往前方跑去。
众人不解,望去,原来前方十多步处,开着一株百合花。
韦新赶紧跟上去。
“嗷-”的一声传来,伴着虎啸,一只吊睛白额大虫从灌木丛里跃出,直扑宋灵。
宋灵吓得浑身一软,竟是动弹不得半分。
危机关头,只见韦新大喝一声,猛扑过去,双手张开去搂那老虎。
大虫转身,后腿立起,前爪猛抓来人。
韦新身子一矮,闪过来袭虎爪,借势铲过,右手匕首划过老虎腹部,竟是把老虎开了膛,露出了一小节肠子。
老虎吃痛,发狂,张嘴用力一咬,已是咬住他的左臂。顿时听到骨头破碎的声音。
韦新闷哼一声,顾不得肢体疼痛,右手不停挥舞,在虎身上乱刺。
老虎咬住不松口,凶狠地摇头狂甩。
宋志娴与宋志娟两个女子吓得花容失色。宋灵大急,冲其余护院大喊:“你们几个还不快快上去帮忙?!”
至此,那三个护院方才醒悟过来,持刀蜂拥而上,在老虎身上又砍又剁。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