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枍妍坐在座位上拨弄着手指。
怎么办，要问吗？
“……秦姐。”
“诶，怎么了？”秦桉转过头来问她。
“啊，就是问一下我点的那几杯还有多久？”
“快了快了，在做了。”秦桉笑着回道。
“好。”
天，根本问不出口啊。
沈枍妍轻轻叹气，这性格，真是要了命了。
“哦对了，小姑娘，我看你很眼熟啊，你是不是开学的时候那个……”秦桉停下手中的动作，“叫什么来着？”
“沈枍妍。”沈枍妍乖乖回答。
“啊，对。”秦桉笑了，“你跟那个男生在不在一个班？”
“在……”
“哦哟，原来我嘴巴开过光？”秦桉开玩笑地摆摆手。
“那你们交上朋友了吗？”
“嗯，算，算吧？”沈枍妍想着，她和江折算朋友吗？
会安慰她，会教她做题，会在她难堪的时候帮助她……
他对朋友这么好吗？
沈枍妍垂下眸子，那么，她有为他做过什么呢？
似乎……很少。而且也不是那么需要的吧？
唉，真是让人难过的答案啊。
“那就好。”秦桉答道。
“嗯，想问问，您和江折是什么关系啊？”沈枍妍抬头，露出一个笑容。
“哦对。”秦桉动手装奶茶，“我是他表姐。”
“表姐？”
“对啊。来，你的奶茶。”秦桉提提口袋。
“谢谢。”沈枍妍接过袋子。这么亲的关系啊。
“那你们应该关系很好吧？”
“还可以吧。”秦桉笑笑，“可以的话，能请你多担待下他吗？”
“嗯？”
“那孩子……”秦桉双手撑着下巴，“太要强了。”
—
沈枍妍将柠檬茶递给江折:“你的。”
“谢了。”江折接过，“爱喝这个？”
“唔……嗯。”沈枍妍咽下一口柠檬茶。
“天转凉了。”江折说道。
“别喝那么多？”沈枍妍猜道。
“嗯。”
“知道啦。”沈枍妍望着江折，微笑着答道。
“上次那家？”江折转动杯身看着“林夕生梦”四字，问道。
“嗯嗯。”
“……老板娘是你表姐，对吗？”沈枍妍试探着问。
江折无奈一笑:“她告诉你的？”
沈枍妍点点头。
“还说什么了么？”
“没有了。”
“嗯。”江折低头喝了一口柠檬茶。
要强吗？是不是，跟家庭有关？
沈枍妍翻开作业。要是真的的话，真希望自己可以替他分担一点啊。
毕竟自己是真的好像很少被需要。
—
几个星期后，学生会开始着手第二天竞赛的工作。
“程曦。”学生会的会长对程曦说，“麻烦你去办公楼德育处叫一下申老师来核对一下表格好吗？”
“哦，好的好的。”程曦点点头。
“谢谢啊。”
“没事。”
正值傍晚，夕阳已经被遮掩去。使本就不太亮堂的楼梯间变得更加昏暗。
好黑啊。
程曦摸索着下楼。凭经验来说，灯的开关应该在下一层的拐角处。
她其实一直有夜盲症，在这种情况下只能慢慢地挪。
怎么办，看不清台阶了。
程曦的腰都快弯到地面去了。她努力地睁大双眼，想要让自己的视线清晰一些。
本来清晰的花纹与台阶的边缘几乎融为一体。
程曦以为那是花纹，便踩了下去。就在下脚的那一刻，她才感觉到了——是空的。
完了！
程曦重心一下子不稳，连续踩滑好几阶，最后撞到了拐角的墙。
“嘶……”程曦吸了一口冷气。她凭着记忆伸手摸到开关，将上面的灯打开。
视线重回明亮。
程曦缓慢地撑着地起来，却发现手肘一阵刺痛。她轻轻翻转过来，发现手肘刮破了一大片皮，已经隐隐渗出了血，应该是撞到墙上把袖子刮起来的时候蹭掉的。
她将袖子放下，慢慢活动着被摔得有些麻木的身子。
虽然走起来脚似乎没什么问题，但为了避免明天直接肿掉，她只能不太着力地小步小步往前蹭。
正在搬东西的盛阳环视一周，却不见程曦的影子。
“会长，你有看到程曦吗？”盛阳问。
“哦，我让她去办公楼喊一下申老师了。”会长头也没抬地说。
“但是，照理来说不该这么久啊。”会长又望向盛阳，“要不你去看一下吧？就对面办公楼德育处。”
“好。”盛阳应道。
外面的夕阳已经完全沉下了，学校里的路灯亮了起来。微寒的风吹在盛阳的脸上，让他不禁加快了脚步。
一进办公楼，盛阳就看到了正前方正要上楼的程曦。
“盛阳？”程曦转过头，略微迷茫地出声。
“嗯，是我。”盛阳快步上前，“怎么去这么久？”
“啊，已经很久了吗？”程曦皱眉，“那完了，我还没喊到老师呢！”
“怎么了吗？拖这么久看起来不是你的风格。”盛阳问。
程曦不好意思地说：“就……刚才不小心摔了一跤，没啥问题，摔懵了吧可能。”
“摔了？”盛阳蹙起眉头，“你别乱动，万一哪儿摩擦过度发炎就不好了。”
他让程曦坐在台阶上，说：“别乱跑啊，我去通知老师。”
“哦，好……”确实感觉手臂更火辣辣地疼了，程曦只好应下。
她将袖子轻轻挽起，发现血已经有些黏在袖子上，更难揭开了。
不一会儿，程曦听到了脚步声。
她慌忙想将袖子拉下去，只是因为疼，到伤口那儿不得不放慢速度。
然后就有了盛阳双手环抱看着程曦小心翼翼地把带伤的左臂遮起来的一幕。
“走吧走吧。”程曦催促。
“手擦伤了？”
“你看到了？”程曦弱弱地问。
“……把袖子挽上去。”盛阳说。
“好吧。”程曦又把袖子挽起来。
盛阳看着程曦的伤口越露越出来，眉头跟着皱起来。
“走，去医务室拿药。”
“唉又不是啥重要的事儿，等放学了回去上药。”
“哦，行啊。”盛阳似是漫不经心地说。
“只是不早点处理的话，会延缓伤口愈合，还容易化脓肿胀。”盛阳微笑着说，“难道你想明天顶着个‘猪蹄’上台？”
“而且更容易擦破，一不小心就流脓啊流血啊……”盛阳笑容和煦。
“行了，别说了！”程曦制止。
这个人到底怎么如沐春风地把这么恐怖的事说出来的啊！
“不就是拿药，走走走！”程曦一激动站起来，扯到撞到的脚踝开始疼，使她不得已又坐了下去。
盛阳搭了把手，说：“你慢点，我扶着你。”
“……不要。我自己行。”程曦用力撑起来，让盛阳把手拿开。
盛阳应要求放手。
“诶！”程曦重心不稳，向前倒去。
盛阳一把手拉住，轻轻叹了一口气，说：“别闹了，背还是扶，选一个。”
“扶。”程曦动了动脚，发现还是不太乐观，又转头望向盛阳，“要，要不然……背也行？”
盛阳蹲下，示意她上来。
程曦慢慢地把身体重心靠在盛阳的背上。
她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被除了父亲以外的男性背。轻微地触碰让她有些脸红，她的动作不由得有些僵。
意外的，她并不排斥，甚至这种将全身心托付于他的感觉让她稍微有点享受。
“好了吗？”盛阳问。
感受到随着他的声音而微微震动的身体，程曦全身像是电流过了一遍。她有些不好意思地垂下眸子，轻轻地“嗯”了一声。
“我走快点，不然医务室关门了，要是冷的话把帽子盖上。”盛阳的声音传来。
“好。”
他抵着程曦的腿的手握成空拳，将手指收进掌心。
细心又绅士啊。
思考间，程曦嗅到了盛阳身上的味道。
轻轻淡淡的，带些甜味。很像是橙花的味道。
她嘴角悄悄一弯，真符合他的气质啊。
而此刻的盛阳就没那么好受了，因为他感觉到背上的女生，似乎……在嗅他身上的味道？
这丫头在搞什么？！
真是要了命了。盛阳压下心中的躁动，将程曦送到医务室拿了药。
“你快去忙吧，我自己能行了。”程曦坐在凳子上，对盛阳笑着说。
“那我去跟沈枍妍说，让她来接你？”
“嗯，好。”
盛阳跑到九班门口去知会了沈枍妍一声，又去跟会长打了个招呼，帮程曦请了个假，说她晚自习不来帮忙了。
程曦坐在医务室的凳子上，回想着盛阳走前说过的话。
“受伤不是小事知道吗？别逞强，有事一定要说，需要帮助就说，没什么丢脸的。”
“如果下次再发生意外，至少我、江折、沈枍妍，都会帮你的。”
“我们都会很担心的，别再让我知道有第二次这种情况，听见没有？”
程曦隐约觉得身边还萦绕着残留的橙花的气息，脸又开始烧。
什么嘛，原来他话这么直白吗？
“刚刚那个男同学是不是对你有点意思啊？”医务室的老师也挺年轻的，自然有颗八卦之心，“看见你上药疼的那个样子，他都有点不敢看。眼睛里面的心疼都要溢出来了。”
“没有吧。”程曦摆摆手，“也许只是因为他学艺术的共情能力很强？”
“唉，你们这些小孩子，搞不懂哦。”老师笑着摇摇头。
“但是有句话说的对，眼神是真的不会骗人的。”
程曦沉默。当时她上药的时候很疼，没关注他什么样子。
如果是真的话，这关心也太明目张胆了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