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
“怎么了?我瞧你这般活脱?可是出了何事?”
“哦哦!是……”那家丁笑了笑,伸手从袖子里掏了一封信出来,外带着一根玉簪。
“这……罗家家主差人送来的,说……说要亲自交于小姐手上。”
那家丁未曾注意到岳柒影手中的金菊掉落,丝缕的花瓣散落一地,连带着她目中的泪。
“好,你下去吧。”
“小姐……”
“还不快点下去!没听见小姐的话?!”
“是是是!小羽姐别生气,奴才这就走。”
“他又没错,你凶他作甚。”
岳柒影惨然一笑,手里把玩着那跟碧玉簪子,细看之下,是细细刻了她名之一字——影。
“烧了吧。”
玉簪落地,碎成两节,罗衫飞舞间,花落满地。
“小姐不看吗?”
岳柒影苦涩一笑,目中似有光,却是冷然无比。
“他若有情,何娶公主?我自知身份低微,不敢与公主相比,他的选择,我从来都比不过。比不过公主带给他的荣华,更比不过……他罗家一族凤凰涅槃,重拾荣耀。如此……这封信,这玉簪,不过断情之物罢了,看与不看,又有什么关系?左右不过……寥寥数字……说的是他如何如何的身不由己……身不由己……呵……罢了!你替我送一份礼,就说……恭祝他与公主大婚,白头偕老。”
“是……”
转眼便是这中秋佳节,原本就热闹的京都今日更是空前。
十里的红绸从皇宫延至城门,又沿着护城河到了那方老桃树旁的月老庙。
长了百年的桃树,上面挂满了古往今昔的红绸带子,浓墨浅痕都写着一段属于自己的佳话。
一根红绸,捎满树头,一段佳话,流传千古。
情情爱爱,本是人之常情,它不似水,缺之不可。但其中滋味,却是叫了一众人为此生不如死,依旧趋之若鹜。
更遑论这番的才子佳人,天作之合!
人们笑着、闹着、恭祝着,用着口口相传的方式,将他们的爱情神化,又继续流向远方,为情窦初开的少女带去一段刻骨铭心,为意气风发的少年带去一道美人关。
得了的,幸过此生;舍了的肆意洒脱;被舍得,也不过经历一段痛彻心扉……
“红妆十里,普天同庆,这样的殊荣……”
也只有公主才是配得上的高贵……
“小姐,夜深了,回去吧。”
岳柒影浅浅一笑,手中打着一把油纸伞,轻轻一动,甩出数道雨珠。
“走吧。”
今日是他大喜之日,罗家热闹非凡,喜乐之声不绝于耳,就算她站在府外墙脚处,也听得分外清楚。
莲步轻移,杏色裙摆上沾了几瓣儿大红的纸屑,沿途如此,炮竹声响,一地艳红。
岳柒影踩着那一地纸屑,笑的分外凄凉。
她瞧见了他身着红衣,高头大马;她看见了他眉目含笑,手拿红绸……
她观他意气风发少年模样,手携娇妻,说的是那房中情话……
她终是明了了公子之意,晓得了他目中深情……
夜凉如水,小雨淅淅,墨发女子撑了把纸伞,容貌绝丽。她看着天方乌云压顶,她瞧着脚下小雨沥沥,她终是哼了首曲子,名唤别离……
……
日子从指尖溜走,带着痴嗔念想,带着羡滟佳话,带着满城烟火气,只是徒留一人悲。
清晨的街道上站满了人,铁踏马蹄传来阵阵声响,浩浩荡荡的军队从城门入京,高头大马,那人身披铠甲。
硬朗的五官如刀刻斧凿,剑眉星目,瞧人时犹如刺骨之冰。
沈家世子沈若,一个纨绔,果真上了战场!
只是那高马之上的人却不是他,人群中的欢呼在看到军队中那一方玄棺之时,瞬间安静。
死一般的寂静,原本还犹如涨水沸腾,现下却是脚踏寒冰,阴冷刺骨、背脊发凉。
……
“小姐!小姐!军队回来了。”
“回来了,便回来吧。”
想来,应是载誉而归了……
岳柒影毫不在意的说了句,却见小羽迟迟不语,眼眶通红。
心中一紧,“谁欺负你了?”
小羽哽咽了一声,摇了摇头,看着岳柒影脸上的担忧,终究像是做了什么决定一般,“小姐……沈世子……死了……”
“砰!”
岳柒影闻言瞬间滑倒在地,原本便气色不足的她,现下脸上已然惨白一片。
兀的,她笑了,笑的凄惨而悲凉,但又突然的,她眼里多了丝希望。
起身朝岳盛端的书房跑去,步子杂乱无章。
“爹!”
她轻轻唤了一声,惊醒了垂目出神的岳盛端。