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雨从昨天傍晚开始就一直没停过,早上刚过九点,天空却还是一片灰蒙蒙,伴着这场大雨,在这个山村里就显得尤其的恐怖。今天是村里张老太的出殡日,没办法,已经算好日子,就算是下着大雨也要完成。
张老太有两个儿子三个女儿,老伴唐建国几年前就因病去世,小女儿多年前离家出走到今天也没回来过。其他四个兄妹关系都还不错,张老太被照顾的也还算滋润,走的也算是安详。自从张老太走后,兄妹几个忙里忙外就没怎么歇过。
张老太的墓地是老大托人找风水先生算的,地近水来处,背靠小青山,所谓天门开,地户闭,财不外流,山水之地。
刚高考完的我在家闲的没事,本想跟着父亲一起去看看的,可偏偏下着雨,我的兴致全无,父亲因为是抬棺人之一,早早的就过去准备了。
快到十点的时候,雨就突然停了,但是天空也没有放晴,黑压压的,一直伴随着轰隆隆的雷声,偶尔抬头还能看见乌云中闪过的雷电,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每次闪电划过,总有一抹红光照透整个世间,俨然一幅地狱的景象。
看着雨停,我也赶忙换上雨靴,跑到张老太家看看父亲他们有没有开始出殡,说实话,实在不是我对这事有多感兴趣,而是家里这边的信号真是差的夸张,而且新办的宽带都过去三天了也都还没来安装,自己在家找不到其他什么可以玩的,还不如出来凑凑热闹。
赶到张老太家,发现父亲他们正准备出发,因为我不是他们本家人,也不是来帮忙的,所以我就只能远远的看着。突然我发现小时候的死党林巳宇也在这看热闹。说起来从放假到现在也都没见到他,小学初中我俩都是一个学校的,高中虽然不是一个学校,但是一到休息日我俩可都是互相帮忙说谎一起偷摸着去网吧的。今天正好,自己一个来看热闹也是无聊,我立马过去拍了下他的屁股。
“死鱼!”
他突然一惊,转过头来看到是我,跟看到智障似的回了一句:“滚”。
“你大爷,这么久没见就不想你爹我么,上来就这么对爹我这个态度?”
“王诩,你滚滚滚,在家闲出屁来了么,怎么也跑这儿来凑热闹了”
“确实快闲出病来了,好不容易有个热闹事,正好出来解解闷。话说,放假也好几天了,你怎么也不来找我?”
“哦,高考完我去了日本旅游了几天”
“你妹的,有这好事不喊我一起!”
他朝我翻了个脑残一样的白眼,也没搭理我
十点整,乐起,只见棺材一高一低摆放在正堂前,棺材前摆上了祭祀用品,所有亲朋好友都跪拜于前,有个僧人不知道在念些什么,等他念完后,又有三位僧人带头,敲木鱼,念经文,燃佛香,亲朋好友跟着后面绕着棺材走了三圈。结束后,八位抬棺人用绳索捆好了棺材,盖好了棺盖,准备起灵。
随后张老太的大儿子扛着幡走在前面,老二抱着灵位牌和遗像,老三老四穿着孝服,哭的跟个泪人似的相互搀扶着跟在后面,其余的亲戚手臂上只绑着黑纱孝布,抬棺人走在队伍的最后面,一个长队就这么出发了。
我俩不紧不慢的跟着,有一茬搭一茬的聊着,其实我倒是有点奇怪,死鱼家也算是有钱的了,他父母是包工头,一直在建安市,手下有几十个工人,虽然一年到头回来不了几次,但是每个月给他爷爷奶奶和他的生活费只会多不会少。他家好几年前就已经拉网接上宽带了,按死鱼的尿性,应该现在在家打着游戏吹着空调的,怎么也会跑来看这丧事。但是这点小事我也没去细问他,可能他也就是出来解解闷的吧。
跟着送葬队一路慢吞吞的前行,我发现每路过一个路口,都会有人撒一下纸钱,到河边,庙前也都会撒一下,其实这个我听老一辈的人说过,撒纸钱是为了让这些路口的孤魂野鬼不要来欺负我家刚入土的亲人,河前和庙前撒纸钱是为了让河神和土地神保佑,不要为难。通俗的讲,这其实就是买路钱,既买孤魂鬼,也买地山仙。
大概走了二十分钟才到坟地,不得不说这地挑的是挺好的,附近有一条河,又临近山脚,正好也远离我们村上家家户户的农田,如果从空中看,能看到山脉和这块地形似元宝,那条长河泛着鳞光,也好似一堆碎银。平时这边没有谁家来做墓地的,因为这地方确实有点偏,又靠近山脚,大家都怕会有落石什么的扰了先人的安静,所以基本上每家每户都是把墓地安在自己家田地里。
到了墓地,棺材一直没落地,随着鞭炮声响起,噼里啪啦声中,四个儿女绕着墓穴左右各绕三圈,接着亲朋好友拿着纸扎绕墓穴同样各绕三圈。礼毕,抬棺人便把棺材入穴,棺材落地后,所有人又在墓前进行了最后的鞠躬礼,同时四个儿女在棺材四角各撂一锹土,最后便将墓穴填上,再将坟堆隆起。
说来也巧,这坟堆刚好,天空就飘起了雨,雷声也是越来越大,好像是老天爷非常不满意这葬礼一般,唐老大见状,赶紧进行了流程的最后一步,把张老太生前的所有衣物全部烧掉。可也真是奇怪了,不管众人怎么打着伞挡雨,总有股怪风会吹进雨来浇灭那团火。眼看着雨越下越大,我只想赶紧回家,我跟老爹打了声招呼便想和死鱼一起回去,死鱼好像并没有受这天气的影响,一直全神贯注的盯着看,他好像对这事感兴趣的很,真是难得,平时除了看妹子眼睛会放光,我还真没见过死鱼对出殡这事也能看的这么出神。
我用力推了推他,他这才回过神过来。
“死鱼,发啥呆呢?这雨是越下越大了,还不赶紧一起回家?”
“哦,好”看的出来,死鱼好像这才发现天空已经飘起雨来了。
刚准备离开,不知道是不是眼睛被雨水打花了,跟死鱼说话的时候,我看见远处一颗树边站着一个戴着斗笠背着剑的男人,一身黑色蓑衣,压着帽檐,与这个时代倒有些格格不入。我抹了抹眼睛上的雨水,再次看去,果然,真是一个人!不是错觉!
我推了推死鱼说道:“死鱼,你看那边,那个人是不是很奇怪,穿的很奇怪,神神秘秘的,看上去不是咱村里的人啊。”
死鱼朝我指着的方向看去,然后一脸懵的看着我:“嗯?谁?在哪儿?”
我再看去,也懵了,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