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的夜色越来越浓郁,像是天空沾染了墨水一般,十分凝重。
屋内有些暗淡的灯光时而发出一阵“丝丝”的声音,交错的电流彼此碰撞,使得本来黯然的光芒显得更加微弱。
邵赫杨迷茫的坐在地上闭合起沉重的眼皮,屋内空荡荡的,没有任何家具,像是已经很久没有人来过一般,地上落满了灰尘,但是那些不知是谁刻意摆放在地上的枪械零件和子弹却是显得十分干净,像是有人刚刚放下不久。
他被眼前的那些东西吓得不轻,甚至不敢在这间房子里继续逗留,生怕下一秒从某个隐蔽的角落找出几杆枪来,然后恐怕整个晚上都将难以入梦。
他猜测着这间房子的主人估计是已经搬走了,由于某种原因,又打算把这里改造成一个暂时存放军火的仓库,尽管不知道对方真实的目的是什么,但从表面上来看,似乎显得并不单纯。
他在想,自己这般贸然的出现,若是房子的主人忽然到来,他该如何应付,也许对方会往他头上冷开一枪,但是此时被身心双重折磨的他已经疲惫不堪,即便是死在这里也不想奔波在无穷无尽的黑暗中,死里逃生。
走了一天的路途,直到现在为止,他也没能够走出这片草原,脚下的草原就好像是在做梦一样,前方的景色大同小异,仿佛永远有走不完的距离。
他脑海中有一个疑问,落在这片海岛之上的人,是不是都曾经游荡过这一望无尽的草原,或者和他一样也曾懒懒的躺在屋里闭目养神,又或者拿着枪,在别人看不到的黑暗之中拼命交战......
脑中不断的想起今天所发生的一切,尽管他到目前为止也没有遇到机舱内一同前来的人,但光是为了在这片荒野之上与恶劣的环境抗衡他都显得有些束手无策,更别说哪天真的碰到那些杀神,到那个时候恐怕自己真的是必死无疑。
“哎!”
他长长的叹了口气,一脸无奈的表情。
如果没有记错的话,今天似乎已经有五六个人被淘汰了,或许再过不久,他也将会和那些被淘汰的人一样,死在这个谁也不知道的鬼地方。
此前他以为那些被淘汰的人只是单纯的被赶出了海岛,然后被巨大的飞机给送回那个一片黑暗的空间里,并没有自己想象中那般残忍的下场,但是天真的他平生第一次摸到了真实的子弹,他才彻底对这个世界心灰意冷,原来所有被他自以为的游戏都是真实存在的。
迷迷糊糊之中,他自己也不清楚什么时候睡了过去,只记得在遥远的睡梦中传来一阵激烈的枪声。
晨曦撕开天边残留的夜色,明媚的阳光照耀在惺忪的草原上,晨风徐徐吹来,万物正悄然苏醒。
“哒哒哒!”
一道狂奔的身影从草原上疾速掠过,像是一阵旋风一般,转眼没了踪迹。
邵赫杨猛然从睡梦中惊醒,他极为敏感的耳朵隐约听到了屋外传来的那阵急促的脚步声,来不及起身躲藏,他连忙坐了起来,背后紧贴着墙壁一动不动,那阵匆忙从屋外传来的声音此时越来越近,不知道是否冲着这间屋子而来。
心中微微一惊,他整个人紧紧的靠在冰冷的墙角,背后却是隐隐的冒出一阵冷汗,紧贴的身体一动不动,甚至大气都不敢喘,生怕稍微的动作就会引来杀身之祸。
屋外频繁的脚步听上去似乎越来越近,邵赫杨的余光死死的盯着那扇位于自己左侧的窗户,窗户上的玻璃由于积蓄了厚厚的灰尘,看不清屋外的风景,几秒钟后,那扇模糊的窗户上出现了一道高大的身影。
邵赫杨心中一片惊恐,像是看见了近在咫尺的死神一般,他的心脏在此刻急速的跳动着,额头上不断的滑落阵阵冰冷的汗水。
两者之间仅仅只是隔着一堵墙的距离,只要对方稍微留意,就不难看见窗户底下藏着一个已然恐惧至极的人。
屋外的脚步忽然在窗前停下,高大的身躯倒映在模糊的窗户之上,看起来如同一座雕塑一般。
这忽然停下的动作令窗下惊魂未定的人倍感震惊,他没想到自己无声无息的隐匿竟然还是在不知不觉中将对方吸引过来,眼前的局面令他感到异常的绝望,仿佛一切都将结束一般。
透过窗户,他隐约的看到了对方手上紧握的长枪,身后像是背着一个沉重的背包,肩上仿佛挂满了各种武器,他的每一次走动身上的装备都会碰撞在一起,发出一阵杂乱的声音。
窗外的人侧身正对着窗户,静静的站在原地,双手缓缓的抬起那杆沉重的长枪,像是在瞄准着前方的某个位置。
邵赫杨的心跳在不断加速,他颤抖的身体已经有些不由自主的晃动起来,双腿开始忍不住发抖,整个人在窗户之下像是失去了灵魂一般。
“该死!求求你别动啊!”邵赫杨惊慌的看着自己已然失控的身体,内心濒临崩溃。
他整个人都在哆嗦着,被眼前巨大的恐惧吓得脸色苍白。
他拼命地压制着内心的恐慌,双手死死的摁住颤动的双腿,呼吸极为艰难。
此时他多么希望窗外的人能够赶紧离开,或者即刻远离这间屋子,他很清楚自己无法掌控的极限就要来临,只要再过一阵子,他整个人将会彻底沦陷,到那个时候,他离死亡也就不远了。
当然,即便眼下他还能够勉强的维持住自己躁动的身体,但是只要对方进来这屋子,他同样也会被发现,结局只是比现在主动暴露稍微迟了一时半刻罢了,无论如何,他总不可能拼得过子弹。
这般反反复复考虑的念头不断的徘徊在脑海之中,他似乎觉得自己现在的行为有些愚蠢,并且开始怀疑自己继续隐藏的胆怯行为,他觉得这样下去不会有任何的意义,与其命悬一线,不如赌一把,趁对方现在还没有进来趁机往楼上跑去,如果幸运的话,他也许能找到一把枪,然后跟对方火拼一场而不是像现在这般,坐以待毙。
其实他也一直在犹豫,只是心里从来没有这股勇气一般,他个人的想法和所经历过的现实十分违背,有的时候连他自己都觉得可笑,往往都是说最狠的话,做最怂的事,也许这就是人性的弱点。
但是也不能完全怪他认怂,此时他的双腿有些发软,想再站起来都显得十分费劲,更别说是在别人眼皮底下没命的逃跑,要不然他也不至于萎缩在角落里犹豫不决。
“哒哒哒!”
窗外的身影忽然走动了起来,缓缓的往门口处逼近,邵赫杨极度惶恐的目光随之移动,心中不断的祈祷着,这个时候他的生死只在屋外的人一念之间。
“拜托!千万不要进来,求你了!”他在心中不断的重复着这句话。
屋外的身影缓缓的在门前驻足,似乎也在犹豫着要不要进去,但是踌躇了一阵,远处好像有什么东西再次引起了他的注意,身影忽然转身,伴随着门外一阵逐渐消失的脚步声渐渐远离了屋子。
“呼呼呼!”
半晌,安静的屋子里传来一阵急促的喘息,邵赫杨瘫软的坐在地上,靠着墙角,一脸惊魂未定的样子。
刚才的一幕着实凶险万分,离死亡仅仅只差一步,若不是屋外的人突然改变了注意,或许他现在已经死在这里了吧。
他哆嗦的身体还在不断的发抖,一时间心情也难以平静下来,满脑子徘徊着刚才屋外走过的脚步以及那挥之不去的背影,他第一次面对近在咫尺的死亡,恐怕这辈子都将难以忘怀。
许久,邵赫杨急促的心跳缓缓平静了下来,但是身体在极度恐惧之中造成的虚脱和瘫软依旧未能短时间内恢复过来,不过此刻他的脑子却异常清醒。
此地不宜久留。
刚刚那命悬一线的经历使他意识到这里已经并不安全,与其继续惊恐的蜷缩在角落里祈祷,还不如回到草原上,说不定只有这样才能能避开那些持枪的人。
现在他不能确定刚刚跑过去的那个背影是不是这间屋子的主人,也不敢保证他会不会忽然间又跑回来,眼下最要紧的莫过于赶紧离开这个地方,越快越好。
“刚刚真是好险,得抓紧时间离开才是,下一次恐怕不会这么幸运了。”邵赫杨来不及犹豫,身体依靠着墙壁缓缓站立起来,但是发麻的双腿却无力走动。
“该死!”他皱着眉头,略带恼火的看着不争气的双腿,刚一走动,没有墙壁的依靠他很快就跌倒在了地上,一时间显得有些狼狈不堪。
他紧握的拳头狠狠地砸在了地板上心中很是不甘。
突然间,他无意的目光落在了不远处浑浊的地板上,一件修长而又坚韧的物品在黯淡的阳光下反射着明亮的光芒,此刻他脸上有些气愤的表情缓缓消失,转而微微扬起了笑容。
金色的阳光温柔的撒在辽阔的原野上,清晨笼罩在草原的云雾逐渐消退,茂密的野草上积满了清凉的露水,在阳光照耀之中反射着光芒。
邵赫杨穿梭在光芒闪烁的草丛间,他的身后背着一个行囊似的小背包,其中空荡荡的,干瘪得如同掏空的油果一般。
此时他的手中多了一把长长的大刀,大刀沉重而又锋利,刀锋上面残留着一路走来被他斩断的碎叶和草皮。
不得不说,这还真是一个倒霉的馊主意,原本他只是想把大刀当作拐杖使,支撑着他酸软的身体尽快离开房屋,却没想到这把刀竟然会如此的沉重,不带还好,带上了就仿佛还要拖着另一个人跟他一块走,实在是相当吃力。
故而他刚走出房子不久,就干脆的把刀给扔了,凭借最后的力气在草丛里摸索了近半个小时,之后想了想,手中空无一物的他要是再碰上一个拿枪人,估计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所以百般无奈之下他又偷偷的回去了,拖着半米长的大刀一路走了两个平原,直到现在。
奇怪的是,在前进之中,他发现周围茂密的野草开始逐渐的稀疏,山丘上挺立的树木也变得越来越矮小,像是走在不断倒退的时空一般,四周的一切都变化得有些明显,地势起伏越来越平缓,甚至在不远处的平原上,他看到了一条笔直的公路。
公路上,一辆深绿色的敞篷吉普正静静地停放在路边,像是在等候着即将到来的人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