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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猎鬼

越南的一个城中村里。杰克正蹲在贫民窟里最高处一栋楼房的天台上,热带的蚊虫让他这个北欧白色异种人吃尽了苦头,但对学分的渴望迫使他不得不坚持下去,“C”级的他已经在学院待了十年了,从小伙变成了大叔。

“杰克”意为上帝的宠儿,可似乎名字往往与命运相违,杰克的前半生颇为不幸,他是个弃婴,被一所福利院所收养,长大后也就留在了福利院作为一名维修工人,后来与福利院的一名女护工相爱结婚,不幸的是妻子难产而死,孩子也早夭了,后来万念俱灰之际才发现自己是一个异种人,在机缘巧合下进入了约纽瑞学院,可惜的是约纽瑞学院一向是宽进严出,而杰克的天资一般,所以哪怕杰克努力了十年可也还是没从约纽瑞学院毕业,而不能毕业则意味着永远也无法得到自由。而今天就是老杰克时来运转的日子了,学院通知学员最近在东南亚地区活跃着一批高阶鬼,甚至其中有一只可能是“S”级的鬼,最近他们可能到了这个城市,他们一般混于人群之中或者藏身于黑暗的角落里,而杰克的任务就是找到他们的位置,报告给上级。这已经算是最轻松有效而又安全地获取学分的方式了,对于在学院待了十年的可伶老杰克而言。学院之所以会察觉到这里活跃着一批有组织的高阶鬼,是因为学院派遣驻扎在东南亚的干部在短短一个星期内便完全销声匿迹,而能轻易察觉到其他异种位置的异种,级别至少是“S”级。

夜拉开序幕,遮住了黄昏,热带地区的聚落永远是晚上比白天热闹,对于杰克而言,夜晚的热带空气就如同水蒸气一样,吸进肺里有种呛水的轻微窒息感,但却又有一股说不出的畅快感。夜晚的贫民窟边地区倒是很安静,没有喧嚣和灯光,有几栋进行地下交易的破房子门口蹲着拿着AK的斗篷人,可能这也是夜晚人少的原因吧。贫民窟与城市的交界处倒是非常热闹,灯火酒绿,摇曳着迷幻的灯光,飘荡着奢靡的味道,对于城里的有钱人而言,这里是娱乐最好的去处,只要有钱便可以完全满足人的任何欲望。

杰克望着哪儿愣愣出神,他始终无法理解人类,也无法理解鬼,这两者最大的相同处就是无尽的欲望与无条件的利己主义。和他一起暗中观察的有15人,都是具有对观察有利的异能的异种人。杰克的异能是具有极佳的视力,因为他的眼球晶状体能在一定条件下自由调节,这个异能在平时看似鸡肋,但对于现在的杰克都是难得的有用。杰克看到了一个有着金色卷发的纤瘦背影,这让他想起他温柔而又可怜的妻子,他不由得盯紧了那个背影。毫无疑问他是正确的,一个白种人,尤其是女子,出现在这危险的热带贫民窟里,这是很不正常的一件事。东南亚曾经被白种人殖民,在这里横行跋扈的白种人有不少与当地的漂亮黄种女子发生了关系,所以东南亚有不少白种人和黄种人的混血儿,事实上长期被殖民的地区除了非洲以外都有着不少混血儿,而且那些混血儿往往都外貌姣好。尽管这些国家独立之后,白人的地位有所下降,但却始终也没改变白人处于社会上层地位的社会面貌,所以她出现在这里,绝对反常,而事出反常必有妖!杰克在脸上、手臂上、脖子上涂了点烟囱灰,让自己看上去不显得那么白,用帽子盖住他金色的短发,戴上墨镜掩盖他深邃的眼睛,穿着长袖长裤,尽量让自己看上去没这么显眼。

杰克压低帽子小心地跟上去,女孩们欢快的笑声,男人粗鲁的叫骂声,嘈杂喧闹的音乐,各种各样的声音让他心烦,他是个喜欢安静的人。女人进入了一个胡同,拐进了一个院子,正当杰克准备继续上前时,突然一阵轻微的血腥味煽动着他的鼻翼,不好!一滴粘稠的液体滴在了他的脸上,杰克没抬头转身就跑,胡同上面的屋顶上是一个近三米高的“巨鬼”,他手里抓着一具尸体,看来自己并不是第一个发现异常的人,或者说这本身就是一个陷阱。巨鬼没想到杰克竟然这么敏锐,虽然他体型巨大不便于追击,但这并不代表杰克就能成功逃出去,埋伏的鬼可不止他一个,一阵沉闷的枪声响起,那是只有大口径狙击枪才会有的枪声。杰克不敢回头,一边跑一边准备发射信号弹。

看到信号弹后,学院的战斗组会在第一时间赶到,事实上“和平领导者”组织的人已经将这座城市包围,这其实是一场策划已久的围猎。一束耀眼的白光照亮了半边夜空,杰克已经完成了任务,可他也被一颗子弹贯穿了右胸,整个右肺被搅成一团烂肉,疼痛与窒息几乎将杰克绞碎。可能是因为失血过多,杰克觉得这个世界突然间安静下来,视野有点朦胧。他看见温柔贤淑的妻子正端着一盘刚刚烤好的饼干和一杯热牛奶向他走来,微微歪着头向他甜甜地微笑,露出浅浅的梨涡和皓齿,灿烂的金发如阳光般让人温暖,妻子缓缓开口,“想活去吗?”这居然是低沉的男性嗓音,声音不大却极具穿透性。杰克这时才看清了,那不是妻子而是一个模样俊朗的黄种人男子。杰克已经没法说话了,嘴里只出气不进气,如果可以说话,杰克一定会骂他,有谁喜欢去死?杰克只能用尽力气点了点头。

一个女孩从男子身后走出,那是一个戴着狐狸面具的长发女孩,着一件束身的吊带短白裙和一双小白布鞋,露出少女精致小巧的锁骨和象牙般细腻洁白的纤细小腿,个子不高但却因为瘦而显得身材高挑苗条,面具上是红色的花纹,两条红丝带束着鬓角的青丝垂在脸旁,双手抓住男子的左小臂,歪头看着他。男子轻推了一下女孩,女孩一蹦一跳地跑向自己,杰克实在是撑不下去了,眼前一黑便晕了过去。

这些鬼其实已经很清楚自己已经被包围了,如果只是这样被动地躲下去的话一定会被发现然后被一网打尽,所以他们才采取诱杀的方式一点点消磨削弱这些异种人的力量,然后再找机会突围,可惜的是一次失手,满盘皆输。组织战斗组所有的异种人都在以最快的速度向这边靠拢,装备组的人正开着装有各类军火和武器的装甲车紧跟着战斗组,战斗组的异种人正与调查组的成员进行联系,随时接收这批鬼最新的准确动向,所有人员在清晨以全部集结完毕。

令人惊讶的是鬼并没有逃跑,而是有秩序地聚在一起据守在贫民窟的一栋大楼中及其附近,与其被单个击杀倒不如据险而守,静待时机。远处的狙击手小心观察,不敢开枪,因为一旦开枪对方的狙击手就会找到他的位置然后毫不留情地用大口径子弹穿透他的身体。为了减小对社会产生影响,组织那方并没有出动从重武器,只是一些改良后的枪械和特殊合金制成的冷兵器,此时那群战斗组的疯子正拿着这些武器冲向大楼,狙击手并没有开枪,这种一换一的性命买卖并不符合双方利益。

鬼已经完成了褪壳这一过程,外骨骼由背后向全身进行覆盖,已经开始交火了,由于外骨骼的保护不少人的中弹后仅仅只是轻伤,而且伤口还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平民窟附近的人很自觉地躲在家里或者远离这里,这里的人从不喜欢凑热闹,因为在这里热闹往往意味着危险。弹夹很快便打空了,战斗组的异种人拿上防弹盾牌和冷兵器向楼里冲去,在高阶异种的战斗中,冷兵器往往比轻型枪械实用得多。

远处是约纽瑞学院的学员,他们作为战斗组的后援,但事实上他们仅仅只能充当观摩者,以此来积攒一些学分和增长一些经验。他们还没毕业,称不上是天人,与鬼根本就没有一战之力,在这样的战斗中甚至连充当炮灰的作用都没有。

“听说会有“S”级的鬼。”一个女生小声地靠近身旁的高个子女生说。

“学院那边听说也会派出“S”级的学员。”高个子女生回答。

“学员,还是这么高的级别?”个子稍矮一点的女孩一脸诧异。

“这不算最高的,听说学院还有一个“超S”级的怪物学员。”身前的一个戴眼镜的男生感叹道。

两个女生没再说话了,对于“S”级,她们是钦佩的,而对于“超S”级,则是单纯的害怕了,这样的级别已经可以说是半神了。

“听说还是献祭者。”

“难怪,向魔鬼出卖灵魂换取力量的异种。”

一阵巨响打断了他们的谈话,战斗已经进行到了白热化的阶段,天人直接用炸弹爆破了这栋大楼,大楼的一面墙轰然倒塌,烟尘滚滚。烟尘中摇曳着一双血红的双眼,黑暗中走出一个“巨鬼”,手里是其他的异种人,鲜血顺着他的胡渣一串串从嘴里落下,他正在吞噬其他异种人!“巨鬼”体内的“非特”含量快速上身,身体一点点膨胀,表面的外骨骼覆盖的面积不断扩大,最后变成光滑厚重的黑色外骨骼,再这样下去他的身体会被“非特”掏空,细胞加速衰老,但这只“巨鬼”没有选择,依旧在疯狂地吞噬,身体已经膨胀到了4米,远远看去像一座黑色的移动铁浮屠。“撤退!”有人惊呼。但其实哪怕没人喊,也不会有人傻到去和这个怪物硬碰硬,都在逃,像一群看见了猛虎的绵羊,远处的学员不知道自己该怎么样,说实话这种状况是极少见的,因为身体短时间根本无法承受如此大量的“非特”,这下算是给他们长了见识。

“你们跑了没事,但附近的平民就为你们愚蠢又懦弱的行为而遭殃。”那位提着箱子的俊朗的男子从逆着人群而行。

“都给我站住。”男子低沉怒吼,穿透所有人的耳膜,虽然这些天人听不懂中文,但有股力量直接扯住了他们的双腿,让他们寸步难行,恐惧与害怕萦绕在每个自命不凡的天人心头,也许下一刻他们将化为这只“巨鬼”的养料,不少人都害怕地闭上了眼。

“每个人都给我记住,不管能力大小,所有人都得好好坚守在自己的岗位上,哪怕死,也得死在属于自己的位置上,因为如果你们逃避的话,许多无辜的人就得为你们买单,其中可能就会有你们所爱之人。”有人想反驳,但他发现自己的舌头没了感觉。

“给我转过身面对这个“巨鬼”,睁开眼睛好好看着,什么才能称得上是猎鬼。”俊朗男子不紧不慢地说着,声音逐渐高亢。远处观摩的新学员纷纷向这边进发,作为后援的他们理所当然地认为这是该他们上场的时刻了,一副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模样,可当离“巨鬼”不远时,仿佛有一层透明的墙将他们与战场阻隔了起来,不得上前一步。

直升机发出低沉的轰鸣声,飞行员是位有着美丽蓝眼睛的金发少女,少年看着少女柔美的侧脸有些出神,接着转头跳下直升机。直升机距离地面约百余米,若不是想自杀的话不会有正常人不带降落伞就这么直接跳下来,可异种人从来就不算是正常人,更何况是献祭者。少年没有外骨骼,也没有护甲,武器也没有,甚至连上衣也没有,就穿了条黑裤子,戴着一副素面赤牙鬼面具。一个小时前少年正躺在附近小酒店的被窝里睡觉,他那个挨千刀的哥哥把迷糊的他从床上揪了下来扔到停在楼顶的小型民用直升机里,就只给他扔了个面具,若不是随手拿了内裤和一条裤子,他可能得光着来猎鬼了。少年发誓自己以后再也不裸睡了,他始终也忘不掉被扔上飞机时少女看着裸体的他说的那句“发育得还不错嘛”,以及她颇具玩味的眼神和诡异的浅笑。

少年看着远方的晨曦清醒了不少,纵身一跃,他感觉自己的身体正被钢丝球摩擦,眼睛干涩得像撒哈拉沙漠,难受,但却让他彻底清醒了过来。

张开双腿以调整下落轨迹,双手合并。重力势能转化为巨大动能,少年如一枚导弹,而打击的目标就是那个“巨鬼”。在接近巨鬼瞬间,少年面向“巨鬼”,双手张开抓紧“巨鬼”的脑袋,接着所有人便会看到他们毕生难忘的画面:千斤重的“巨鬼”直接腾空而起,一个后翻狠狠地被摔在地上,地面猛震,烟尘滚滚,水泥地面出现一道道裂痕,“巨鬼”胸前的外骨骼出现了裂痕,掉落着些许碎片。披头散发的鬼面具少年站在“巨鬼”的背上愣愣出神,“巨鬼”已经被强大的冲击力震晕,少年的手臂也已经脱臼,这一切都发生的时间不超过十秒钟,少年望向男子,他很清楚若不是男子限制了“巨鬼”的动作,他很难得手,他也清楚若不能成功,那么这一片区域除了他和那个男子将无人生还。

男子将手里的箱子扔向少年,黑色的箱子中间有一个红圈,红圈外是繁密的火焰状花纹,圈内是一只展翅的金鸟图案,少年接过后打开箱子,拿出事先准备好的麻醉剂,将其组装在巨型注射器中。

“如果想活的话就乖乖躺在地上装死,你应该也清楚这里有比你更奇怪的家伙。”少年俯下身去贴近“巨鬼”的耳朵轻声说,接着将麻醉剂注射针插进“巨鬼”外骨骼的缝隙中,躺在“巨鬼”的背上望着东升朝阳想着那些死去的异种人流泪,不是因为悲伤,仅仅只是人性使然罢了。

天人们的身体恢复了自由,瘫坐在地上,男子说:“对于一个但凡有点血性的异种人而言,死亡或许很恐惧,但比死亡更令人恐惧的是懦弱地活着,如果你们今天逃走了的话,你们将永远不会原谅今天懦弱的自己,羡慕那些已经战死在这里的袍泽。”

男子走到少年面前,偷笑着小声说:“秋晨,如果我们革命军的对手永远都是这样的话,那我做梦都得笑醒。”随手给他接上了胳膊。

“秋曦,是你,不是我们。”

秋晨看着地上一滩滩的血迹茫然,以暴制暴是人类几万年来采取的最广泛而又最不齿的解决问题的方式。狗改不了吃屎,因为这对狗而言是解决饥饿最快最轻松有效的方式。

“怕血的异种人在这个世界上是活不下去的。”秋曦撇撇嘴,望着这个善良到令人生厌的弟弟。

“如果可以的话,我也想和你们回去正常生活。”秋曦有些伤感。

秋晨摘下素面赤牙鬼面具,露出柔美的五官与白皙的皮肤,脸庞带着泪痕,若非光着上身,可能不少男子得心动。

秋晨望着大楼里还在偷窥他的鬼,一时间竟有点可伶,可伶他也可怜他们,活在这个残酷的世上,无非都是鱼肉罢了,而造成这一切的原因仅是立场的不同而已。秋晨又望向不远处打量自己的学员,他们眼神里或是害怕、或是爱慕、或是嫉妒、或是好奇、或是冷漠……情绪千千万,只是缺少怜惜与善良,秋晨很清楚若非自己和秋曦在这儿,那么这里将会发生一场单方面的屠杀。

“你觉得很可伶吗?他们来这儿贩毒、走私军火、拐卖人口、嫖娼、暗杀、残害了不知多少人,破坏无数美满幸福的家庭,用丧尽天良去形容他们都算是夸奖了。”秋曦望着那些躲在暗处的鬼,露出残忍的微笑。

“我知道,但我哪怕知道也下不了杀手。”秋晨躺在“巨鬼”的背上,望着蓝天白云,就好像自己是在一座安静的海岛上,而非硝烟弥漫的战场。

秋曦已经开始行动了,秋晨假装自己听不见大楼里的惨叫,没有闻到从大楼里弥漫出血腥味与恶臭。对于“天人”而言,战斗已经以最好的方式结束了,过程异常简单,一个看似柔弱的少年击晕了“S”的“巨鬼”,这只具有异常吞噬能力的“巨鬼”被送去了组织的研究所;一个刽子手清扫了这片战场,手法干净利落得让人心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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