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要怎么逃出去？
变身成鸢震的小蛮子脸上要摆出一副淡定傲慢的神情，心里其实已经七上八下了。就在她觉得自己可能要在这里魂飞魄散了，希望鬼歌能和她心有灵犀一点通时，远处传来了一个苍老而厚重的喝止声。
“都给我住手！”
一个与声音相符的老者走了出来，看上去已过了不惑之年，腰板还挺得倍儿直。
“聂怵！那好歹是你亲弟弟，还是说，你有什么想法？”
噗……小蛮子及时捂住嘴，差点笑出声。
“爹！”被唤作聂怵的灰袍矮子一愣，立刻收敛了气势低下头，“孩儿不敢。”
周围弟子们立刻抱拳行礼，“恭迎家主！”
家主摆手制止，走进已经散了的阵中，站在变身成鸢震的小蛮子面前。“鸢兄，这除妖界的规矩你是知道的，想不到你死后，竟然也变成了孤魂野鬼。”
“本座只有这一个心愿，完成之后自会离去。”小蛮子说。
“此话当真？”聂家主问。
“本座何时说过假话。”
“好，我答应你。”
聂家主倒是爽快，转头就训起了聂怵。小蛮子没仔细听，大致意思就是让他别再欺负聂往了，顺便去一趟积稷山。
聂怵十分不快，但又不能拒绝父亲的命令。
次日他便带人上了积稷山，找到鸟人的洞穴。鬼歌让小蛮子进去变成一堵墙，趁他们打起来时挡住问音不被发现。
鸟人成功被聂怵吸引了出去，经过一番苦战，才被聂怵等人收服。之后他们果然又回来翻找了一番，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发现。
“大师兄，这个妖怪怎么处置？”有弟子问聂怵。
“杀了。没用的东西，都该死。”
这话听得小蛮子毛骨悚然，想起昨晚在聂家的经历，心道这个“孽畜”恐怕连杀死自己的亲弟弟都不带心软的。
“这个鸟道人，都死了还发什么神经，早点投胎算了！”离开时，聂怵还在不停的咒骂。
“呸！你发起神经来，还不如那个鸟道人呢！”小蛮子悄悄接了一句。
“看来你把他们折腾的不轻啊？”鬼歌走进洞中，带着玩味的笑容。
“哎哟我的鬼歌大老爷，我还折腾他们？他们折腾我还差不多！”见人走了，小蛮子变回原形，“这回回去，你可得好好补偿我，要不我可不干。”
“不干什么？”鬼歌一边解问音身上的绳子一边问。
“不干……”小蛮子卡住了，“反正你让我干啥我就不干啥。”
“那我不让你干啥你就干啥？”鬼歌被小蛮子带跑了调。
“嗯？”小蛮子一下没转过来弯，“啥？啥？”
鬼歌笑了一下，没理会她。
回鸢家废墟取了琴，带着问音一起去了东海。那里是云游个故乡，有很多她的亲朋在。鸢震托付云游给问音找个安生的地方，这里再合适不过了。
和琴在一起问音，很快就醒了。听到鬼歌和小蛮子的声音，她才知道自己被救了。上次来过的鸟人和她交过一次手，对她产生了非分之想，又忌惮她的琴声，便将她的琴扔了。
好在琴身没有损坏，问音受再多的伤也容易恢复。
鬼歌将防风镜交给她，告诉她这是替鸢震送来的。他帮问音带上，靛蓝色的防风镜盖住她整个眼周，看起来不像是这个时代的人。
顺便帮她按下太阳穴旁的开关，“睡觉时可以按这里关掉，再按一下就开了。”
问音的视野中，从一片黑暗，逐渐有了色彩。防风镜中，她的眼皮并没有张开，她不知道这个镜子是怎么做到的，竟能直接将画面传入脑中。
她坐在清凉的床上，看到坐在床边一身黑衣，眉目和家主一样冷峻的鬼歌，也看到了鬼歌肩上，一脸好奇的黑猫小蛮子。房间并不明亮，床边两步之遥有个光滑的大理石桌，周围还有各种色彩的新奇植物，上升的气泡，和……鱼？
“这是哪里？”问音从没见过这样的地方，似乎是，水底？
问音摇头看去，才发现自己其实不用摇头。脑中出现的画面，比从前的眼睛更清晰，视野更广，而且全方位无死角，就连自己身后都看得一清二楚。
就是刚戴上时有些分辨不清，需要适应。
“这……这个东西，真的可以给我吗？”问音不可置信，鸢震竟然能弄到这么神奇的东西。
“当然了。他还想让我给你找个安生的地方，我就是带你来这里了。”
说话间，有人掀开珠帘走进来，手上拖着茶壶茶杯。
将东西放在桌上，青衫男子走到鬼歌身边自我介绍道：“我是他的友人，书虫一来。这里是东海之底，也是我家，姑娘可以放心住下。”
这人气质儒雅，像个书生。说话的声音更是轻柔地几乎能把听者融化。
“可我是鸢家的守护妖怪……”问音脸上露出为难的表情，“我想要回去。”
“鸢家只剩一片废墟，鸢震说，你不用再守着那里了。”鬼歌将鸢震的苦衷说给她，也将鸢震想要转达的话告诉了她。
问音翘起的嘴角又落了下去，“家主是意思是……不再需要我了？”
“嗯？”鬼歌心道不妙，“鸢家都已经没人了，也就没有守护的必要了，你还不如去你想去的地方更值得。”
“那我可以跟你回去找家主吗？”
“……酆都不是谁都可以进的。”鬼歌实在不忍心说不能两个字。
“那谁可以进？死人？我现在就死在你面前。”问音仿佛抓到了一丝希望，举起琴就要摔了。
“诶诶诶！”小蛮子后退一瞪，扑到问音身上，小爪子勾着问音的衣服，“冷静！冷静！你要是自杀了就白死了！鬼歌你赶紧告诉她啊！”
鬼歌趁机把琴夺过来交到一来手中，“没错，自杀在酆都是重罪，要直接下地狱的，你根本没机会见鸢震。生死殊途，你也有自己的意识，鸢震也希望你能更自由地活下去。”
“自由……什么才是自由……”问音颓然坐在地上，“对我来说，能跟在家主身边，保护家主，就是自由。”
“……”鬼歌和小蛮子面面相觑，对于每个人来说，自由的意味都是不同的。
“是去是留，还是让这位姑娘自己决定吧。”一来将琴放到一旁的柜子上，“鬼兄放心，我会和她好好谈谈的。”
鬼歌愁容得以舒展，道了声拜托。
回去时，小蛮子还有些不放心，“把问音留那旮沓能行啊？”
“放心吧，一来是云游的朋友，可以信任。我们毕竟不是神，能做的事很有限。”对于问音的失落，鬼歌也无可奈何，“她自己的事情，只能她自己去思考。”
几日后。
鸢震接受判官审判，因生前杀生过多，入地狱服刑一百年。
“老板娘，如果我不在的这段时间你见到了问音，帮我照顾她一下。”
临行前，鸢震留下一句嘱托。
“我会记你账上的。”云游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