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小二是个瘦削矮小的年轻人,长相普普通通,属于丢大街上就找不着那种,他是去年掌柜的来到金陵城之后招来的伙计,今年满打满算已经干了一年了,对于有间酒馆来说已经算是老员工了,平常就负责站在门口桌子上招呼人,由于店里只有三个人偶尔也客串一下店小二的工作。
燕小二敲了敲后背干净利落的铺好被子,他晚上都是睡在大厅的,早上要开门卖早点,他住在前厅既方便早开门,又能看个门,有哪个住店的客人出门游玩回来晚了,他也能听见。
金陵城也是出了名的不夜城,一到晚上笙歌曼舞,集会街市络绎不绝,比白天还热闹,所以远近的游人来玩的大多深夜回店,店里的生意一直不景气,掌柜的又只知道一天到晚念那些酸诗,每次他劝掌柜的好好用心经营一番未必不会赚的万贯家财,掌柜的却跟个缺心眼儿似的说什么“不义而富且贵,于我如浮云”还要时不时的给一些喝不起酒的穷酸赊账,遇上对路的还要贼豪气的请客免帐,甚至燕小二有次好奇的翻看掌柜的账本上面竟然一个字没有……
燕小二每天都承受着可能明天就要失业睡大街的压力,唉,生活不易,小二叹气……
“咚咚咚”门口传来敲门声,燕小二轻快利落的爬下铺在桌子上的床铺,蹭蹭蹭便跑到门口挪开了门板,燕小二向门外看去,是白天那个吃白食的汉子,燕小二问道:“客官……可是有事吗?”
年轻汉子咧嘴一笑:“小二哥,我东西落在咱们店里了,可否进去取一下?”燕小二打量打量他点点头让开了身子,转过身走进去边走边说道:“落什么东西了?不是我说你,你们这帮走江湖的也该算是老油子了,怎么出门在外谨慎的道理都不懂?什么东西都丢三落四的,这样是迟早要出事的!”
年轻汉子脸上的肉抽了抽挤出一个笑容:“搅扰小二哥了,不过还是想劳烦您帮个大忙。”燕小二转过头:“什么?”年轻汉子脸上的戾气再也藏不住了一掌劈在燕小二的脖颈上,燕小二白眼一翻软倒在地,年轻汉子狞笑一声:“劳烦小二哥别吵了。”
楼上宋青云和老道吃完饭便上楼歇息了,老道轻轻抚摸布包对宋青云嘱托道:“青云,今晚还是你抱着它睡,记住,片刻不得离身。”宋青云疑惑道:“师叔,这宝贝既然这么重要,那放在您这不是更安全吗?”老道笑笑:“你呀你呀,到底还是没闯过江湖的孩子,你这么想,别人当然也这么想了,那如果真有歹人来我这里取,那不是扑了个空?”
宋青云嘿嘿笑笑抱拳道:“还是师叔高明,那青云就先休息去了。”老道把布包递给他:“去吧,早点休息,咱们明日清晨便上路。”宋青云接过布包应了一声转身便向自己的房间走去,边走心里边想:“这宝贝到底是什么东西,师傅他们好像很紧张,还亲自派师叔跟我一起护送,既然是宝贝又为什么要送到武当山……”
宋青云本就是青城山青城派掌门弟子,辈分虽然不高但是却是根正苗红的嫡系弟子,只等青城派掌门羽化飞升得寻天道之后便是下一任掌门,人又长的帅气挺拔,又使的一手青竹七十二剑式,潇洒英俊,也算是江湖上有名号的少年侠士,多少侠女的梦中情人。
宋青云坐在凳子上看着面前的布包,好像有个声音一直在提醒他:“打开它,打开它,打开它你的问题不就明白了?打开它吧,就看一眼,师叔不会发现的……”宋青云咬咬牙,轻轻解开了布包上的布条,门外一双通红的眼睛跟他一样贪婪急切的盯着布包。
宋青云慢慢展开布包,展现在他眼前的竟是一柄奇形怪状的剑,做成像竹节一般的圆柱剑鞘,剑鞘与剑柄浑然一体,触之如寒玉浸骨,一时间竟连整个房间都被这柄剑的绿色剑气照耀。
宋青云呆呆的把住剑柄,一声清脆的剑吟响起,那柄剑的三分之一展现在他眼前,剑身像三棱锥一样,像是现在的三棱军刺,幽幽的泛着绿光,在剑身的底部刻着三个字“青竹儿”,宋青云颤抖着抚摸剑身,一时竟痴了……
“噔噔噔”
“谁?”
老道从打坐中醒来睁开双眼看向门口,“道长,掌柜的让我给几位道长送茶水来。”老道双眼一咪:“进来吧。”门口那人应了一声推门走了进来,老道认出那人似乎是今天在后厨门口站着的一个汉子:“你们掌柜的这么晚了还不歇息啊?”
汉子呵呵笑了笑:“做咱们这行的,可不就是得把您伺候好了。”汉子把手里的铜壶放在桌子上,又把铜盆里倒满水:“您先净手洁面,小的便不再添水了。”老道笑了笑,洗洗手取了一块毛巾慢慢的擦拭着,汉子早把茶倒好放在桌子上了:“您用茶。”老道笑了笑:“不必放在桌上就可以了,老道自己取用便可。”汉子笑笑:“道长,这可是小店刚下的碧螺春,别处可喝不到,您慢用。”
老道点点头,正要举杯,汉子慢慢的退了出去,谁知老道竟呵的一声冷笑:“蒙汗药?如此低劣的手段你们也好意思用出来?”说着双手化爪抓向那汉子,汉子竟没有一丝被人看破的慌乱,老道心底升起几分不安和疑惑。
老道猛地站起竟有几分腿软,老道心底更加惊恐:“这!这是怎么回事!”汉子冷笑:“老江湖也有湿鞋的一天呐,您说呢?”老道恍然大悟道:“是那盆水!”
汉子冷笑:“我怎会不知道像青城派守敬长老这样的人物,在江湖上摸爬滚打这么多年,我这样的小人物怎么能在您面前耍花招呢?”王守敬愤怒的扑向汉子,汉子一惊心下暗道:“这死水的软骨散莫不是散了药力?按理说这老牛鼻子早该倒地不起了啊?”
汉子不敢多想早闪身躲避,谁知那老道到底是混迹江湖成名多年的一流高手一派长老,竟在中毒的情况下硬生生一掌打在汉子肩上,汉子一咬牙,血气也上来了反手便是一刀,老道胸口被劈了一刀,霎时血雨四溅,老道惨叫一声向后倒去,汉子捂着肩膀慌慌张张推门跑了出去。
那边宋青云早被屋内的打斗惊醒,拿着青竹剑猛地推开门,那汉子拼了命的向外跑,宋青云见状便知必是此人袭击了师叔,慌乱之下拔剑刺向汉子后背,汉子早憋了一股真气死命逃跑,一下速度奇快,青竹剑绿芒一闪,只剑气往前蹭破了点皮肉。
宋青云一剑刺空又关心师叔安危,也无心追杀,收剑要走,谁知那汉子没走两步便倒地抽搐而死,宋青云看向手里的青竹剑,这还真是青竹儿蛇,此剑居然是淬了剧毒的!连带着剑气也带一股毒气,宋青云深深地看了一眼手中宝剑,才想起师叔还不知生死,便急忙转身奔进隔壁的屋子……
金陵城内纸醉金迷,灯红酒绿,金陵城外也自是一片无限风光,牛首春景,栖霞秋叶,更有春秋,山下稀稀落落的几户山野人家,却又大片水田,那农人缓缓的直起腰手搭凉棚望向远处缓缓走来的车队。
这路车队一看便非寻常人家,粗略有三四十个大汉护卫,那些汉子上臂粗壮,虎背熊腰,一看便是外家横练功夫的高手,一双双虎目如电,气宇轩昂,拱卫着最中央的马车,那马车雕金坠玉,香气阵阵,一看便知价格不菲。
一个护卫走到车前抱拳道:“九公主,我们马上就要到金陵城了。”马车里传来一道女声:“本宫说过了,在外要称我玖姑娘。”护卫低头称是,车帘一阵晃动,一只纤纤玉手轻轻拨开车帘,护卫把头低的更低了,好像要扎到泥土里。
那是一张足以颠倒众生的脸,称之为国色天香亦不遑多让,护卫怕自己看多了恐怕会做出失礼的表情,毕竟这可是吴王殿下最宠爱的九公主,自从梅山之耻后,皇室寥落,吴王殿下似乎更珍惜与皇族亲人的关系,所以对这个同胞妹妹格外宠爱。
白初玖眼神迷离的看着远处山下的金陵城喃喃道:“白哥哥,九儿回来了……”一转眼便又恢复了那公主的高傲模样:“杨虎,吩咐下去,马上进城,但要低调行事,告诉我四哥,九儿要忙于九剑事务,寻个机会再相见吧。”
杨虎抱拳道:“公主……咱们不住宫里,住哪儿啊?”白初玖轻挑嘴角:“住……有间酒馆。”
“哎哟客官你说你们这是……唉!”掌柜的看着大厅一个死尸楼上一个重伤愁眉苦脸的,宋青云给师叔喂下续命丹又以真气封住王守敬的穴位避免他流血而亡转身道:“对不住掌柜的,是此歹徒意欲行凶,小道才失手杀了他。”
掌柜的摆摆手:“这,这可如何是好啊,要不,要不等天亮了在下便去报官,道长跟在下一同前去,在下一定证明道长是出于自卫才失手杀人的,道长放心,府尹大人是金陵父母官一定会给道长一个公道的。”
宋青云嘴角抽了抽,燕小二叹口气:“掌柜的,咱们若是报了官,咱这店也不用开了,还是收拾收拾,把行李一分,趁早散了各寻头路,散伙了事。”
掌柜的眼神怪异的打量着这个已经在他手底下潜伏一年的小二:“这话怎么说的?”燕小二没察觉道:“掌柜的您想啊,这出了人命的旅店酒馆,那个敢来喝酒住店啊?与其等着黄了摊子不如早早把店一卖……”
掌柜的越发怪异道:“你回你的高老庄,我回我的花果山?”燕小二奇怪道:“什么?”掌柜的摇摇头:“没什么,不过小二说的也有道理……”
宋青云抱拳道:“此事皆是因为我师徒二人而起,自然是小道来替掌柜的解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