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忽然出现的公路和吉普车令邵赫杨感到有些惊诧,他警觉的在原地趴了下去,心中暗暗思索着。
“没想到这个鬼地方居然还有车,看来以后接触到的人恐怕是越来越多了。”这是他的直觉,因为一开始来到这里的时候,他以为整个海岛都是一片草原,没有房子和道路,只有无边无际的野草和生长在山丘上的树木,可是当他来到了屋子、看见了笔直的公路和吉普车之后,他恍然发觉,自己根本不了解这个庞大的海岛。
事实上他现在所看到的一切都只不过是海岛上的冰山一角,但他之所以能凭借这些微不足道的信息断定以后会遇到更多的人,是因为这一两天他连续经历了太多不可思议的事情,从登上那架古怪的飞机开始,他走过了漫长的草原,看到了草原上唯一的一座屋子,然后又碰巧和持枪的背影擦肩而过,加上眼前忽然出现的马路与吉普......这些看似偶然的经历实则是他逐渐与这个世界碰撞、接触的过程,他迟早有一天会融入其中,然后被迫面对那些他不想面对的事情。
这般看来,他倒是把逐渐出现在眼前的一切事物看得自然,因为自己无法摆脱这种命运,所以也只能笑着接受了。
这一次他没有像上一次看到屋子那般顾虑甚久,只是趴在原地的草丛里等待了一会儿,目光四下观察,没有看到马路上有什么异常的情况,在确认安全之后,他缓缓起身,手中紧握着长刀,慢慢的向吉普车靠近。
深绿色的吉普表面看上去光滑而又干净,像是刚刚被生产出来的一般,它身上散发着一股淡淡的机油味道,那股味道混合着表面的喷漆给人一种稍微有些刺鼻的感觉。
他犹豫了一下,伸手拉了拉驾驶座上的门把手,却是一下子直接打开了,他先是把手中的长刀给放到了车内的地板上,然后索性走了上去,把车门带上。
驾驶座上的邵赫杨感觉身体一阵放松,车上软绵绵的座椅像是家中的沙发一般,有些催人如梦的神奇功效。
他倍感享受的瘫软在座椅上,一副死赖不走的表情。
事实上他之所以想靠近这辆吉普,本意并非是将它偷走,而是为了找一个舒坦的地方坐下来休息,这两天辛苦的奔波在海岛上,一直没有个像样的环境给他歇脚,就连好不容易碰到的屋子,里面除了空空如也的浑浊地板,连个椅子都没有,更别说是有张可睡的床了。他在屋子里坐着睡了一夜,直到今天屁股一阵疼痛,像是晚上被人打了几十大板,现在能够坐下来也实属万幸。
不过享受归享受,眼下他所处的位置极为暴露,稍不留神就会成为密集的枪林弹雨中的一个破窟窿,所以在权衡轻重之下,他还是觉得先把车给偷偷开走了再说。
其实他对于这种上个世纪几十年代的老古董并没有头绪,尤其是作为一个贫穷的高中生,家里没有优越的条件,就连滴滴打车坐的次数都屈指可数,故而他对汽车的操作有些陌生,胡乱的在座位上搞了半天,结果连引擎都启动不了。
但是邵赫杨并不死心,他坚信只要继续摸索下去,自己就能够熟悉掌握这辆车的操作,连计算机系统这么复杂的东西他都能学会,区区一辆破车又算得了什么。
这般自我安慰下,他又再度静下心来,仔细的观察了一遍,果不其然,他渐渐发现了开车的窍门。
和初学者一样,他首先摸清了车上的油门、离合和刹车,其次是操纵杆和方向盘,这几个地方尤为重要,但是唯独和现在的车辆有所不同的是,脚下的三个关键踏板之间莫明的多出了一个一模一样的踏板,不知道控制着车上的哪个位置。
几番思索无果之后,邵赫杨也不想再继续寻思下去,他坐在光秃秃的马路上已经有十来分钟了,周围安静得像是坟墓一般的环境给他一种不安的感觉,无论如何,他必须抓紧时间离开,否则就像躲在屋子那样,被忽然路过的人影给活活吓个半死。
“嗡嗡!”
沉默了许久的引擎忽然响起,车身在这阵沉闷的声音中微微晃动,像是苏醒过来的雄狮一般。
“看来这车也不过如此嘛。”邵赫杨看着缓缓启动的车辆,心中不免有些得意忘形,没想到他第一次学车竟然是在这个战火纷飞的海岛上,如果哪天回去了,他势必会将这些经历夸大其词的在别人面前炫耀一番。
不过到底还是新手,免不了磕磕绊绊的教训,一路上他几次把油门当成了刹车,连续在路边的巨石上撞来撞去,原本光滑的引擎盖上此时出现了一个个巨大的凹坑,车牌在几乎变形的框架中摇摇欲坠。
这几次打脸的周折下令邵赫杨有些莫名的尴尬,他在一处山头上把车停下,然后身心疲惫的倒在了座椅上,仰头郁闷的看着一片蔚蓝的天空。
海岛的天空异样的蓝,如果不是因为担忧随时爆发的枪战,他估计会这样痴迷的看上整整一天,他不知道现在自己的亲人是否和他一样同在一片蓝天之下。
“呼!”
一阵剧烈摩擦的风声突然间自远处的天空中传来,像是海边霎时间翻涌而起的巨浪一般,声音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大,转眼间便到了跟前。
“飞机!”邵赫杨的目光随着声音来源的方向望去,远远的看见天边一架飞机划过,但碍于飞机的飞行高度较大,他看不清楚是不是此前运送他来到这里的那架。
但是看到飞机的那一刻,他心中忽然有些激动,误以为是来接他回去的,他冲天空拼命地招手,可最终无济于事。
飞机从它头顶的上空一路滑翔远去,期间丝毫没有减速的迹象,邵赫杨愣了愣,他知道自己的想法似乎有些异想天开,既然自己是被强行安排到这里,也就意味着已经没有选择的权利。
眼神中有些遗憾,他目送着飞机远去,回头又看了看天空,他惊讶的发现,不远处的天空之上,一个巨大的红点正缓缓的飘落。
“那是什么?”半空之上缓缓下落的红点闪烁着一道强烈的红光,如同救护车顶上跳动的警报灯一般,十分显眼的在邵赫杨漆黑的瞳孔中倒映。
他有些疑惑的看着半空中红点,眉头一皱,刚刚掠过的飞机看上去感觉和他之前乘坐的那架有些出入,起码在功能上区别很大,之前乘坐的那架运输机是专门为海岛上投送人力资源的,但是眼下的这架飞机却是简单的在半空中投下了一个红色的箱子,箱子似乎还有些特别,里面应该是专门用来救济的物资。
邵赫杨左手的食指在方向盘上轻轻的敲了敲,目光不时的盯着天上的红色箱子,像是在犹豫着要不要调转车头,开往箱子落地的位置。
眼下的物资箱不断勾起邵赫杨内心的疑惑和向往,尽管他不知道其中装着什么东西,但是他个人认为应该是一些日常用品,比如粮食和水源。他在海岛上已经饿了两天了,期间只是喝了一些水,肚子在不断抗议的斗争中时不时地咕咕作响。
半晌,他摸了摸跟身后背包一样干瘪的肚子,于是一个油门,车辆在左右摇摆之中急速离开了山头。
几分钟后,他驾驶着摇摇晃晃的吉普在一处金色的稻田边停下,仰头看了看天上即将落在他身旁的红色箱子,心中很是激动。
“不知道里面有没有鸡腿和可乐,实在没有的话给我来个汉堡也行吧。”他贪婪的目光始终没有从箱子上离开,饥饿的嘴巴轻轻的砸了咂,似乎有些迫不及待。
但是箱子在缓缓下落的过程中被风吹离了原来预定的轨迹,直往几十米外的稻田中落去。
看着眼前本该安然落地的箱子忽然偏离了方向,邵赫杨心生郁闷,脚尖轻轻的踩在油门之上,似乎要赶在箱子落地之前开车过去。
“嗡嗡!”
吉普车引擎沉闷的响了两声,之后便彻底的熄了火,任由邵赫杨脚尖如何使劲地踏在油门之上,吉普车停在原地,一动不动。
“该死!怎么一到关键时刻就没油了呢!”看着油表上横着一动不动的指针,邵赫杨有些无奈地说道。
刚才他一直把脚放在油门上,一路飙车而来,但是他一直没有留意到车上低于警戒线的油表,此时的吉普车已然相当于一堆没用的废铁,再想继续利用没有任何的意义。
邵赫杨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有些依依不舍的从车上下来,在他离开之前还不忘把车上的大刀给带在身上,以防万一。
红色的箱子降落在宽阔的金色稻田中央,扬起一阵格外显眼的赤红色迷雾,迷雾在风中凌乱的翻滚,像是漂浮在空中的血雾一般,看起来很是诡异。
邵赫杨蹑手蹑脚的穿梭在稻田中,缓缓的往中央靠近,手上的大刀警惕的挥动着,眼睛不时的观察着四周。
如此大的箱子在天空中漂泊了十余分钟,想来应该也不止他一个人看见,如果被附近的人所知晓,那么也许他们会很快赶来,而那些人手中还指不定有枪。
尽管可能有些危险,但是邵赫杨觉得应该不会有人比他来的还快,箱子还没有落地之前他就已经开着车来到它本该落下的位置等待,虽然最后偏离了几十米,但是他来的时候已经仔细观察过周围,没有发现其他人的踪影,只要他抢在所有人之前把物资偷走,那么即便对方有枪又能怎样?
这般想着,他加快了脚步,心脏在极度兴奋和激动中砰砰跳动,嘴里不断叨念着鸡腿和可乐。
“老天有眼,这下子可要发了!”邵赫杨舔了舔干燥的嘴唇,目光落在不远处的箱子上,脑海中不断想象着他啃着鸡腿、拿着可乐的画面。
“啪啪!”
正在邵赫杨兴奋之余,他身后不远处的某个位置忽然间传来了两声清脆的枪响,他被这忽如其来的枪声给生生吓了一跳,双腿突然间发软,整个人坐在了稻田里,缓缓回头望去,只见身后不知何时站着两个高大的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