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4年7月21日,地下城“蚁穴”的斗兽场,“蚁穴”是地下城的别称。
这是一座仿罗马样式的斗兽场,不过场内的设施却是极具现代化色彩的,底部的搏杀区为一个巨大的圆形,四周由光滑的高墙将搏杀区与观赏区分开,观赏区前是高强度的防弹玻璃与钢结构混合的框架,框架上悬挂着一排排机枪。观赛区像是被一座巨大的隐形圆台压过一样,座位一阶阶抬高并且向外扩散,地下斗兽场的的顶部自然不是天空,而是一层巨厚的圆形钢化夹层玻璃,玻璃上是另一个广场,玻璃下是血腥的斗兽场,搏杀区是野蛮的异种奴隶、罪犯、俘虏和动物,观赛区是血腥的小贵族。这不是发生在奴隶社会或是封建社会时期,而是20世纪末的一个真实场景,嗜血的欲望从古至今都伴随着人类,无论社会如何发展皆是如此。
“米特,米特!”观赛区的贵族们高呼,“米特”的意思是砍下战败者的头颅。
秋曦并没有这么做,而是转身离开,躺在搏杀区的边缘望着顶部那块蔚蓝的玻璃穹顶,若有所思。这是秋曦第十一次这么做,其实只要杀死对方的话,秋曦就能重获自由,甚至有可能被大贵族看上成为家臣,富贵一生,但秋曦还是选择回到了自己阴暗的牢笼。
一个月前,秋曦所在的革命军因为叛徒告密而导致被天人围歼,只剩下秋曦等人做了俘虏,被送往地下城作为“角斗士”以鲜血和性命供一些中下层贵族们享乐。不过秋曦这个十二岁的小孩属实让他们惊叹,十二岁的孩子居然有着如同钢筋一般坚韧的肌肉,十一场角斗无一不是在一分钟之内就结束战斗,力量、速度和敏捷性均是一流。唯一让他们失望的就是秋曦只是让对手暂时丧失了战斗能力,连续十一次这样的行为已经将他们惹恼,若非秋曦的打斗实在是太有看点的话,他们早已将秋曦枭首。
秋曦咬着牙,背后伤痕累累,身后一个沉闷的声音响起:“何必呢,每次放过别人,自己就会受到一个多小时的鞭笞。”
“他们没有错。”秋曦躺在一张破草席上,将背朝上,这样会好些。
“你以为他们手上的血很少吗?每一个都是屠夫,他们怎会没错。”
秋曦郑重地看着他,他叫卫国,是一个如同铁浮屠般的黝黑巨汉,当年明清时期下南洋的热潮中,他祖上举家南迁,在南洋群岛上做起了船运生意,世代作为水手为那些天人贵族效力,后来因为他父亲不满贵族的压迫而参加了革命军,战败后父亲枭首,他也被抓了进来作为“角斗士”,和秋曦一样,是角斗场中顶尖实力的存在。
“你还好意思说我,自己不一样每次都没伤人。”事实上,这个巨汉角斗时根本就没还手,他体表覆盖上一层黑色外骨骼后,坚韧无比,刀砍不动,枪伤不了,堪比人形重坦克,对方往往是被累趴下的,唯一的缺点也就只是行动能力差而已,这也是他被抓的原因。
他俩对视了一下,无奈地摇摇头,到底还是中国人,无论何时骨子里的那份善良是无法被磨灭的。这两个异类被囚禁在了一个深井里,井口被封锁还有人把守。两人在一起颇为怪异,一个小孩,一个巨汉;一个白净,一个黝黑,小孩也就只有巨汉的一个小手臂大小,但他们内心却是如此地相似。
“你要是想跑的话,他们一定是抓不住你的,来这儿干什么?”巨汉小声说。
“救人。”秋曦小心望着上方,以免别人偷听。
“救谁?”
“所有人。”秋曦笑着回答卫国。
“怎么可能。”卫国并没有嘲讽,而是期待着秋曦反驳他。
“确实不可能。”黑暗中秋曦看不见卫国的表情,但从刚刚的叹息中可以想象得出卫国的失望,这个汉子有时善良得让人心疼。
“不过,救出大部分人还是可以的。”秋曦补充道。
“你打算怎么做。”
“我们每天吃的东西主要是鱼,而且海鱼和淡水鱼均有,说明这个地方是海洋与河流的交汇处。”秋曦分析道,因为来的时候都被麻醉而且还蒙上了眼睛,所以并不知道他们到底去了什么地方。
“我们现在需要的是等待一个机会,等待一个可以制造混乱的机会,借着混乱前往关押其他角斗士的地方,释放那些被抓的人,然后团结一切力量破坏这个地下城。”
“怎么破坏,仅凭人力没法做到。”
“地下城肯定有核电站。”
“你为什么这么肯定。”
“地下城一定是建在人烟稀少的地方,而地下城对能源的消耗极大,先别说这么多异种人每天的吃穿用度和工程机械的运转,就说各个地方一天到晚都亮着的大电灯对能源的消耗都是难以想象的,而解决的最好方法就是在地下城中建立核电站,以那些异种贵族的手段,这并不难办到,我只要有材料就能制作定时炸弹,只要把炸弹安装到反应堆里,就可以了。”卫国很难想象一个12岁的小孩心思为何会如此缜密。
“你知道路吗?”
“知道。”
“什么?你怎么知道的?”卫国本想打击一下秋曦的,但秋曦的回答让他更加诧异,因为还没听说过有人从地下城里逃出去过。
“不过只知道部分,我异能是能读取人的大脑,我读取了守卫的记忆,获得了相关的路线图,虽说不是全部,但也够我们逃出去了。”
一切都已经计划好了,说实话,卫国现在甚至都害怕出去了,外面的世界已经超乎出了他的想象,他不知道在他被抓的五年间到底都发生了什么,这个世界太疯狂了,秋曦这样的孩子便可见一斑。
井口传来敲打声,这个声音代表着又要开始进行角斗了,两个守卫一个是黑种人,一个似乎是中亚人,长年没照射到紫外线导致他俩的皮肤没有血色,地下世界的作息难以调整,所以眼球凹进眼眶,卧蚕为紫黑色,嘴角少有笑意,像是两个没有感情的行尸走肉。当然,这些症状可不会出现在同在地下城生活的贵族们,事实上地下城的繁华程度丝毫不逊其他大城市。地下城的主要产业是旅游业、精密机械的加工制作和采矿业,众多大小不一的地下斗兽场与地下丰富的矿产为“蚁穴”带来了巨大的财富,而地下城稳定、干扰少的环境也吸引了大批的异种人贵族建厂和创立特殊实验室。对于有钱人是天堂,而对于这些人而言就是不折不扣的地狱,他们为自己身为守卫而感到幸运,若非如此他们将成为角斗士死在别人手下甚至是直接成为那些异种怪兽的口粮。
但这次不是因为角斗而敲打井口,而是这两个守卫想放走秋曦和卫国,这是秋曦始料未及的。
“你们走吧,我带你们去找牢笼大门的出口,你们打倒出门的守卫就能走了,以你们的实力,逃出这地下城应该并不难。”黑人讲着一口蹩脚的中文,因为中国曾援助过他的家乡,他跟着中国人工作时学了一点。
“为什么?”秋曦苦笑着说。
“他们想要杀死你们,明天会安排你们和那些异种怪物进行角斗。你俩一直以来也没杀过人,我们很敬佩你们。我俩的命也就是如此罢了,生来是两条贱命,但你俩还有希望,我们只希望你俩不要忘记了我们,别让更多人进来这个鬼地方。”黑种人说着说着便流下来泪,眼里满是决然与无畏,这是他俩进地下城后第一次感觉自己还是作为一个人而活着。
“我们不会走的,不光不会走,我们还得一起逃出这个鬼地方。”秋曦抬头望着井口上的一白一黑两个脑袋,这么严肃的时刻却觉得有些喜感。
“谢谢你们,请相信我,相信我们。”秋曦露出一个大大的微笑,其实秋曦也不知道这么黑的井他俩能不能看见自己。看秋曦似乎没有要出来的意思,守卫也只好叹息一声,回到了自己的岗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