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元展看着锋芒毕露的刀尖,连忙侧身往一旁躲,可刀速太快,他虽然避开了要害,但腹部还是被刺中了一刀。。
刀刃刺穿了陆元展的表皮,可“童熙”却皱了皱眉,她连忙向后跳开。她诧异地看着陆元展,方才那一击她没能从刀上感觉到任何切割皮肉的触感,相反,这感觉更像是撞在了一堵完整的石墙上。
陆元展自己也不可思议,他本以为再怎么样也会被破一个血窟窿,但似乎只是被蹭掉了一层皮,细细的伤口往外冒出了几粒小血珠,就自然而然地止住了。
在铜环那一方小天地内,祐躺在云床上,他惬意地翘着腿,身后的小尾巴一如既往地左右摇摆。陆元展从王泽手上逃脱开始,祐就一直注视着他,不过陆元展一心想着童熙,于是才没有被察觉。
“你们究竟把木木带到哪里去了?”陆元展冲着眼前的冒牌货大声喊道。
“童熙”没有再说话,她冷冷地看了陆元展一眼,便慢慢往一根石柱后面移动。
“你站住!”陆元展攥起拳头,想要去追。
可那人的身影刚缩到石柱后面,整个人就彻彻底底地消失在了黑暗中,什么也没留下。
“可恶!这家伙!”
陆元展怒气未消,他往石柱上狠狠打了一拳,现在童熙仍深陷危险,自己找到她又慢了一步,加上这种得而复失的情绪,他的内心开始变得更加焦躁。
陆元展目前所在的巷子只有一条笔直的长道,两侧是无论如何都翻不过去的高墙,后方是海崖,底下就是深不可测的海面,这里唯一的出口就只有前方。
陆元展猛然意识到了这一点,他正想离开,可一阵夹杂着雨水的强风突然从出口处吹了过来,雨珠拍打在了他的脸上。
他连忙伸出胳膊护住自己,等风吹过,他放下手臂,再次往四周看去,这时已经有十几个黑影站在了两侧的围墙上,将他水泄不通地包围了起来。
紧接着,前方又传来了一阵可怕的凛冽杀气,那股杀气里像是带着刀锋,冰冷地仿佛要渗透进陆元展的魂魄。他被震慑住了。
王泽率先走了出来,带着他那把新铸的白铁剑,看到陆元展,他笑了笑,“小展,我说过的,今晚你跑不掉。”
“你这混蛋,木木被你们带到哪里去了!”陆元展攥紧了拳头。
“不好意思,我并不知道她现在的处境,我的目的只是为了解决你。”王泽的话里透着寒气,今夜,这把锋利的白铁剑已经笃定了他的杀人之意。
那股气息逼得陆元展步步后退,直到退到这条巷子的尽头,他向身后的海崖看了一眼,漆黑的海面如同深渊,咆哮的海水拍打在礁石上,他能想象出自己掉进海里,人骨被海浪拍碎的模样。
“王泽。”陆元展再次开口。
“你还有什么事,最好快点问。”
“王泽,我和木木可跟那个在桑梓镇无依无靠的商客不一样,如果我们俩失踪,很快就会被人发现,到时候你们也难逃一劫。”陆元展威胁道。
“哪有如何?”王泽毫不介意地摊了摊手,“今夜我们三人来这的消息,我已经提前散布好了,只要我们都失踪,就没人会怀疑到我的身上。最后,你会死于一场意外,而我和那丫头会暂时消失一阵子,”
“你!”
“说够了吧,就上路好了。”王泽提起白铁剑,剑尖锐利如锋,他双手一握,剑刃上卷起了一层风刃,这一击他对准了陆元展的胸膛,无论是否命中要害,他都必死无疑。
王泽毫不犹豫地踩进了前方的水坑之间,溅起的泥水打湿了他的裤脚,觊觎之前陆元展身上那股莫名其妙的力量,这一剑的每一步他都踩的很扎实。
突然,王泽脚风一快,整个巷子响起了他提剑冲刺的声音。
对上王泽充满兽性的杀意,陆元展瞳孔惊恐地一收,他拼命压制住心里恐惧,心里大概地度量着他与自己之间的距离。
王泽的身影越来越快,这时,陆元展背过去的右手露出来,里面攥着几块黑色的石子,他毫不犹豫地将它们抛向了迎面而来的长剑。
王泽身子一偏,很轻松地将这些石子全部躲开,他抬头正想嘲讽陆元展两句,可眼睛里却看见了后者一头跃入海里中。
“这小子!”王泽来到扶栏边,可陆元展的身影已经掉在了半空中。
这时,王泽突然觉得肩上一沉,自己身边刚才还明明没有其他人,他斜眼一瞧,煞莫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他的右侧。
他举起了一把重剑,仅仅是剑上散发的余威,就让王泽被压制地喘不过气来,这种感觉就像赤裸地站在冰天雪地里,风雪像刀片一样刮进自己的皮肤。
一段简短的吟唱。
山段,壹式,山摧。
重剑奋力往海崖下一挥,剑未至,气先到。
排山倒海般的气浪追逐着陆元展下降的身影,陆元展感觉身后传来一股透彻心底的寒意,他甚至来不及发出一声惨叫,整个人就被那气浪给吞没了。
最后,海崖下传出一声陆元展掉入海底的声音。
“王少爷,那小子的身体已被我震碎,您今晚可以睡个安稳觉了。”煞莫收起重剑,对王泽说道。
王泽点了点头,现在他也只剩下点头的力气。
陆元展的身体跌入海底,这时,他脖子上的铜环缓缓亮了起来。
“契约达成。”
安谧的深海,无数气泡慢悠悠地从海底升起,许多鱼群追着这些气泡从光滑的石面上游过。
“我是死了吗?”陆元展漂浮在海中,喃喃道。
明明身处冰凉的海水,可他胸口却莫名感到有一股热腾腾的暖意。
束缚的身体被逐渐释放开了,被重剑震断的骨头和震伤的伤口也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小家伙。”忽然有声音在陆元展耳边轻轻喊道。
“谁,是谁在叫我?”
“小家伙,你先睁开眼。”那声音又说。
“睁开眼?我不是已经死了吗?”意识渐渐回到陆元展的脑内,遵照那个人的意思,他将眼皮慢慢睁开。
眼前的视野逐渐清晰,看到这番场景,他诧异地喊出了声,他左右看了看,不可思议地说道,“我这是在……海里面?”
“是的。”那个声音继续说。
陆元展吃惊地看了看自己的身体,自己的皮肤被包裹在一圈薄薄的光晕中,在这层光晕的保护下,自己在海里可以呼吸,也可以说话,胸前的致命伤好像也是因为它而愈合了。
“你是谁?”陆元展迫不及待地问。
这时,他胸前的铜环亮了起来,在光线暗淡的海底,那寸光显得格外耀眼,就像一颗深海里的发光宝石。
“初次见面,自我介绍一下,我叫作祐,是只小妖,之后很长一段时间,咱俩可能都得互相作伴了。”
“小妖?”陆元展看着眼前这团黑乎乎的东西,它的体型大概和自己的上半身一样大,“你为什么会在我的身体里面?你到底是谁?”
“你问的这些我一时半会儿可说不清,我第一次醒来是在一个月以前,因为你胸前铜环的缘故而与你产生了联系。”祐伸手指了指陆元展的胸口。
“铜环?”
这个铜环是他和百里亮在新年的庙会上买的,后来亮在离开桑梓镇前将这个东西送给了他。
“你在一个月前醒来,那么,最近那股莫名其妙的视线?”
“都是我,我一直在铜环内看着你,之前救了你两命的也是我,算上这次,我已经救了你三条命了。”祐回答。
“多……多谢。”陆元展低头看向铜环,上面的纹路发出了淡淡的光芒。他拿手攥了攥,原来之前感受到的那股暖意也是从这上面流露出来的。
“请问,你现在能把我送上岸吗?”陆元展突然想起了童熙还深险危险当中。
“可是可以,不过你现在身体还没彻底恢复好。你急匆匆地上岸打算干吗?”祐摆动着他黑色的小尾巴,问。
“救人!”
“救人?那就没办法耽搁了。”祐小小的手掌往上一抬,霎时间,海底的气泡开始咕噜咕噜往上冒,陆元展觉得身体像是被什么东西给支撑着,将他慢慢往上推。他正想问什么,可贴在身体表面的那团光突然消失了,咸咸的海水灌进了他的嘴里……
很快,陆元展涌出了海面,刚冒出头,他就跪倒在沙滩上,无法忍耐地扯着喉咙将呛进胃里的海水一股脑吐了出来。
“喂,你还好吧”看着陆元展十分痛苦的模样,祐扇了扇耳朵,“是你急着救人的,没办法,只有这种法子能最快到岸边了。”
“我没事,还得快去救木木!”陆元展一边像金鱼一样吐着水,一边说道。
“可你想过没,你能从那帮人手里救出那女孩吗?”祐说,“他们每个人的实力可都在你之上啊!”
一语破天机,祐的这句话让陆元展冷静了下来,他低下头说道,“你说的对,别说那些雇佣军,单一个王泽我就不是对手。”
他犹豫了一会儿,但很快就再度抬起头,他看着祐,
“你能帮我吗?木木现在在一支黑道雇佣军的手里,靠我一个人肯定救不了她的。”
“你是想像冒险故事里一样,让我给你一把开天辟地的宝剑,或者一本斩妖除魔的秘籍?”祐打趣道。
“嗯嗯。”陆元展使劲点头。
“别傻了,我可没有那些玩意儿。”祐摊了摊手,忽然又转口一说,“但是我有其他的办法。”
“什么办法!”
“这个办法需要借用到你的身体。”祐指了指着陆元展的胸口。
“借我的身体,怎么个借法?”陆元展一头雾水。
“在这个世界,我的力量似乎只能作用于你,所以我才能三番五次地救你,同时,我能触摸的,也只有你。”祐从空中飘到沙滩上,准备伸手去拿一块陷在砂砾里的贝壳,可是他黑乎乎的手掌刚一触碰,就直接从贝壳表面穿了过去。
“你看见了吧,这个世界除了你我什么也摸不到,包括我的声音,也只有你才能听见。”
“哦哦。”陆元展一知半解地点了点头。
“所以,如果要发挥我的力量,就只能通过你的身体作为我与这个世界暂时的媒介,懂了吗。”祐接着说。
“额……算是懂了吧。”陆元展挠了挠头,“那我要怎么做?”
“这简单。”祐飘到陆元展身前,“现在把你的意识收缩,脑子里什么也不要想,将整具身体毫无防备地朝我展开。”
“好,我试试。”陆元展按照祐的指示,放空思想,放空防备。
这时,铜环忽然一闪,那个黑黝黝的身影一下子就钻进了陆元展的胸口。
一瞬间,陆元展便发觉自己的意识产生了变化,他就像住进了自己的身体里,虽然可以透过双眼看到四周,但这具身体却不再归属自己掌控了。
“我这是。”陆元展茫然地看着自己的双手,十分不可思议。
“喂喂喂,集中注意力。在彻底适应这种状态前,先别想其他的事情,不然我会强行从这具身体里脱开。”祐警告道。
“好。”陆元展连忙收敛起自己的思绪。
“去救你朋友前,先试试我的力量吧,这还是我第一次来到这个世界呢。”祐抬起手,对准海面,凝神一握。刹那间,天雷滚滚,一道宛如银龙的巨大闪电从天而降,将平息了海面再次砸起了阵阵浪潮。
看到这股力量,陆元展兴奋地叫了起来,“祐,没想到你是这么厉害的家伙!这样我们救出木木就容易多了。”
祐没有回答,他若有所思地放下手掌,并将身体还给了陆元展,自己恢复本体飘在空中,“你这具身体还不能长时间由我掌控,所以,以后跑路的活就交给你了。”
陆元展点了点头,现在雨势已停,在清晰地视线下,他出色的方向感已将周围的一切在脑子里构成了一幅地图。
他抬起头,看向海崖上那座废弃的堡垒,那是属于他的领域。
“木木,等着我!这次,我会把所有伤害过你的人,全部杀掉。”陆元展攥紧了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